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朱微指著河上,“那高蹺是大竹子造的,下了水一定漂浮起來。踩高蹺的人一旦下水,雙腳忽高忽低,一定東倒西歪,是以他扛了船隻行走,連人帶船足有一千多斤,好比壓船的錠子,壓得高蹺深入水底。可是這麼一來,比起平地又多了一層流水的阻力。高蹺越長,阻力越大,沒有千斤的氣力,休想走得動一步!”
“光有力氣也成不了事!”冷玄慢慢說道,“這裡面還有極高明的內家功夫,沒有一等一的巧勁,就算不從高蹺上掉下來,也把這兩根大竹子踩斷了!”
話才說完,一邊的銀衫人哼了一聲,樂之揚轉眼望去,那人只顧喝茶,正眼也不看向這邊。
高蹺長得出奇,來人一步丈許,不一會兒來到仙月居前,忽地停下步子,將烏篷船輕輕一擲,丟在河上。竹子高蹺失去船隻壓制,從河裡浮了起來。那人藉此浮力,騰空躍起,半空中擰轉身形,“篤”的一聲,高蹺落在茶樓之前,刺穿了下面的青磚,顫巍巍地插在地上。
那人“呵”的一笑,甩開高蹺,跳進茶樓,丟下兩根長竹豎在樓前來回搖晃。
樂之揚細看來人,但見他年約四旬,瘦臉長鬚,穿一身斑斕花衣,衣帶鬆鬆垮垮,眉宇間透出幾分詼諧,乍一看,倒像是街邊賣藝的雜耍藝人,決想不到他方才的驚世之舉。
花衣人掃了眾人一眼,張口便笑:“施南庭,你來得挺早!”銀衫人唔了一聲,說道:“怎麼只有你一個?楊風來呢?”
花衣人笑道:“我們來時打了個賭,我從河面上行走,雙腳不能沾上一滴河水,他從屋簷上來,手腳不得碰到一片瓦甍,看誰先到此間。如今我先到一步,看樣子,他的老毛病又犯了,這房屋層層疊疊,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座迷宮!”說到這兒,他掉頭一笑,“瞧,他也來了!”
眾人轉眼望去,一個黑衣人身如龍蛇,在對岸的屋簷間上下起伏,他的手裡拿著兩條細細長長的白綾,好似兩樣活物,輪番纏繞屋角飛簷,一纏一晃,就越過一座房屋,下方有人看見,紛紛驚呼起來。
轉眼之間,那人來到茶樓對岸。花衣人笑道:“這下子有趣,看他怎麼過河?”只見那人左手的白綾繞住簷角,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跟著身子晃盪,穿空躍出,跳到河水上方,右手白綾射出,不長不短,纏住了花衣人丟在河心的烏篷船。船隻一歪一沉,那人身如旋風,滴溜溜躥起老高,左手白綾揮出,又纏住了花衣人插在樓前的兩根高蹺。高蹺應力彎曲,化為了一張彈弓,白綾好比彈弓上的皮筋,“嗖”的一聲,將黑衣人彈了進來。
“楊風來!”花衣人大呼小叫,“船是我帶來的,高蹺是我插下的,怎麼全成了你借力的玩意兒?這也太沒天理了吧!”
楊風來不高偏矮,兩撇八字須稀稀拉拉,聽了這話,兩眼一翻,開口就罵:“明鬥,你還有臉說,你跟我說,仙月居在夫子廟,我繞著夫子廟轉了一圈,別說仙月居,狗日樓也沒看見一座。你把我騙到夫子廟,自己卻顛顛地跑過來。不算,不算,這一場賭鬥不算!”
明鬥笑道:“楊風來,兩年前你不是來過嗎?誰叫你自己不記得路?我說夫子廟,就是夫子廟嗎?我又不是你爹,你幹嗎要聽我的!”
楊風來一時噎住,氣得兩眼翻白。忽聽施南庭嘆道:“明鬥,你這話強詞奪理了,你明知道老楊是個路痴,你卻亂指方向,不是使詐是什麼?”楊風來連連點頭:“老施說得在理!”
明鬥笑道:“在什麼理?兵不厭詐,將軍打仗還要使詐呢。反正我先到一步,楊風來,願賭服輸,快把彩頭拿來!”
楊風來嘀咕兩聲,從懷裡拿出一個盒子,正要開盒,明鬥一把奪過,笑道:“茶博士,取三隻黑瓷兔毫碗,再把燒好的水提一壺上來!”
