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

李長河幾經輾轉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衡陽郊外的莊院。說是莊院,其實就是幾間破舊的瓦房,猶如貧民窟一般。

沒辦法,衡山掌門莫大先生出生貧苦,即便當了掌門,還是一樣的窮酸。

李長河正要推門而入,忽地眼神一凜,已然覺察到屋裡有人。什麼人?潛入自己的房間要幹什麼?

如今的他,早已磨練出異於常人的警覺性。

江湖險惡,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而且,自從系統加特獲取五十年的功力,似乎令他的感官更加靈敏,擱著門板能夠明顯聽見細微的呼吸聲。

李長河手按劍柄,裝作若無其事地推開了門。

只要情況不對,他能夠在第一時間出手,將敵人斬殺於劍下。

屋內黑漆漆的一片,那呼吸聲近在咫尺,李長河卻已放下戒備,說道:“師父你老人家來就來了,怎麼也不點燈?是會嚇死人的。”

“你的膽子有那麼小嗎?”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說道。

李長河輕輕一笑,便點燃一盞油燈,昏黃的亮光下,就看見桌前坐著一名身材瘦長,臉色枯槁的老者。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半死不活的癆病鬼。

在這大晚上,多少有點瘮人。

他,正是衡山派的掌門人莫大先生,李長河的授業恩師。

武林中,當弟子的對待師父猶如父母,必須尊敬有禮,不能有半點出格的地方。

李長河敢用這種語氣和師父說話,只因為莫大先生性格隨和,弟子越是循規蹈矩,反而越不被喜歡。

當然,凡事要有個度,太過目無尊長還是會被打屁股的。

“這麼晚,去哪了?”

“去山上練功去了,一時興起練的有點晚。”

每次殺人,李長河都是秘密行動,知道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就連莫大先生他都刻意隱瞞,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莫大先生喜歡混跡市井,對他也很少管束。

聽了李長河的敷衍之詞,莫大先生只“嗯”的點了下頭,並沒有追問下去,話鋒一轉,說道:“湘江一帶有個巨鯨幫,近些年來吞併不少大小幫派就此崛起,不曾想招惹到了魔教,幫內上下幾百口人全都死於非命。”

李長河暗歎:江湖上傳遞訊息的速度真夠快的。

“這巨鯨幫也不是什麼正經幫派,頂多算是黑吃黑。”

所謂江湖,講究的就是叢林法則,弱者淘汰,強者生存。每一個幫派的崛起,都充滿著殺戮和血腥。

在魔教面前,巨鯨幫無疑是弱勢群體,任人宰割。

但是,對於那些被吞併的小幫小派,巨鯨幫卻絕對強勢,可以一手遮天。

莫大先生一笑了之。

繼續說道:“奇怪的是,魔教的一名副香主賈亮將一艘商船的人全都殺死,誰知那條商船卻被燒起來,連那賈亮一併葬身於火海。”

“這就叫報應。”李長河隨口說道。

莫大先生皺眉道:“你年紀輕輕,真夠憤世嫉俗的。”

“這是師父教的好。”

李長河笑了笑,說道:“師父這麼大晚上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件事?這件事好像和我沒什麼關係吧?”

“大有關係。”

莫大先生一雙深邃的眼神逼視著他,彷彿要將他一眼看穿,然而,李長河卻淡定自若,波瀾不驚。

“為何這麼說?”

莫大先生忽然嘆息一聲,將視線移開,說道:“近來魔教動作頻頻,與我五嶽劍派雖很久沒有發生正面衝突,但暗流洶湧,恐怕武林遲早將會有一場浩劫。”

“五嶽劍派,同氣連枝。”李長河喃喃說道。

在武林中,少林武當自是執牛耳,衡山派乃是近數十年來崛起的門派,與華山、嵩山、恆山、泰山合稱為“五嶽劍派”,風頭正盛,甚至壓過丐幫、崑崙、崆峒、峨眉等老牌門派。

五嶽劍派是對付魔教的排頭兵,雙方交戰無數次,各有勝負。

可能是都知道一時之間很難將對方徹底打垮,所以近數十年間基本上很少再發生大規模的交鋒。

然後,大家就關起門來開始窩裡鬥。

華山派的劍氣宗之爭就不必說了,泰山派有玉璣子等一幫老傢伙想奪權。

嵩山派內部倒還算團結,但左冷禪當了掌門以及五嶽盟主還不滿足,妄圖吞併其他四派,當五嶽掌門人。

就連衡山派也有莫大先生與師弟劉正風不和的傳聞。

也就恆山派的一群尼姑清心寡慾,一片祥和。

李長河說出“五嶽劍派,同氣連枝”這句話,無疑是有嘲諷之意。

莫大先生如何聽不出來?但他也沒說什麼,只道:“這個江湖,想必不會再太平了,長河,你要長點記性,凡事切莫強出頭啊。”

“弟子謹記師父的教誨。”

李長河知道,這位師父有著一腔熱血,俠肝義膽,但是行事十分低調,來無影,去無蹤,面對強敵從來不會硬剛,但暗地裡……就不好說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

保護好自己,才能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拋頭顱,灑熱血,然後呢?就沒有然後了。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主角。

像華山大弟子令狐沖這個顯眼包,到處作死,把小命不當回事,要不是主角光環的作用,估計早死八百回了。

莫大先生饒有意味地看了看這個心愛的弟子。

不愧是自己培養出來的,很像自己啊。

“三日後,就是你劉正風師叔金盆洗手的日子,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你身為本門的大弟子,便代表為師去一趟吧。”

與華山派一樣,先入門為大。

別看李長河的年紀不大,但入門最早,因此理所當然成為衡山派的首座大弟子,二代弟子中的大師兄。

“金盆洗手?”李長河雙眉一挑。

時間過得可真快!

這麼說來,笑傲江湖的劇情將要正式上演了。

莫大先生點頭,道:“沒錯,我衡山派如今人才凋零,除了為師,也就你劉師叔武功才學還過得去,可惜他急流勇退,從此告別武林,咱們也只能尊重他的意願。”

武林傳聞,莫大先生和劉正風不和,事實上確實如此。

倒不是說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也沒有什麼權利之爭,純屬是因為二人性格迥異,互相嫌棄,實在是談不來。

一個出身底層,一個出身富貴,興趣愛好完全不同,話不投機半句多。

“那師父,我要準備些什麼禮物呢?”李長河問道。

莫大先生眼一瞪,說道:“為師有屁的錢準備禮物?同門師兄弟,不搞這些虛頭巴腦的,你空著手去就是。”

李長河“哦”的一聲。

莫大先生已然起身,也不招呼一下,徑自大搖大擺地走了。

李長河洗漱一番,脫下外衣躺在床上,遲遲無法入睡,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劉正風金盆洗手的畫面。

太慘了!

一家子被嵩山派的人殺的乾乾淨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怕是金盆洗手,也很難做到全身而退,最終,劉正風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

“到時候,我該怎麼做?”

李長河陷入深深的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