林鴆沒搭理他這些沒頭沒腦的話。

看他願意接受萬山宗的基礎劍法,便讓他先好好練。

她下意識將他打發走。

饒是謝疏淮深諳她秉性,此刻也驚呆了:“扔下一本功法,便將我打發了?”

林鴆:“你又想怎麼樣……”

“師姐,你懂不懂什麼叫做‘教’?你調教徒兒的方式,是扔下功法便撒手不管了?”

林鴆:“你先練,有任何需要矯正的地方……”

“師姐。”謝疏淮這回氣得夠嗆。半晌,他下了狠心:“師姐,你不會嫉妒我的才華吧?”

林鴆:?????

謝疏淮:“你我同為極品天靈根,而我,又如你所見,領悟力極強,只要你說,我便沒有無法領會的地方。”

他挑著眉頭,一臉的挑釁與欠揍:“你說,你是不是嫉妒我的優秀,覺得我這個天靈根同類,在未來有可能威脅你的地位,才如此排斥教我真功夫,怕我進步太快?”

林鴆:????

差點一拳掄死他:“我?嫉妒你?擔心你威脅我地位??”

謝疏淮:“不合理麼?那你信不信,你此刻在我面前舞上一段那什麼——基礎劍門第一招——我看一遍便能完美復刻。”

林鴆:“你確定?”

謝疏淮:“確定,肯定,以及一定。”

這話可不得了。

全天下間,無人敢挑戰她奇才的權威。

這世上但凡有想凌駕於她的人物,全都被她碾壓了、乾死了,唯獨剩一個不要臉的枕不臣,那也是因為他慫包,每到決一死戰的最後時刻,都要跑。

下次養好了還來。

與眼前這個狗皮膏藥謝疏淮,倒是有異曲同工之處。

她的好勝心熊熊燃起。

冷笑一聲:“若做不到,你要如何?”

“做不到,我——證明我天資不夠,不配受你指導,那我——我便聽你的,自己先練,不會再找你。”

林鴆心道這和一開始有狗屁的差別。

但無妨,她愛賭。

很快嶄新的雷霆劍到手,她一躍而起,輕盈落到前方的空地。

“那你可看好了。”

她還特地來到月光充足之地,免得這死鬼稍後又耍賴。

旋即,劍法中的基礎第一招,被她流暢且利落地演示了一遍。

此地沒有第三人,沒有了解小師妹曾經的那些同門們。

林鴆的劍法,自然更偏向於林鴆本身的風格。在出劍收劍之間,很有她魔身時期慣有的小習慣。

謝疏淮藉著月華看著那熟悉的身法,思緒登時回到過去。

縱然在他的角度,他與“那個”她,根本未曾分開。

可是,披著小師妹的身份久了,再回到這熟悉的一幕,他仍舊止不住看晃了神,目光悄然放遠……

因此待完美展示了兩遍第一招——為了挑釁這死鬼,她刻意多“送”了一遍。

收劍後,她在儲物戒中翻出一柄輕盈的更適合新手的長劍,扔到謝疏淮面前:“來吧。兩遍。倘若這樣,你還漏掉一星半點動作,便與你自封的天才名號說再見吧。”

謝疏淮看到劍被拋落,才回過神來。

這轉瞬即逝的失神,被林鴆捕捉,她挑眉:“你小子,方才可是走神了?——你連這點專注力也無?”

謝疏淮連忙拾起長劍,笑道:“什麼走神?本人記憶功法的技巧罷了。”

言畢,他也站到月華之下,在距離她三步之遙停下:“那,我若成功,你可不許再有任何反悔的藉口。否則——”

他想了想:“否則,我將書寫一萬張‘小師姐言而無信,玩弄師弟感情’的字條,貼上到宗門各個地方,讓全宗人看看你的真面目!”

林鴆:“……你還小?”

“你別管。”

她煩不勝煩,後撤讓出場地:“趕緊開始。浪費時間的東西。”

謝疏淮切了一聲,倒也真真收斂吊兒郎當的態度,劍在手上輕盈換了個握法,便比照著林鴆方才的展示,一五一十、滴水不漏地,復刻了一遍。

林鴆眼睛一眯。

基礎劍法在九州人界當中,是算流傳甚廣的劍法。

即便每個宗門所傳劍法各有不同,但這打下根基的基本招式,可謂百變不離其宗。

按理,任何一位習劍之人,面對這些招式,均毫無復刻壓力。

這在謝疏淮的角度,它簡直無需多看,便可完美復現。

可在林鴆的角度——

一名從未接觸武術的書生,兩遍復刻,這速度?

仔細觀察細節:這傢伙甚至連她旋劍時候的一些個人習慣,也完全重現了。意味著他不是此前學過什麼劍法,刻意作弊隱瞞,而是真真正正在方才觀察的短短時間內,習得了所有,並且吸收到自己身上。

她臉色不能不說難看。

謝疏淮“學”完第一招,看她表情便知此事成了。

拎著劍走過去,微笑拱手,在低頭的間隙垂眸看她:“如何?小師姐,本人過目不忘的本事,沒騙你吧?”

林鴆收回目光:過目不忘?

不服。將他推到一遍:“既然如此,第二招你也學了吧。這次只有一遍。”

謝疏淮靜靜地看,肆意沉浸在熟悉的倩影當中。

待她展示完,這一次,他很懂得適度收斂,招式大差不差模仿到位,有一些微小的細節,他刻意修飾得很是拙劣。

林鴆臉色果然好許多。

但也沒有好徹底。

等他再一次回去詢問成果,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答覆。

在謝疏淮心慌之際,她才動了動唇,不知低聲咒罵了句什麼,一把奪回他的劍:“好好好。”

“算你小子有本事。”

“本人願賭服輸。你回去想辦法向宗門申請一柄練習劍,最好再申請屬於你自己的劍法,然後再來找我。”

謝疏淮倒是沒想到她如此乾脆。他預計她會先發一段脾氣來?

連忙問:“師姐答應了?——這回不耍我了吧?你不會生氣吧?”

林鴆:“我氣什麼?”

“氣……”謝疏淮心道氣有人挑戰你權威唄。但話到嘴邊只道:“沒什麼,小師姐果真有大師風範,一言九鼎、敢做敢認!”

林鴆:“別捧了。滾。這次你沒有理由打攪我修行了吧?”

謝疏淮看看天色,又看看她,最後自己找了個有視野,也不礙眼的角落:“你修你的,我在那邊修。”

“天色一亮,我即刻離開,去申請我的劍與功法,如何?”

林鴆已經放棄和他拉扯地盤的問題。

自顧自回到原地:“隨你。不許再說話。”

於是謝疏淮當真閉嘴,同時,在林鴆進入狀態後,也靜悄悄地席地而坐,在安靜的山林當中,靜靜看著林鴆吸納,坐等天明。

次日一到,他離開了。

剛出參天峰區域,遇到正要前往參天峰的易無為。

後者見是他,喊停了他,問:“你怎麼在這兒?”

謝疏淮面對這些人,面上的禮貌笑容毫無溫度。

“我——”他想了想:“小師姐叮囑我好生修煉,我正為之努力。”

易無為:林鴆?

……叮囑他?

莫名有些不悅,掃了他兩眼,又問:“那,你小師姐人在何處?”

謝疏淮:“不清楚。”

“嗯?”

“總之,不在參天泉。師兄,你不是喜歡在參天泉麼?你快去吧,別讓小師姐白白讓出這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