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認罪。”

被告席上,顧永輝突然抬起頭,那張蒼老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悔恨的淚水。

他看著顧書言,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書言……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阿芳……如果……如果能重來一次,我……”

重來一次?呵呵,他已經從來一次了,這不過這一次,是他狠狠的將他們踩在腳下,而不是被他們弄死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周玉芬也崩潰了,她哭得撕心裂肺,再也沒有了演戲的成分。

“書言,我知道我罪該萬死,我不求你原諒我……我只求你……求你……”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被淚水糊住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顧書言,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求你,好好照顧書景!他……他畢竟是你哥哥啊!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

“他現在一無所有了,你不能不管他!算我求你了!”

話音落下,整個法庭都安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顧書言身上。

顧書言看著那個還在為自己的廢物兒子求情的女人,看著那張和自己母親有幾分相似,卻醜陋到令人作嘔的臉。

他笑了。

那笑容,無聲,卻比任何語言都來得嘲諷,來得冰冷。

哥哥?

他想起了上一世,顧書景是如何夥同外人,把他送進精神病院的。

他想起了顧書景是如何搶走他所有的設計稿,踩著他的屍骨,功成名就的。

他想起了顧書景是如何在他死後,還對他那個名義上的“母親”,極盡羞辱的。

照顧他?

顧書言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冰原,沒有一絲溫度。

他緩緩地站起身,沒有看那對痛哭流涕的男女。

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下襬,那姿態,優雅得彷彿剛剛看完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戲劇。

然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朝著法庭大門走去。

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顧書言!你站住!”

周玉芬見狀,徹底瘋了,她掙扎著,想衝過去,卻被法警死死按住,

“你不能走!你不能這麼沒有良心!你也是我養大的!你怎麼能見死不救!”

“畜生!你這個冷血的畜生!”

顧書言的腳步,連一絲停頓都沒有。

她養大的,簡直就是可笑,從小將他丟在鄉下,沒有餓死就算不錯了,要不是顧書景需要移動血庫,他們會想起他,會將他接回來嗎?

而且將他接回來後的這五年,他過得又是什麼日子。

真好,壞人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媽媽,你看到了嗎?我給你報仇了,也算是給上一世的自己報仇了。

就在他即將走出法庭大門的那一刻。

一個身影,突然從旁聽席的角落裡衝了出來,攔在了他的面前。

是顧書景。

他面色慘白,雙眼通紅,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顧書言!”

他嘶吼著,聲音因為激動而劈了叉,

“你什麼意思?你不管我了?我爸媽都進去了,你讓我怎麼辦?”

顧書言停下腳步,終於,正眼看了他一次。

那眼神,像在看一隻路邊的螻蟻。

“怎麼辦?”

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於殘忍的弧度,

“那是你的事,與我何干?你是巨嬰嗎?22歲的巨嬰?這麼大了還要別人照顧你,你也不嫌害臊。”

“你……”

顧書景被他這眼神刺得渾身一顫,所有的氣焰瞬間被澆滅了一半,只剩下色厲內荏的叫囂,

“你別忘了!我也是我爸媽的兒子!他們的財產,有我一份!你不能獨吞!”

“財產?”

顧書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第一,他們名下所有非法所得,都將被依法追繳。

第二,他們剩下的那點東西,還不夠支付這些年欠下的債務和賠償金。

第三,第三……”

他微微傾身,湊到顧書景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

“就算有,你覺得,我會給你一分一毫嗎?”

“我不僅不會給你,我還會讓你,這輩子都活在我的陰影裡。”

“我會讓你親眼看著,我如何把你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都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說完,他直起身,不再看那個已經面如死灰,搖搖欲墜的男人,邁步,走出了法庭。

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庭審結束,像一場大戲落幕,餘音卻未消散。

顧書言剛走出法院大門,就被一群人給圍住了。

不是記者,而是一群穿著光鮮,打扮得人模狗樣的年輕男女。

為首的那個,染著一頭囂張的黃毛,耳朵上掛著一串叮噹作響的耳釘,正是顧書景那幫狐朋狗友。

“顧書言!你他媽給我站住!”

黃毛一上來就指著顧書言的鼻子,那德行,活像個收保護費的地痞流氓。

陸明軒一個箭步就躥了上去,跟護崽的老母雞似的,擋在顧書言面前。

“你誰啊你?手指頭不想要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給你掰折了當牙籤使?”

“你他媽又算哪根蔥?”

黃毛一臉不屑地上下打量著陸明軒,

“老子找的是顧書言,沒你事兒,滾蛋!”

“嘿!你這小癟三還挺橫?”

陸明軒樂了,他擼起袖子,那塊騷包的理查德米勒差點閃瞎對方的狗眼,

“來來來,你動我一下試試?我跟你說,我這身行頭,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讓你下半輩子在牢裡踩縫紉機踩出火星子來。”

這幫人顯然沒料到會碰到陸明軒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滾刀肉,一時間氣勢都弱了半截。

黃毛的目光越過陸明軒,死死地盯著後面那個從頭到尾面無表情的男人。

“顧書言!你別躲在別人後面當縮頭烏龜!”

“我問你,書景哥現在怎麼辦?你就真的一點兄弟情分都不講了?”

“就是!”

旁邊一個畫著煙燻妝的女孩也跟著起鬨。

“你現在是蕭氏董事長了,有錢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書景哥好歹也是你哥,你現在把他一個人扔下,你的良心不會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