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輝”和“基石”,一道光芒璀璨,一道如夢如幻,亮起光輝的烈焰和夢境的浮火。

羅茲也感受到了那種召喚,來自這扇門,這扇門正在渴求,它需要最後一塊拼圖。

而羅茲自己,就是那最後一塊拼圖,這似乎是命運,也似乎是那真正神明無聲的嘲諷。

你們這些源質,從青銅時代的開始就在為保留自己的人性努力到現在,但如今卻要親手抹掉自己的人性,讓自己成為儀式的一塊碎片,這是多麼諷刺的事情,漫長的千年的謀劃和努力,最終不過是夢幻泡影一般的虛無。

這或許就是命運,那至高的神明在最初就已經將所有人的命運敲定,祂讓自己的陰影對著整個世界復仇洩憤,自己在那至高的神國之中編織著命運的絲線,然後投下注視的目光,靜靜的看著這一場戲劇的發生。

以整個世界為劇場,這真是惡劣的舉動,但這樣做的人是神,祂創造一切卻又註定毀滅一切,青銅、白銀、黃金三個時代只不過是祂的簡單遊戲,祂賜給了這個世界神性和源質,賜給了所有人生命,賜給了一切,但現在已經決定收回這一切了。

羅茲回頭看去,在那世界盡頭的水幕之中,有著成片的光點飛向這扇門,那些都是神性,羅茲和墮落神明身上已經有了世上大多數的神性,還留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邊角料,但似乎神明執意要收回一切,讓屬於祂的一切都回歸。

更大的吸引力傳來,羅茲很清楚自己已經無法抵抗那扇門了,墮落神明因此而死,而他也要在這裡被抹去,變成純粹的源質,被神明收回。

“很抱歉,我恐怕沒法讓你們復活了,”羅茲笑了笑,用最後一點力量,從自己的靈魂深處取出了那些靈光,然後將它們擲入世界之中。

“但是……放心,我還有最後能做的事情,即便不多,”他挺直腰板,看著那些靈光離去。

那些靈光包裹著他的精神,落入世界之中,在最後的數十年之中,它們或許會作為一個新的生命,在世界之中誕生,然後面對世界的毀滅。

羅茲已經沒有神性,屬於源質的力量也無法逃逸“門”的範圍,但精神力還可以運用,即便是這種屬於人類的力量在源質和神性的面前是那樣的孱弱,但羅茲已經沒有選擇。

所有的精神力勉強夠將這些靈光送入世界角落,然後在第三世界之中將它們保留,最終化作新的靈魂種子,產生新的生命。

這已經是羅茲能夠做的一切了,而接下來,不論是那神明要做什麼,都已經和羅茲無關。

羅茲放棄了抵抗,那龐大的引力頓時將羅茲的身軀碾碎,純粹的源質從其中誕生,化作石榴紅色的火焰,在門的頂端燃燒。

那天國之門終於完成,那純白色的光芒在虛空之中大放光明,無遠弗屆的光照耀四方,然後在一瞬間之內塌陷,向著最中心匯聚,消失在了虛無之中,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

……

世界的邊緣。

阿德萊德伸出手,輕輕接住那那些落下的靈光,輕嘆一聲,然後把它們放到了靈界之中。

作為羅茲親手擢升的世界執政官,只要是第四世界還沒有毀滅,而她也在第四世界之中,她都會擁有強大的權柄,這是類似於“副君主”的權柄,即便是作為真正君主的源質不在這個世界,世界依舊會認可她,讓他呼叫世界之中的力量。

在她的感應之中,那原本和她息息相關的“王國”,突然消失不見了。

“王國”消失,而這些靈光卻從世界之外投入其中,裡面包裹著明顯的,屬於羅茲的精神力,這精神力如此龐大,如淵如海,而只有這麼龐大的精神力,才能夠讓這些靈光從世界之外的虛無之中歸來,而即便是在虛無之中行進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道路,這龐大的精神都已經近乎消失。

而那墮落神明的氣息也同樣消失了,那種籠罩在世界之外的,窒息的恐怖感也已經隨著墮落神明的消失而消去,沒人能夠知道世界之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那無邊無際的“虛無之海”之中,發生的事情恐怕將會成為這個世界永遠的謎題。

“你就這樣丟下我了嗎?”阿德萊德輕聲呢喃,“真是個自我的男人,就這樣帶著所有的東西走了,你不會覺得你很帥吧?”

沒有人回答,只剩下世界盡頭的巨浪無休止的從世界的邊緣拍落,這些足以讓半神狼狽不堪的巨浪在阿德萊德面前無聲無息的分開,向著遠處的風暴海之中而去。

這世界盡頭的巨浪實際上就是那“虛無”之中的潮起潮落引起的,虛無之海的規模沒有盡頭,比起這種龐大,世界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孤島,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之中沉浮。

每一次虛無之海的潮起潮落,都在這個世界的邊緣掀起巨浪,實際上這虛無之海無時無刻不在破壞著這個世界,所謂海洋,不過是虛無之海和陸地的交界罷了。

阿德萊德輕聲嘆息,她是無法踏出這個世界的,她的力量和權柄都不過是在這個世界的範圍之中,走出這個世界一步,她就失去了執政官的身份,也就失去了這個世界的支援。

所以她只能這樣看著,代替羅茲守望著這個世界,維持著這個世界在最後歲月之中的平衡。

沒錯,這已經是最後的歲月。

阿德萊德抬頭看去,那接天連地的水幕之上,天空蔓延出漆黑的裂痕。

她彷彿聽到了天使們的悲鳴,在第二世界之中的他們終究是沒能守住生命樹最後的崩潰,那燃燒在火焰之中的巨樹一寸寸化作灰燼,終於崩塌,而隨著生命樹的崩塌,世界的基石也毫無疑問的被動搖了。

那巨大的水幕變得更加狂躁,崩塌的聲音傳來,在這世界盡頭的邊緣,崩潰已經開始發生,而且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