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樹下緒恩繼續漫步在班霍夫大街,這條大街似乎很長,他已經走了大約有二十分鐘了,可還是沒有看到盡頭。

他的內心仍沉浸在剛才的表演,糾結於那人到底是魔法師還是魔術師或者叫做戲法大師的選擇題裡。那人最後表演的讀心術他是知道的原理的,屬於心理學範疇,如經過訓練他相信自己也能做到。所以又極度懷疑那人僅僅是一名魔術師,但最後消失前的那個手段又極像了光明驅邪類的法術。最後他忽然想到了一點,也許這是一位在體驗魔術師生活的魔法師。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一處小型綠地。除了茵茵綠草外,中央還有一座樹立著白色小愛神丘位元雕像的噴泉,不少小孩子在那裡嬉戲玩耍,與那雕像相映成趣。綠地的盡頭是一座紅色鐘樓,遠遠望去現在已經是晚上7點多了,當然這裡與美因茨一樣,此時依舊陽光燦爛,如上一世的下午四點。

誒?這個鐘樓好像有點眼熟,也是紅頂的。緒恩突然有些疑惑,不會是沿著大街又走回火車站了吧。如果這是真的話,那個收了他半個塔勒的馬車就是一個十足的惡棍。明明班霍夫大街近在矩尺,他卻故意在市區繞了一個巨大的圈子,帶他到了大街的另一頭。

看來無論是哪個世界總有故意繞遠路的黑心司機!不過我還是得去搞清楚狀況。他有些不甘心,更有些心疼被浪費的塔勒。

在噴泉的斜對面,有一家門面很小的書店忽然映入緒恩的眼簾,它坐落在一顆大松樹底下,彷彿剛剛從地底冒出來。

書店裡應該有賣城市地圖,就算沒有,我也可以找店主問問路。他暗自打定主意,朝著書店大步走去。

走到近處他才發現,這家酷似上一世書報亭大小的書店竟然叫稻草人書店。黑灰的大門掛著一塊鏤刻著店名的銅牌,門是那種裝了軌道的木製移門,看上去有年頭沒打理了,油漆剝落得厲害,一種歷史的滄桑感撲面而來。

店主是一名皺紋堆滿了額頭形如枯槁,長著長白鬍子的老頭兒,他戴著一副金絲邊的老花鏡,衣服破舊,最吸人眼球的是頂著一個奇怪的高頂寬沿破帽,人如店名般一動不動坐在一個狹窄櫃檯的裡面聚精會神地看著書,全然沒注意到有人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對不起打擾了,請問您這裡有賣蘇黎世的城市地圖嗎?”緒恩用標準特魯埃語詢問道。

緒恩的聲音並不大,但那老頭顯然被緒恩嚇了一跳,整個人一哆嗦,連頭上的帽子都差點掉在地上。他將老花鏡摘下,仔細打量後發現是一名異國青年,隨即自嘲式地乾笑了幾聲,然後放下手中的書將帽子重新扶正,用帶有南部口音的特魯埃語回覆道:“年紀大了,不中用羅!小夥子,新地圖應該沒有,老地圖可能還有,你要嗎?”

老地圖?!不會又碰到個老忽悠吧?一、二年前的也許還有用,十多年前的還有什麼價值?直接當廢紙得了還拿來賣?緒恩心中暗自不爽,雖然地圖一定不值幾個錢,可他現在對騙子格外小心,生怕自己再一次在上當。

見對方面露難色,店主說了句:“稍等”,便離開自己的座位,朝小店裡側的一個角落走去,接著便開始翻找起來。趁著這功夫緒恩瞥了眼離他不遠店主看了一半的那本有些泛黃的書。

“我特麼是眼花了嗎?竟然是希臘文字!”

映入眼簾是一串已經許久未見卻深深印刻在他大腦裡不會輕易忘記的符號:“”。當然他也並不懂具體的希臘文,只是上一世的高中數學物理的公式裡用到過。

難道這老頭是個希臘人?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希臘變成了什麼國家?正當緒恩在瞎琢磨時,裡屋傳來店主有些蒼老的聲音。“還真找到了!1849年版的!”

“果然,還真是十幾年前的。。。”緒恩此時覺得自己的額頭上掛著瀑布汗。“那個啥,十九年前的話就算了吧,謝謝了。。。”他看在對方年紀頗大還為他去翻箱倒櫃的份上就不和他計較了,語氣還保持著原有的禮貌。

“小夥子,老地圖可是好東西啊。”老店主卻沒準備輕易放過緒恩,他拿著剛翻出來的地圖冊,走到緒恩面前笑著說:“如果你能發現羊皮紙記載的老地圖就可以拿去拍賣,或者直接賣給博物館,說不定能賣上千金幣呢。”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十九年前的舊地圖和羊皮紙有半毛錢關係嗎?這老頭是發了失心瘋嗎?還是準備強買強賣?”緒恩徹底無語,原本還想打聽下火車站的位置,而現在他只想立刻結束交談離開這裡。

