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幾天前才遇襲受傷,緒恩此時的衣兜裡,藏了一疊事先煉製好的符籙以備不時之需。他不敢心存僥倖,來回張望選了個四下無人關注的檔口,迅速從懷中挑出一張空明符,雙手掐訣口中輕念,下一秒空明符在空中無風自燃,化為點點火星遁入緒恩的身體,接下來緒恩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透明,最終與環境融為一體,好似完全消失一般。

這是一張初階的隱匿符,缺點是時效有很短,可能只能持續幾分鐘,而且遇到高手就容易被發現,優點自然是便宜,適合他這樣的初階修行者。

他躡手躡腳爬上樓梯,很快就在自己的宿舍的門前停下了腳步。出乎意料此時門竟然是虛掩的,從門縫裡還能看見屋內人影晃動。

這也太臭不要臉了,這和明著搶有什麼區別?還有沒有王法了?我好歹也是個非凡者啊,這也太侮辱人了。緒恩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用腳“砰”的一聲踹開房門。只見房間裡一個魁梧的黑乎乎胖子正背對著自己,艱難地將一個箱子舉過頭頂準備放入高處的衣櫥,緒恩卻也不顧得那箱子是不是自己的,直接一個定身符就拍到了對方的後腦勺。

那胖子顯然沒有任何準備,身形就是一頓,然後整個身體由於那笨重的箱子而失去平衡,隨後保持著一個非常古怪而搞笑的方式直接仰面摔倒在地,沉重的木箱也直接磕到自己的腦門後滾落在地。此時緒恩已經顯形,一個縱身就騎到了那個胖子肉滾滾的身上,接著就是疾風暴雨般的一頓爆錘輸出。胖子四肢似乎被周圍看不見的細絲捆綁,無法做出有效抵抗,只是無力的小幅扭動身軀,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正當緒恩將這幾日憋屈發洩得淋漓盡致時,劉福的聲音忽然從他耳旁響起:“爺,您這又是唱地哪出啊?武松醉打蔣門神嗎?他是剛搬來的你的新室友啊!門衛大爺剛過來打過招呼了。”

“啊?!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嘛。爺特麼這回丟人丟大發了!”緒恩停下自己的拳頭,愕然看著胯下受辱的胖子,對方的臉現在如同打翻了的鹹菜缸,早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深夜,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兩個孤獨的身影正坐在校醫院觀察室的長椅上。其中一人身材肥碩,腦袋以及雙手幾乎完全被白色繃帶所包裹,只露出了兩個空洞無光的眼睛,如同木乃伊一樣,一隻手則掛著輸液瓶。緒恩則坐在長椅的另外一頭,彎腰前傾,雙手頂在額頭上,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對不住啊,同學!爺以。。。為房間裡來了強盜,下手。。。重了些。。。”緒恩用不算流暢的特魯埃語打破沉默,只是說話有些結巴。

旁邊的胖子並沒有開口接話。

“爺一定會補償你的。這段時間你好好休養,平時想吃什麼儘快說,管夠。其實和我處久了,你就會知道爺其實是個挺溫柔的人。”

應該是說中了那胖子的心中所想,他剛才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些生氣,他晃了晃腦袋,喉結蠕動了下。

他將脖子艱難地轉向緒恩,剛要開口,卻看到有位剛換班的白袍護士正從他們身邊經過。

“咦,這不是緒恩同學嗎?怎麼又打架了?這回長了能耐了,換成把別人給揍了哈!”

在那位護士大姐鄙視的目光下緒恩只覺得腦門有一滴汗水正從額角滴落。

之前為了保密,學校將之前的遇刺事件定性為普通的校內鬥毆。

那胖子的喉頭再次蠕動了下,然後艱難地重新將頭轉離緒恩。

見護士揚長而去,緒恩面帶苦笑衝著胖子就行了一禮:“別聽那護士大姐胡咧咧,前幾天是有個人莫名其妙來學校把我打得挺慘,我可沒想和他打架,純屬於自衛。雖然那天晚上我也和你一樣被繃帶包成了粽子,但好歹運氣還行臉沒被打到。”

胖子聽罷這話,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身體的肥肉都有些顫抖起來。緒恩這才覺得自己的話裡有毛病,看來這又是不小心戳到了對方的傷心處了。

緒恩正準備再開口解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走道上。

“你好!這位同學,我是學校訓導處的霍特中校。”

他又轉頭看向緒恩,語氣頗為嚴厲地說道:“緒恩同學,請先去醫院門口等候!不要在這裡打攪其他同學休息,好好反省下自己的問題。”

十來分鐘後,霍特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醫院門口。

“怎麼回事?說來聽聽?”他的語氣重新變得平緩。

“老師,這件事純屬意外,我以為房間裡有人要對付我。”

“行了,這件事我知道了。可能你是之前受了驚嚇,也算是情有可原。我剛才好說歹說才讓他沒有報警。”

“謝謝老師!”緒恩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還提出更換宿舍,不過最近宿舍房源緊張,我讓他再等等。這段時間你要好好安撫他!”

