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曼海姆小鎮的第二日。
緒恩一大早兒再次被山石的呼嚕聲吵醒,原本以為對此已經免疫,但事實證明呼嚕聲對睡眠的影響真得很大,尤其是人在心事重重的時候。
昨日與安妮她們分開前,安妮告訴了他這座紅髮旅店不安全的情況,並建議他們儘快離開隨她搬去姑媽家。但緒恩卻覺得如果旅店有問題的話,他更應該呆在那裡。而且也正好讓安娜她們在明面上調查這座小鎮,而自己和山石則在可暗中繼續調查。
伸手將地板上的老式木質拖鞋扔了過去,第一隻失了準頭,從山石的頭頂飛了過去,第二隻終於將山石成功打醒,胖子打著哼哼,無助地看著莫名出現在枕頭旁的拖鞋,一時憋屈地說不出話來。
他們昨晚回到旅店已經接近凌晨三點。這才讓他睡了幾個小時?
一下樓,他們就遇見了正在打掃樓道的老闆娘。“喲,早上好!沒想到你們還起得挺早”,老闆娘熱情地打著招呼,手裡提著的拖把依舊不停地清潔地板。
“早!”緒恩昨日夜探古堡沒有什麼進展,心情並不算好。他只是簡單回應,繼續下樓走到一樓大廳。而山石還在起床氣中,更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在和他打招呼。
走到一樓,見到坐在吧檯,正打著哈欠的阿敏,沒想到的是他的反應與他母親如出一轍。“早上好客人們,現在才6點多,沒想到你們起得這麼早,我還以為你們會睡到自然醒很晚下來吃早飯。”
“肚子餓了,今天早飯有什麼?”山石沒好氣的坐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張長方形木桌上,雙眼無神,一臉倦容,臉頰還有一個明顯的黑底鞋印,頭髮如鳥窩,完全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熱牛奶、煎雞蛋、烤麵包,乳酪,還有一點燕麥粥,限量供應。對了,你們酸奶要嘗下嗎?”
“都拿過來吧。”山石一向來者不拒。
“行,酸奶需要另外算錢。”阿敏露出一種讓對面兩人熟悉的笑容。
緒恩不得不承認,對方就是一個天生的生意人。
風捲殘雲之後,山石似乎終於恢復了往日的生氣,在阿敏不要下山之類的千叮嚀萬囑咐後,兩人大嘴一抹,快步走出旅店大門。鎮子東山這邊他們也要搜尋一番,看看會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走了大約半小時,兩人就感覺這座山出奇的安靜。不要說人,就連一隻小動物都沒有發現。雖然現在是冬天,但總會有些小動物會耐不住寂寞折騰點動靜出來。而在這裡除了風吹樹葉發出的嘩嘩聲,和偶爾發出的淒厲鳥叫聲,其他什麼都沒有。
繼續走了一段山路,不知不覺地上堆積起來的枯樹葉越來越厚,光線也變得昏暗起來,兩人竟然走到了一處林中的開闊地。外圍鐵柵欄的裡面,是大大小小聳立的石碑和土堆。
墓地!應該是鄉間常見的家族墓地。
緒恩只說了一聲“晦氣”,剛想走開。卻見山石雙掌合十,誦唸佛號,露出難得看見鄭重的模樣:“來都來了,我們不妨進去看看吧。說不定能發現什麼。”
兩人剛跨入墓園,就覺得陽光彷彿被隔絕開,陰冷潮溼的感覺撲面而來,空氣中也散發出一種腐爛的味道。與緒恩想象中的不一樣,墓地內只有石柱、石碑,或者是光禿禿的土堆,卻沒有見到西大陸墓地裡常見的十字架。而且園內小徑打掃得十分乾淨,樹枝被細心修剪,就連墓碑附近的尋常野草都難覓蹤跡。
兩人繼續向前,走到一座醒目的石碑前,駐足端詳。只見這座石碑有一人多高,鶴立雞群般站在那裡。碑體採用暗紅色大理石的材質,明顯與周圍大多數花崗岩材質的墓碑不同,而且最令人吃驚的是墓碑的頂端竟然雕刻著一隻尖嘴鳥的面具。
“查理·艾克瑪(AC789-1072)主的第一眷者我們永遠的導師,長眠於此”,緒恩盯著身前已經有些難以辨認的碑文輕聲閱讀。
地底下埋著的這個死人可活了近三百歲!而且已經死了快七百年了,還有人紀念他。主的第一眷者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某種神秘教派先知一類的人物?
