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滅門

殘陽似血，湘江北去。

江面上飄蕩著一條巨大的商船，高高的帆杆上掛著一面迎風招展的青旗，上面繡有“巨鯨幫”三個金燦燦的大字。

銀鉤鐵畫，剛勁非凡。

巨鯨幫乃是活躍於湘江一帶靠漕運為業的幫派，財富驚人，勢力龐大，幫內有不少武藝精湛的高手，在江湖上頗具一定影響力。

噗！

忽然，一股殷紅的鮮血噴泉般地濺在那面旗幟上。

伴隨著一陣陣悽慘的叫聲，只見甲板上、船艙內橫七豎八躺著一具具屍體，每具屍體的咽喉都被一刀切斷，血流成河。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味，猶如人間地獄。

兇手是一名身穿黑衣頭戴黑巾的男子，手持白刃，目露陰寒的兇光。

他的視線正對準坐靠艙門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約莫二十來歲，長得頗有姿色，一襲白裙已然被鮮血染紅，就見她的左肩和右小腿上各捱了一刀，逃不掉，只能任由宰割。

雖然看起來楚楚可憐，但她絲毫沒有表露出求饒的意思。

她知道，面對魔教中人，求饒根本沒有用，反而會助長對方的氣焰更加囂張，令自己更顯得卑微和無能。

那黑衣人一步步朝著女人走去。

只要輕輕一刀下去，便能解決了這條鮮活的生命，忽然，他迅速扭頭望去，頓時就看見一條身影兀自向他靠近。

悄無聲息，彷彿憑空出現的一般。

那人頭戴著一個斗笠，將大半張臉都遮擋住，只露出一個尖尖白皙光滑的下巴。

“沒想到你警覺性這麼高，不過問題也不大。”

話音聽起來很稚嫩，年紀應該不超過二十歲，但語氣老練沉穩，充滿著無比的自信。

黑衣人打量著那少年，中等身材，一身粗布麻衣，腰間別著一把三尺長劍，這身行頭一看就是個江湖中人。

“行俠仗義，還是英雄救美？”黑衣人戲虐的語氣說道。

“殺你！”

“憑你？”黑衣人冷然一笑，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賈亮，日月神教青龍堂堂主賈布第三子，任副香主之職，刀法了得，一刀封喉，為人極其自負，所以獨自一人前來對付這條巨鯨幫的商船。”

黑衣人的眼神閃爍一絲異樣的光芒，無他，此人對自己的身份來歷竟如此瞭解。

日月神教，乃是當今第一大教派，因行事詭秘，手段毒辣，被江湖中人稱為“魔教”，所到之處，令人聞風喪膽。

少年明知他的身份還敢叫囂，膽子未免也大了點。

黑衣人忽地心頭一凜，說道：“近一年來，本教先後有一十二人被一名神秘人暗殺致死，被殺之人要麼血肉模糊難辨傷痕，要麼毀屍滅跡，莫非兇手就是你？”

少年淡然說道：“你是第十三個。”

賈亮臉上浮現一絲殘酷的笑容，倏忽，大步流星，寒光一閃，白刃如秋風掃落葉般兀自劈向對方的咽喉。

奪命一式，見血封喉。

幾乎同時，少年的手中已多了一柄又薄又窄的長劍，猛地反刺，直指那賈亮的胸口。出招之快，如夢如幻，卻又凌厲萬分。

賈亮大驚失色，連忙回刀抵擋，邊戰邊退。

“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你是衡山派的弟子？”

衡山派，五嶽劍派之一，乃是魔教最直面的死敵，相互頗為了解，見到這門劍法，賈亮如何辨認不出？

“是又如何？”少年說著話，手上卻一點沒閒著，劍如靈蛇，顫動不絕。

賈亮道：“知道兇手就好辦了，你衡山派被滅門只在旦夕。”

以魔教的勢力，若是集中精力全力以赴，要滅掉衡山派並不在話下，只是如今保持微妙的平衡，都不願輕舉妄動。

但衡山少年殺害眾多教中弟子，此等大仇，也是藉口，必然會令衡山派引火燒身。

就在這時，忽然間就發現前後江面上各游來一條大船，各有一面巨大的黑旗招展，繡有一輪紅日，一輪明月。

賈亮的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容，彷彿在說：小子，你跑不掉了。

前後夾擊，確實很難有逃生的機會。

少年似乎並沒有因此受影響，出招依舊從容不迫，每一招每一式都變幻莫測，猶如鬼魅，無不心驚神眩。

賈亮精神一震，刀法亦更為迅猛。

他未必非得殺了那少年，只要拖延時間等待教中人前來救援即可

雙方正斗的緊，少年倏忽變招，右手持劍挺身刺來，賈亮按部就班持刀抵擋，不曾想那少年竟然一鬆手，長劍迅速橫移到了其左手上，反手一劍刺向他的胸口。

在這種情況下，怎麼做到換手的？

賈亮以為遇上了妖法，稍一遲疑，見寒光一閃，大駭之下急向後退，“嘶”的一聲，胸口已被利劍割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衣衫破裂，劃破肌膚，鮮血直流。