“明白,我一定好好補償他。”

“他的情況你知道嗎?”

“我還沒和他說上一句話呢,他都不願搭理我。”

“他也是東大陸人,來自東水國名叫山石,和你一個班的。但與你性質不一樣他算是公派生,原先他的目的地是蘭斯帝國的梅斯炮兵學院,不知道什麼原因又改換門庭來我們這裡留學。”

“原來是東水國!算是鄰居了,離查那國還真不遠。”

“恩,你們倆應該是整個學院唯二的東大陸人,應該能處得好。另外他特魯埃語不太好,你可以抽空給他補補課,多增進感情。最近麻煩別再給我添亂了哦!”霍特將一隻手插進褲兜,另外一隻手向緒恩擺了擺,邊說邊轉身離去,

“謝謝老師!”緒恩再次低頭道謝,望向霍特的背影不禁感嘆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與此同時,教堂禁閉室內盤腿打坐的彼得忽然從噩夢中驚醒,汗水已將他的後背完全溼透。他來到禁閉室已經三天了,這裡沒有讓人身心愉悅的陽光,沒有可供消磨時間的書籍,沒有其它可以聊天的夥伴,只有無邊的黑暗,冰冷的石床,令人膽寒的孤寂。換了常人,三天下來恐怕已經都要精神崩潰了,而對於彼得來說這只是剛剛開始。

他在禁閉室裡能做的只是打拳修行,和盤腿打坐。

這個夢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做了。雖然每次醒來之後他只記得些不連續的碎片,但依舊讓他心悸惶恐。

夢中他見到了一個高大黝黑的男人和一個修長豐滿的女人。他們和自己突然同時出現在了一個南方的種植園裡,種植園里長滿了各種各樣熱帶經濟植物,放眼望去滿眼都是綠色。男人應該不到四十歲,有著一撮山羊鬍,面板黝黑穿著坎肩。男人一直在和自己說話,可自己卻一個字都聽不懂。女人三十歲左右手裡則拿著一個蒲扇,在不停地幫自己遮陽扇風。兩人似乎對自己都很親切,可自己完全不記得這兩人到底是誰。

那個山羊鬍男子接著又在自己面前演示了不俗的爬樹技巧,只見他身如猿猴般靈巧,兩手用力抓住一顆十米左右高的椰樹樹幹,運用腰腹力量進行有節律的左右搖晃,就這樣只是一會兒便爬到了樹頂,隨後他抽出藏在腰間的小刀將樹頂的果實從葉根部割斷,啪的一聲椰果就掉在了地上。

椰殼摔裂後內部的香甜的果汁迅速從裡面滲透了出來,自己則興奮地將它從地上撿起,貪婪的吮吸著汁液,好像從來沒喝過如此的美味似的。男人又迅速從雙手抱緊樹幹,直接快速滑下。可接下來卻出乎意料,他著地後用手指著樹頂用那奇怪的語言對著自己吼叫,似乎是想和我比爬樹。自己又怎麼會怕他!自己率先一個箭步就爬上了樹,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爬樹的水平竟然一點都不高明,費了好大勁才爬到了椰樹的最高處。正當自己依樣畫葫蘆準備從背後取出砍刀切割椰果時卻一個沒留神,整個身體失去了平衡力,一下子從十米高的椰樹頂上掉了下。接下來他就徹底醒了。

為什麼整個夢境沒任何的聲音?這兩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未曾謀面的生身父母?他將這些夢境一直藏在心裡,從未與其他任何人說起。

山石鬱悶地掛了一個晚上的點滴,而緒恩則堅持在他身旁為其守夜,就算他一個晚上起夜七次都義無反顧。。。兩人一直折騰到早上6點才終於重新回到宿舍。此時的宿舍已經被劉福整理的乾乾淨淨,全然不見昨晚案發的痕跡。就連山石的床鋪被褥也已經疊得整齊舒適。為了少爺的生命安全,他自然將高低床的下鋪留給山石。

不過最令山石高興的是劉福竟然連他的早飯都已準備停當,那是一份熱牛奶和一個超大的乳酪鹼水面包。他不顧臉上的疼痛,完全沒有客氣五秒內就將麵包吞了下去,或者用“吸”這個字才更為貼切,並且吃完仍舊意猶未盡的樣子。看得緒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內心焦慮感油然而生:好傢伙,這飯量!這速度!這是人還是牛啊?吃飯都不帶咀嚼的,這得吃掉爺多少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