緒恩一邊琢磨,一邊準備轉身告訴山石他的發現,忽然發現墳龕的後面竟然長著數片奇特的青苔,發著幽幽地藍光。一看就知道並非尋常植物。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對於植物學相關的知識積累,緒恩一直頗為上心。他遂打定主意,不管那是什麼,收進來再說,等會兒碰到安妮再請教一下。
可就在緒恩抓取青苔的一剎那,情況突變。
從墳龕後面的泥土中射出十幾條帶刺的血色藤曼,向緒恩瘋狂激射過來。
“小心。。。”山石大聲吼道。
緒恩雖然身法很快,翻身躲掉了大部分,但依舊腳上被兩條藤曼所迅速纏繞,並且表面的尖刺猶如螞蝗般扎入面板,瘋狂開始吸血。
顧不上疼痛,緒恩運轉體內真炁,伸手就是幾個風刃,迅速將纏繞在自己的腳上的藤曼切斷。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剛才撲了一空的大部分藤曼再次圍了上來。
緒恩急退的同時,站在不遠處的山石也反應過來,全身泛起金光,擋在緒恩身前。那些藤曼只要碰到山石的身體,瞬間如同繩子把山石綁了起來。
正當緒恩暗叫不好之時,藤曼卻開始被金光融化,最後寸寸斷裂,消融於無形。而山石身體完全沒有受傷,只是身上的衣服被紮了好多洞。
墓園再次安靜起來。
“這好像是鬼血藤。”緒恩並不敢確定,一邊捂著自己被紮了好幾個血洞的小腿。雖然傷勢不重,但這麼一會兒功夫血似乎被抽走了不少,顯得有些虛弱。
“墓地裡的東西不要隨便碰,你剛在墳龕後面抓取了什麼?”山石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看上去像青苔,反正不是尋常之物。”
安妮和克勞奇此時也來到了位於鎮中心的所在。今天她們有兩個目的地,那座千年懺悔教堂和鎮公所。
走到教堂面前,兩人終於發現教堂的規模與其高大上的名字沒有一毛錢關係,甚至比阿敏家的旅店都要小上一圈。
門廊的石雕已經只剩殘垣斷肢,黑灰色石牆斑駁而皸裂,如果不是最高處圓形尖頂上豎立的十字架,她們還以為這只是一處已經廢棄了的中世紀的普通民居。
可兩人步入教堂,卻驚奇的發現內部的情形與外面形成了強烈對比。四周包括穹頂採用天藍色塗料並繪有白雲,而實際並不高大的穹頂由於採用了六條平行的弧形尖頂廊柱設計,視覺上被拔高許多,彷彿讓人置身雲頂的錯覺,而早晨的陽光正好透過在高處的彩色玻璃照射到內側的宣講臺和聖母像,整個大廳充滿了莊嚴而神聖的氣息。
作為聖騎士序列的克勞奇更是身體不自覺與此地氣息產生共鳴,滿臉虔誠緩步走到聖母像前單蹆下跪輕聲禱告。
安妮正在環顧四周,一位穿著黑色教袍的中年牧師從宣講臺後面走了出來。
“聖光在上,外鄉人,你們是路過這裡進來懺悔的嗎?”神父聲音洪亮開口問道。
安妮對著神父低頭行禮:“聖光在上,您好神父大人,我們是來找人的,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神父看了一眼還在做著禱告的克勞奇,藍色眼眸忽有靈光閃動:“兩位請跟我來。”在他的帶領下,一行三人步入教堂後面的一間不大房間,這是他辦公兼居住的地方。
“自我介紹下,我叫【費爾南多·庫裡】,三階持戒人牧師。你們也是非凡者吧?”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毫不拖泥帶水,直接開門見山地看向兩人。
“我叫安妮,二階靈者術士。他是克勞奇,二階侍者聖騎士。我們來自威林頓軍官學校。”她佩服對方的坦誠,也就不再遮掩自己的身份,選擇直接了當將身份告知對方,並且拿出了自己的證件。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麼一個不足二千人的小鎮,教會竟然還派遣了一位三階非凡者常駐於此。按照目前教會的實力,能派一個一階牧師就算不錯了,就算是黑森公國首府美因茨市,也只有柯斯麥爾那位四階審判官坐鎮。
“恩,那二位前來我這個小地方,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特蕾莎修女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是來搜尋她的。”
“原來是這樣。”費爾南多神父顯示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他摸了摸自己歐羅巴南部特有的黑色頭髮,有些為難地說道:“其實前幾天警署九處的人都來過了。這事還真有點麻煩。”
“真的是靈異事件?您能說說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嗎?”
“行,你們先坐下,我給你們倒杯熱咖啡。”費爾南多神父從身後的書架裡取出一包已經磨好的咖啡粉,小心倒入放在桌子上的兩隻空杯,再將熱氣騰騰的熱水注入。一股咖啡的香味瞬間溢位。
“我是三年前成為這座教堂的神父的。那個古堡之前沒什麼問題,算是小鎮的主要旅遊景點。直到半年前發生了一起非凡者失蹤案,那個非凡者是獵魔者序列的,也是像這次一樣,引來了九處人的注意。但是最後也沒找到。後來古堡又重新開放對外營業了。”他邊說邊將咖啡杯遞給坐在其面前的安妮和克勞奇,並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特蕾莎修女是六日前來到這裡佈道的。這也是她修行的一項課程。前兩日一切順利,無論是助人懺悔還是分發聖餐,她都做的很好,短短几天就與鎮子上的居民關係非常融洽,我給她的評分很高,她正是教會缺少的那種人。”
神父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接著說道:“但是第三天她忽然和我說,有人告訴她城堡裡有惡魔,會抓村民,所以她想去那裡看看。”
“我告訴她這是無稽之談,不用理會這種鄉間的傳聞。可她明顯沒有聽從我的建議,不久她就失蹤了。大致情況就是這樣。”
“對不起”,安妮一時有些大腦短路,她驚訝地看著神父說道:“你的意思是特蕾莎也是一名超凡者,所以九處的人才會到來,所以她才有能力幫助村民消滅惡魔?”
費爾南多神父同樣用驚奇的眼神看向對方:“你們難道不知道?特蕾莎修女可是二階侍者牧師,她這個年紀能修行到這個程度可不簡單。”
兩人又問了一些特蕾莎這些日的日常生活情況便起身告辭,領走前費爾南多神父表示如果查到了特蕾莎的訊息,請一定告訴他或者派人捎個信。
安妮克勞奇兩人紛紛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