他驚怒交集，卻已銳氣大減，少年得勢不饒人，殺的他連連後退。

只見一點點的鮮血從一刀一劍之間飛濺，劍光籠罩，鮮血漸漸在二人周身形成一個紅圈，賈亮終於不堪折磨，發出一道淒厲的慘叫聲，倒在血泊上。

少年從劍柄上取下一條鋼絲，收了起來。

剛才取勝的轉折點正是那條鋼絲起到的作用，右手持劍，鋼絲一段纏在左手上，鋼絲彈性十足，韌性極強，細如毛髮，不留意的話根本無法發覺將長劍從右手迅速轉換到左手的奧妙，難免會令人感到困惑不已。

少年所施展的“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乃是衡山派的三大絕技之一。

昔日衡山派有一名高人，年輕時行走江湖曾以變戲法為生，後來將變戲法的本領滲入武功中，從而創造了這門武功。

變戲法，有時候也是需要藉助道具的。

“多謝這位衡山派的少俠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盡，沒齒難忘。”那女子死裡逃生，萬分慶幸，向少年致謝。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大俠如是說，可是，這位少年卻冰冷的語氣說道：“對不起。”

為何道歉？女子有些迷茫，但很快就給了她答案，只見少年手起劍落，一劍刺穿了她的心房。

這一劍又快又準，瞬間結束了她的性命，也免受了疼痛之苦。

隨後，少年放了一把火，點燃易燃之物，風長火勢，不多一會兒，整條商船燃起了熊熊大火。

而此刻，少年早已一躍而下，落到一葉小舟上。

小舟盪漾進一條窄窄的支流，兩岸生長著茂密的蘆葦，水勢湍急，順流而下，很快就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

告別一切喧囂，周圍一片寧靜。

少年摘下頭上的斗笠，露出一張俊秀的臉龐，劍眉星目，英氣勃勃，眼神柔和，清澈如水，與之前冷酷的殺手形象判若兩人。

他躺在船頭，任由小舟隨波逐流，放鬆心情。

“殺魔教一十三人，任務總算是完成了，系統君，你可知道這一年來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毫無疑問，少年是一名穿越者。

他名叫李長河，來自現代，一場意外來到了這個世界，投胎一個富戶人家。可惜在他五歲的一個夜晚，一群魔教中人突襲，全家遭到滅門，唯獨他靠裝死逃過了一劫。

衡山掌門莫大先生聞訊趕到，可能是對他裝死的本領很認可，於是收入門下，帶回衡山。

這裡，當然就是笑傲江湖的世界。

笑傲江湖的世界是黑暗的，充滿著血腥和詭計，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慘遭滅門，所以，想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只有練好武功，讓自己變得強大。

寒來暑往，學藝多年，他的武功大有長進。

但是，和真正的高手相比他還差得遠，據估計，哪怕再苦練個三十年，都未必能達到師父莫大先生的高度。

正當他悲觀失落之時，莫大先生抓來一名魔教中人，被他不小心給殺死了。

然後，在他的眼前忽然出現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見的一行字。

“恭喜宿主李長河啟用變強系統，你想無敵天下嗎？你想笑傲江湖嗎？首先，你要殺掉魔教教徒一十三人，完成任務即可獲取五十年的功力。”

這廣告詞很吸精，李長河馬上就不困了。

他知道，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穿越者的金手指，只是沒想到足足等了十八年，一次意外才啟用系統開啟。

魔教為非作歹，他本就是受害者，心理上毫無壓力。

但是，以他的武功殺魔教弟子談何容易？而且，他可以成功無數次，失敗一次就把自己的性命玩完。

因此每一次殺人，他都做足準備，想好所有的退路，不留任何後患。

一開始的時候自然非常艱難，也曾多次遇上危險，隨著殺人越來越多，積攢了豐富的經驗，一次比一次遊刃有餘。

如今終於功德圓滿，到了豐收的時刻。

轟！

伴隨著一道沉悶的轟鳴聲，李長河彷彿可見天地之間蘊含著一股恐怖的氣息席捲而來，籠罩全身，然後從頭頂強行灌注而下。

緊接著，全身毛孔擴張，血液沸騰，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

這種感覺很是痛苦，所幸並未維持多久，下一刻，一切歸於平靜，氣息均勻，通體舒暢，猶如脫胎換骨一般。

爽！

李長河隨手一掌拍打在河面上，頓時“譁”地巨響，激起一層浪花，足有三丈之高，差點把這一葉小舟掀翻。

五十年內功，果然不同凡響。

李長河大為滿意，繼續雙臂枕頭，躺在船頭眺望天空。

此時，夕陽留下最後一道餘光，沉入西山，天地之間逐漸陷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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