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鴆說完便走,留下詹戚原地發呆,不敢相信林鴆說出如此狂妄之語。

可當她離去,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木盒,回想林鴆的話。這一次,他竟然沒有生氣,只是覺得,要是這麼說的話……

但無論如何,林鴆已經走遠了,不知道半夜三更要去哪裡,或許又是參天峰。

詹戚聳聳肩,也不想收回這玉佩,便把門口待命的招玉喊過來,東西塞給她保管,也頭也不回離開了。

林鴆的確是到參天峰去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她要閉關修煉,爭取宗門大比之日,贏得個光明正大、痛痛快快。

如今她進階的丹藥不少了,金丹之前,應已無需擔心任何瓶頸問題。

只是這武器,與趁手的法寶等等,都還少之又少。

林鴆喜歡新鮮感,寶庫空虛,會讓她很不踏實。

雖然萬山宗資源上限有限,但至少也有吧……

並且……

感覺這個宗門,還是有很大的上升空間。若回到當初的巔峰位置,她的庫存自然不必擔憂。

林鴆一路想,一路來到之前修煉的地方。

正想進去,卻發現那裡早已多了一個人。

……謝疏淮?

林鴆擯去自己腳步聲,無聲靠近,看到這男人早已在此處打坐。

經過一段時日的分開,他吸納的能力似乎進步了許多。

藉著林葉間灑下來的微光,林鴆看到他呼吸均勻、從容不迫地吸納著。

他身周飛舞著一群螢火蟲,透過她的靈目,還能看到星星點點瑩白的水系靈氣正在緩緩進入他體內。

這不看還好,一看,林鴆發現他踏入煉氣期了?

記憶中,距離上次教他開悟、助他引氣入體,只經過了短短數日時間。他竟然一鼓作氣領悟了煉氣功法,自己進階了??

林鴆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在她的世界裡,她是不太能接受任何人進步速度有她快的。

即便這傢伙是經了自己指點,才一夜猛進。可是……!

她暗嗤一聲,不想與他待在一個地方,於是轉身離開。

她從頭到尾不曾發出任何聲音。

便連氣息亦被術法遮蔽,確保在場的另一個人無法獲知她的存在。

然而當她轉身,一道輕淺溫和的聲音傳來:“小師姐?”

林鴆回頭,看到這小子已睜眼,眨著那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她。

林鴆蹙眉:有這麼巧?

正要走,他醒了?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她狐疑掃了他兩眼。

後者確認是她,早已開心起身,歡快靠近。

“嗯?我不知道。只是正好睜眼便看到了你。”

說著,他已站到她面前,低著頭,笑眯眯地看著她。

林鴆也是這時候才發現,他都快貼上她了!

忙向後拉開距離,擰著眉皺著鼻子:“離我遠些!”

謝疏淮低頭看看兩人的間距:也不算很近。

又再抬頭,岔開話題:“師姐來修煉?一起啊。快看,我快有煉氣一層了!”

林鴆心道她早看到了。

不想看他嘚瑟,擺擺手:“我不喜結伴修行。你自己待這兒吧。我走了。”

謝疏淮歪頭看了她兩眼,沒回答,卻也沒留下。

她走,他便跟著走。

她停,他又緩緩停。

林鴆沒過一會兒忍無可忍,不明所以地回頭:“你跟著我做什麼??”

謝疏淮:“小師姐有本事,又能及時指點迷津。我不跟著小師姐,還要跟著誰?”

林鴆:“我有本事與你何干?你入門是要向仙師學藝,不是向師姐。你整日跟著我、佔我便宜,讓我一個師姐幹一個師尊才會乾的事,你怎麼不乾脆拜我為師好了?”

謝疏淮聽罷,眼睛竟是一亮:“有這種規矩?”

二話不說拱手屈膝,直挺挺地便要跪下去:“那師姐——”

林鴆:???

急得一把拽住他,把他託在半空。

“你有病??”

半跪不跪的男人,為了穩定身體,自然而然落了一邊膝蓋,形成單膝下跪的姿勢。

面上絲毫不見向一位比自己年幼的姑娘下跪的委屈或羞赧,微仰著頭,笑意直入眼底:“不是你說的麼?拜你為師,便能隨你修行。我願意。”

林鴆:“我不願意!”

“再說了,同門之人,哪有師弟向師姐拜師的道理?你會不會論資排輩?書讀傻了?”

“那讓我退出師門,只拜你為師也行。不方便的話,我不當萬山宗師弟,當你徒兒,又有什麼不行?仙宗子弟,不都一代受一代的徒,代代相傳麼?”

林鴆簡直要被他的腦回路氣瘋。

看到他一邊膝蓋早已落下,她更是氣急敗壞,一腳踢過去:“起來!不許跪,影響老孃氣運!”

後者佯裝身子不穩,另一邊膝蓋趁機觸地,這下雙膝著實落到地面了。

男人開懷一笑,立馬雙手抱拳,有模有樣便要往地上拜:“哎呀,這回真真跪下了。那林仙師便受徒兒一——”

林鴆臉色驟變,忽而出手,在他低頭之前,扼住他脖子。

染上怒意的臉,在月華之下,更顯白得誇張,她一把將他拖至自己身前。

“謝、疏、淮——”

“你沒完了是吧?!”

忽然的距離拉進,讓謝疏淮也猝不及防,一邊手為了保持平衡,倉促往地上一撐。

他半跪在地,身體前傾,身前女子的手,使得他必須高揚著頭,在不到一拳的距離內,被迫與她對視。

兩人一高一低,一者居高臨下,一者匐於她身前。

透過過近的距離,男人看到,月夜下的女子膚白勝雪,眼尾因怒意染上了些許殷紅。

夜風之中,草木清香伴隨著女子身上的幽香,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淺淡藥香,撲鼻而來,爭相湧入他鼻腔。

——謝疏淮發誓,一開始,真的只是想鬧她一下。

到了而今這場面,他卻驟然心若擂鼓,在不恰當的時間地點,一身熱血轟然沸騰,直上腦門!

身前女子全然不覺,還當那是窒息下引發的反應。

冷笑一聲,五指再次用力,又將他拉近數分,雙方如今連呼吸聲也清晰可聽,不知是誰的心跳急速加速,在清冷的月夜當中,愈發明顯。

林鴆:“你再鬧,我可以保證,即便你人還在宗門,我也會將你掐死!”

男人耳裡已沒有她的聲音與話語。滿心滿眼,只有面前放大的俏臉,與那隻緊貼自己脖頸的手,和充斥了他整個鼻腔、快令他窒息的芳香……

忽然,他在呼吸愈發緊迫之際,在頭腦微微缺氧、理智模糊之時,抬起空餘的另一隻手,一把扣住林鴆掐他的手。

狹長眼尾早已通紅一片,聲音也如暗夜孤鴉般嘶啞,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急迫,不退反進、向她逼近——

“林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