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紅事

“陸姐…你們回來了。”發財扯著嗓子說道，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沙啞。

他面上瞧不見任何歡喜之色，有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悲痛和深深的疲憊。

“怎麼只有你和西風，東風呢？”

話語出口，發財瞬間如同炸毛的貓，眼睛急切地環視四周，任何角落都不肯放過，勢必要找出東風哪怕一絲一毫的存在痕跡。

南風的死讓他應激過度，他生怕東風也出了意外，他們實在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陸歸雪放下手，在看到前方三人時，呼吸突然一窒。

種種過往的場面浮上腦海，讓她印象最深的一幕，是那張大桌前，所有人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層層煙霧嫋嫋升起，模糊了眼前的面容，晃盪著晃盪著，煙霧扭曲變形，三人的面龐卻越發清晰。

她突然笑了。

那竭力地大笑之後是不停地咳嗽，她捂著胸腔，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昏迷之前，似乎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好像聽到東風，南風在喊她。

別怕，別怕，她來了。

陸歸雪的意識在一片混沌迷濛中緩緩甦醒過來，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身下那柔軟得如同雲朵般的床鋪，和溫暖得好似春日陽光的被褥。

她費力地試圖睜開眼睛，可那明亮的光線刺得她不得不又迅速合上。

耳邊傳來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那是她家的鐘擺聲，一下一下，規律而又沉重，彷彿在訴說著時間的流逝。

她瞬間掀開被子，大腦還未完全清醒，卻已經催動著她的雙腿向前踏步。

心中的悲傷牽扯著她的心臟陣陣發痛，因為睡眠平和下來的呼吸卻又凌亂起來，一步步壓迫著她的心肺，堵住她的鼻腔，讓她只能張大嘴巴，拼命汲取空氣。

在陸歸雪雙腳剛一踩踏在地板時，只聽一聲吱呀，房門被推開。

熟悉的身影漸漸走去，董商景手中端著透明杯子，緩步走出。

他的眼神中藏著幾分愛意以及擔憂。

“你醒了。”

他的聲音平和，在床側椅子坐下，將手中透明材質的杯子向前伸了伸。

陸歸雪沒有回答他，此刻的她，滿心只想著立刻離開這個房間。

南風的死亡已成定數，她顧不上悲傷，還有東風，她不相信東風就那樣死了，怎麼會連屍體都沒有，她不信。

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他們對於她來說，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無可替代的重要存在，她一定會找尋到箱子的秘密，摧毀它。

想到這裡，陸歸雪忍不住攥緊拳頭，倏地站起，向前方衝去。

“你現在不能出去。”

董商景伸出手攔住了她，他的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的身軀立起，像是一座無法撼動的山峰。

陸歸雪的怒火在這一刻毫無預兆地爆發，她猛地打掉他手中的杯子。

杯子瞬間墜地，碎片四處飛濺，有幾處碎片劃過衣衫，帶出點點血珠。

她衝他歇斯底里地怒吼，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絕望和熊熊燃燒的憤怒。

“你不懂他們對我有多重要！我一定會查明，查明真相。就算他們真的死了，也不許他們白死，我要報仇！”

董商景沒有反駁她，只是靜靜地一動不動地盯著她，那目光中有著深深的理解和無法言說的無奈。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靜止，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悄無聲息，直到陸歸雪的心中感到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她不願意開口道歉，只是倔強地偏過頭，避開董商景的目光。

她的手微微發顫，五指不自覺向內蜷縮，卻又很快鬆開。

董商景緩緩蹲下來，他伸手去撿地上的碎片，有的碎片很鋒利，擦過他的指腹，留下微紅印記。

他的動作緩慢而又小心，一邊撿，一邊緩緩說道：“張三要結婚了，他拖到現在，在等你回來，你總要去看看。時間不長，也好好放鬆放鬆，清醒過後，處理事情更容易。”

董商景沒有埋怨，也沒有抱怨，他只是平靜地講述著另一件事，卻又輕而易舉地勾起陸歸雪本就動搖的愧疚。

陸歸雪的指尖微微顫抖，她緩緩從床邊站起，又在董商景面前蹲下。

雙手輕輕捧起他的臉，向他真誠地道歉。

她的眼中帶著閃爍的淚光，聲音幾分哽咽：“對不起，我不該……”

冰涼的額頭順勢輕輕貼向董商景的額頭，又緩慢地滑下，嘴唇蹭過眉心，抿過鼻尖，又在他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這個吻，是深深的歉意，是繾綣，是愛戀，也是她無法言語的苦楚。

陸歸雪回來的時候是上午，燦爛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斑駁地灑在了她的後背。

董商景告訴她，她昏迷兩三個時辰，而張三的婚禮，也才剛剛開始。

聞言，陸歸雪覺得張三的婚禮來得太過匆忙，但她並未多想，只把這當作湊巧，以為是特意在等她。

張三和程然的婚禮確實算作喜事一樁，她也很高興二人終究能修成正果。

她是喜，只是那稍縱即逝的喜卻壓不過兩人的悲事。

但，商景說過，時間很短，她身上的壓力確實大，南風的事已迴天無術，東風的事還有一線生機。

她需要已經沒有壓力的大腦，以充足的理智去應對。

參加二人婚禮也好，蹭蹭喜氣，或許事情能更順利。

一想到南風和東風，陸歸雪的心臟又是難以抑制地生痛，呼吸都只能依靠張大嘴巴，大力喘息。

她挽著董商景的臂膀，與他一同前往婚禮現場。

婚禮現場一片紅色，大紅燈籠，大大的喜字隨意張貼，兩方都未有相熟親戚。

擺席的桌不多，大多都是一些家族的人。

讓陸歸雪意外的是，發財，西風，北風和周正也在。

小一回來，可能是因為母親出嫁，其他人怎麼也在。

陸歸雪剛想鬆開攥住董商景的手，卻又倏地被拽住，她疑惑抬頭，眉頭下壓。

“你拽我幹什麼？我去問問他們為何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