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雨道:“那為什麼他們教裡的那個玄鐵使又說……說你是來……來救……”說到後面,頭愈來愈低,聲音也是幾不可聞。李燕飛知道她的意思,便不等她說完,打斷道:“那等人的話你也信?”

若雨本是滿懷女孩兒家的幻想,聽了李燕飛這麼說,猶如冰水澆頂,心想:“也對……怎麼能信……?本來就不可能……見兩次而已……果然只是路過碰巧而已罷?”

終於相信李燕飛只是個江湖上的俠士,抬起頭來,微笑道:“那還真是多謝你啦!”

李燕飛報以微微一笑,點點頭,運起輕功,轉眼消失在若雨的視線中。

若雨轉過頭去,對小綪道:“他還真是個好人。不過是恰好經過就這麼幫忙。”

小綪正蹲在地下看著昆蟲爬來爬去,聽了若雨的話,抬起頭來,頗不以為然的道:“那是姊姊你相信他。我看他的樣子,句句都不是真心話,只是自命清高,裝出來的。”

小綪“旁觀者清”,反倒先看出了李燕飛在隱藏自己心跡,不料卻將他的滿腔熱血看作歹意。

若雨道:“怎麼會呢?他這麼幫忙我們。剛剛一番對話,我倒覺得他只不過是不願多說話,而不是有意裝模作樣。”

小綪笑道:“姊姊你看過的人太少了,江湖上的壞人可多著呢!”

若雨道:“會麼?出生到現在,我倒不覺得遇過多少壞人。像那個馮牛殺人,是祁教主指示的。可祁教主本身也不像是壞人,會指使那人殺人,應該也只是因為教規。他唯一缺點就是貪心了些,竟然擄來一堆女生陪伴自己。”

小綪笑道:“姊姊是個大好人,看誰都是好的。不說這個了,姊姊你家人應該快醒了罷?”

若雨道:“應該是罷?他剛才是這麼說的。可我們也只能等待啊。”

小綪笑道:“潑點冷水馬上就醒了。之前我睡路邊的時候,也不曉得多少人潑醒我過。”

若雨聽著小綪漫不在乎的說著以前的經歷,不覺感到心頭一陣酸處,心道:“我經歷的事實在是太少了。當我住在先龍第的時候,怎麼想得到有個這麼可愛的小女孩連個容身之處也沒有?”

小綪見她呆呆出神,笑道:“姊姊,連你也要給我潑醒啊?快來快來!”

便拉起她的手走到了河邊。

眼見小綪已自掬了一把水,若雨卻是踟躕不前,心道:“我怎麼能把水潑在爹爹媽媽臉上?”

可又巴不得父母姊兄早醒一些,終於伸手入溪,捧了一點點水,小心翼翼的走到父母身邊,將手上的水珠輕輕滴在他們的臉頰上。

小綪笑道:“姊姊,你那麼一點點怎麼能夠?看我的!”

說著放落了原本手中捧著的水,用衣服下襬盛了一大堆水,朝若雨身上潑去。

若雨忙舉袖掩住了臉,叫道:“小綪,不要這樣!”

說著俯身擦拭父母臉上的水滴。便在此時,忽見母親的眉毛動了一動,緩緩睜開眼來。若雨大喜道:“媽媽!你醒了!”

柳如雪神智本來尚未完全清醒,被若雨這麼一叫,才緩緩看清眼前的臉龐,竟是三年不見的女兒!柳如雪喃喃道:“雨兒,雨兒,是你麼?”

若雨大喜,一把抱住母親,叫道:“媽媽,是我!”

柳如雪這時才清醒一些,問道:“雨兒,真的是你?”

若雨此時再忍不住,哭道:“是我!媽媽,終於見到你了!”

柳如雪定了定神,渾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便是朝思暮想的女兒,也是喜極而泣,一手抱住若雨,另一手則搖著身旁的李燕飛,叫道:“銘哥,快看,快看,雨兒回來了!”

李燕飛本自昏昏沉沉,被妻子一搖,也緩緩睜開眼來,乍見愛女被妻子摟在懷中,脫口叫道:“雨兒,真的是你麼?”