老店主此時卻沒有注意已經臉色扭曲的緒恩,如自言自語般繼續說道:“記起來了,這份地圖,還是十九年前火車站剛造好那年特意收藏的,日子過得真快啊!”他隨即用手拍了拍表面的灰塵,重新帶上眼鏡,自顧自開啟了這份塵封多年的地圖。

緒恩先是心中一動,隨即想到就算地圖上標註了火車站的位置,可城市面貌卻不知道在這近二十年裡有沒有重大變化,說不定連班霍夫大街都還沒出現呢,還是沒有什麼卵用。於是按照當地禮節,低頭用右手扶了下帽簷,便轉身離開。

可沒走兩步,他忽然猛地停下了腳步。因為聽見老店主在其身後自顧自說道:“沒想到,沒想到,變化真的這麼大,過去還有這麼多魔法小屋。”

他此行真正的目的不就是找到魔法師嗎?而魔法小屋是不是魔法師住所或者是類似俱樂部的所在呢?就算相隔久遠一點,任何與魔法有關的資訊都不能輕易放過。

緒恩特意調整了下呼吸,重新換上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轉身重新回到了店主的身邊。

他故意咳嗽了下,以稍稍緩解尷尬:“咳咳,老先生,想了想我還是決定買下這本老地圖,多少錢啊?”

“啊?你是來這裡觀光旅遊的吧?這地圖太老舊了,對你應該沒有什麼價值了,還是繼續留著給我收藏吧。”老店主似乎是在故意挑逗般搖了搖頭,繼續埋頭看著地圖。

我去,這個老狐狸!這是要坐地起價呀!

心中暗罵的同時,緒恩從懷裡掏出錢包,拿出一張5格羅申的紙幣遞了過去。“老先生,您看我是一名來自東大陸的留學生,現代城市發展正是我現在選的主要研究課題,這份老地圖對我國家的建設可能有所幫助,剛才我一下子沒想到。”

“是嘛,也好,那就賣給你算了!唉,說不定這已經是絕版了,記得好好收藏哦!”,老店主的語氣似乎很勉強,戀戀不捨地緩慢抬起頭,可眼睛卻停在著遞過來的那張紙幣,“誒?是格羅申啊?”

壞了,難道這裡不收格羅申?!剛才馬車伕可一點都沒說什麼,緒恩心裡有些發慌,他現在錢包裡可只有塔勒或者是格羅申的錢幣可以用。

“罷了,好人做到底”,他老店主重新摺好地圖並看了眼地圖冊末頁印刷的標價後,不知從書堆的哪個角落裡找出一箇舊鐵盒子,然後從裡面挑出一個銀幣說道,“這裡有半個銀瑞爾,價值和你的格羅申差不多了,這筆買賣我可沒掙到你什麼錢!相當於半賣半送了。”

緒恩連忙道謝,接過地圖和銀幣,腳下帶風狼狽逃離此地。鬼知道銀瑞爾是不是這裡的貨幣,就算上當,但他也不準備較真兒。

重新回到噴泉邊,找了一張空閒的長椅坐下,緒恩急忙開啟地圖開始定位。透過恆古不變的湖泊與河流,他迅速找到了方向。

找到了,十九年前就存在班霍夫大街,這裡是火車站。可惡!果然被黑心馬車伕騙了,火車站就在班霍夫大街的北端,他卻把自己帶到了整條大街的最南端,還故意饒了許多小路。緒恩心中心情無比鬱悶。

真相是殘酷的,那就是證明自己很蠢。如今他只能努力盡快忘記這件事,把注意力集中到魔法小屋這件事情上面來。

果然如老店主所言,在地圖冊最下面他迅速找到了六芒星代表魔法小屋的註釋語句。然後他又粗略掃了下整個地圖,竟然有百八十個六芒星圖示錯落在城市間。他眼前需要先找到一個離自己最近的魔法小屋去碰碰運氣。

根據地圖上標註的比例尺和剛才行走的速度,緒恩大致確定自己目前的位置。

十九年前這裡是一個叫卡斯帕西的公共墓地,並沒有什麼綠地。忽然他想到了什麼,望了一眼自己所處的茵茵綠地,迅速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難道我這是剛坐在一堆骷髏的上面嗎?緒恩不敢細想,只是覺得還好現在太陽還沒有下山,否則畫面就有些驚悚了。聯想到此處雖然有美麗的噴泉和草地,卻意外少了一些狗叫鳥鳴或者說是一些生氣,更加篤定了這份地圖的真實性。

接著他又發現地圖上顯示公共墓地的地方也標記了一個六芒星,說明在這裡也有一個魔法小屋,或者說是曾經有過一個魔法小屋。可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公園外,就只有。。。

“那家書店也許就是魔法小屋”,緒恩不禁有些心花怒放,一下子猶如剛才看到多多羅魔法師一樣興奮地跳了起來。他迅速望書店方向重新望去,可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