若雨此時早已哭得雙眼紅腫,聽到父親呼喚,忙轉過頭去,叫道:“爹爹,真的是我,我回來了!”

李燕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一怔,隨即也撲上去抱在一起。

小綪眼看他們哭成一片,暗自鼻酸,默默走到湖邊,浸溼了衣襟下襬,走到若雲身畔,將水一滴滴的擰在她的臉上,然後又慢慢走到若風身旁,將衣襟下襬全部擰乾。若雲感受到臉上一陣冰涼,隨即睜開眼來,只聞哭聲喊聲一片,卻是父母抱在一起痛哭。若雲大奇,一探頭張望,這才見到許久不見的妹妹。若雲忙叫道:“妹子!可終於見到你了!”

語音方落,淚水卻不自覺的奪眶而出,也過去湊在一塊,邊哭邊拉著若雨的手問長問短,然後若風也自醒轉,高喊了一聲“妹妹”,忙不迭地奔了過去,一家人終於團圓。

眾人哭了一陣,這才各自道起別來情形,若雨先是聽著家人如何四處找尋自己,又如何被關進牢中,如何放不下自己想法逃獄等等,心中感動自非任何言語得以形容。

後被問起眾人如何能逃出此處,若雨便將昨夜拿到暗號的事說了,又描述了李燕飛如何幫助自己,小綪如何拉了礦車,祁夏清如何網開一面等等。但不想馬上讓父母擔心,卻是保留了臘八節之約沒說。

同時念著李燕飛似是為善不欲人知,並未提及他的相貌年齡姓名,只說是個武功甚高的俠士。柳如雪等聽了,忙將小綪叫來誇讚了一番,小綪笑笑謙遜了幾句。

眾人也對若雨能遇上李燕飛這等“好人”,感到十分幸運。

終於七嘴八舌的說完各自經歷,李燕飛道:“那我們便快回家去罷!”

若雨大喜,笑道:“終於可以回家了!”

回頭望著小綪,道:“小綪,你以後也跟我們住罷!”

小綪笑著點點頭,正要答應,突地一人從後頭悄沒聲息的掩了過來,拍了下她的肩膀。小綪肩膀斗然給人碰了一下,吃了一驚,忙轉過頭去,只見一個黑衣白鬚的人站在自己身後,冷冷的道:“你們怎麼還在這裡?那小鬼呢?”

小綪既不知他是誰,更不知他在說些什麼,搖搖頭,退了兩步,躲在若雨身後。

若雨識得這人便是玄鐵使,往前站了一步,道:“你教主已經答應放我們走,你還來做什麼?”

玄鐵使冷笑道:“不錯,你們這裡每個人都能走,那是我教教主答應過的,所以我要找的不是你們。”

若雨道:“你要找誰?”

玄鐵使嘶聲叫道:“那個姓文的死小子!”

若雨見他說話是滿懷憎恨,微微吃了一驚,隨即鎮定道:“他本是跟我們一路,你又怎麼能找他?”

玄鐵使冷笑道:“他跟你們一路,這話不錯,可我為什麼不能找他?我教主可沒說要放他啊?”

若雨笑道:“怎麼可……?”

隨即回想起祁夏清對自己所說的話語:“不如這樣好了,龍妹,你跟你家人都回去罷!把你家人擄來是我不對……。”

心中暗叫不妙:“本來我和教主談條件時,是要他放了我家人和他,竟沒發覺他後來卻是隻答應放了我和家人,而沒提到他的名字!要是往後足赤教的人一直追著他跑,找他麻煩,這可怎麼辦才好?”

想到此處,臉色也漸轉蒼白。

總算情急智生,若雨道:“教主怎麼沒說放他?教主不說是要放了我和我家人?他是我家人!”

玄鐵使怒道:“此話當真?”

若雨想索性跟他硬辯到底,便道:“那當然!他是我……他是我義兄!”

玄鐵使怒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麼?這種鬼話誰會信?你們在何時何地結拜的?”

若雨道:“便在……剛剛!你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