茶博士見了這幾人的本事,早已神魂俱失。他應聲拿來水壺瓷碗,明鬥揭開盒子,拈出一小撮茶葉,丟在兔毫碗裡,茶色蒼青發白,看來無甚奇處,可是沸水衝下,樓中登時瀰漫出一股奇香,半似茶香,半似乳香,可又不同於這兩種香氣,倒有一股子勾魂蕩魄的韻味。
施南庭盯著那茶,面露詫異:“這是什麼茶?香得這麼古怪?”
楊風來黑臉漲紫,沒有出聲。明鬥卻笑道:“我知道,這茶名叫神嬰茶!是老楊從一個妖道手裡奪來的!”施南庭怪道:“神嬰茶?為何取這樣的名字?”
明鬥笑道:“顧名思義,這茶就如嬰兒一樣,喝著人奶長大的。”他見施南庭還在疑惑,不由笑道,“老施你太方正,不知世事之險惡。明說了吧,種茶的妖道不知從哪兒得來的妖方,捉了許多正當哺乳的婦人,日日用乳汁澆灌茶樹,茶樹長出種子,復又種在地裡。這麼長了種,種了長,連長了九茬,才得到這樣的茶香茶色,那妖道鬼迷心竅,認為此茶食乳而生,好比元嬰童子,久喝此茶,可以得道成仙。”
施南庭看了看碗中茶水,皺眉說:“那妖道在哪兒?”明鬥一笑,回頭看向楊風來,後者漫不經意地說:“他沒成仙,倒成了鬼!”施南庭道:“你殺了他?”
楊風來道:“他抓走了乳母,餓死了嬰兒,我湊巧路過,順手管了一下!”施南庭點頭道:“殺得好!”一邊的茶博士聽見殺人之事,嚇得兩股戰戰,幾乎站立不穩。
明鬥笑笑嘻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讚道:“奇香流蕩,回味無窮,好茶,好茶,沒準兒再喝幾口,明某就化成一陣風,直奔南天門去了!”楊風來“呸”了一聲,說道:“你進了南天門,也是一隻皮猴子!”說完端起茶碗,也品了一口,閉上雙目,搖頭晃腦,意似大有回味。
樂之揚湊近朱微耳邊,輕聲說:“看上去挺好喝呢!”少女狠狠白他一眼,咬牙說:“你要敢喝一口,我、我一輩子也不理你!”樂之揚詫道:“這為什麼?”朱微想了想,低聲說:“妖道的妖茶,人喝了也有一股妖氣!”樂之揚瞅她一眼,笑道:“妖氣也未必,怕有一股乳臭氣!”朱微被他說破心事,又羞又惱,啐道:“你要喝便喝,我才懶得管你!”
“小兄弟要喝嗎?”明鬥忽地掉過頭來,衝樂之揚一笑,“佳茗共欣賞,見面即是有緣!”說完衝一碗茶,手指輕輕一挑,“嗖”的一聲向樂之揚擲來。
碗茶平平飛出,似有無形之手從下托住。樂之揚正要伸手去接,忽聽朱微喝道:“別動!”說著纖手揮出,指尖拂中茶碗邊緣,那隻兔毫碗風車似的旋轉起來,碗中的茶水受了激發,衝起尺許來高,如濤如雪,晶瑩亮白。
朱微一碰那碗,一股潮紅湧上雙頰,不由得起身後退,“喀喇”一聲,座椅靠背攔腰折斷。少女去勢不止,“砰”的一聲又撞上了身後的一根圓柱,整座閣樓輕輕一震,木樑上撲簌簌地落下了許多灰塵。
冷玄伸出手來,接住旋轉不下的瓷碗,抿了一口,漫不經意地說:“奇淫怪巧之物,喝起來也沒什麼滋味!”
樂之揚還過神來,慌忙跳起,上前扶住朱微,急聲道:“你沒事吧?”朱微抿嘴搖頭,長吸一口氣,臉上的紅暈徐徐退去,輕聲說:“我還好!”樂之揚莫名其妙,說道:“怎麼回事?那隻碗發了瘋似的……”朱微嘆了口氣,掉頭注視明鬥,輕輕咬了咬嘴唇。
明鬥笑道:“冷公公身在皇宮,稀罕玩意兒見多了,這杯劣茶,自然入不了你的法眼。明某流亡海外,窮得叮噹響,除了這一身破衣裳,就沒什麼東西拿得出手。冷公公是大善人,善人做善事,還請可憐可憐我這大窮鬼,賞幾個子兒給我花花!”
樂之揚一邊聽得吃驚,但聽明斗的口風,分明認識冷玄。又聯想冷玄之前的言行,不由暗暗擔心。他掃眼看去,明鬥一桌三人,楊風來一口一口地品啜碗中之茶;施南庭端然凝坐,兩眼瞧著茶碗上的兔毫松紋,入迷的神氣,彷彿碗中別有乾坤,至於明鬥,始終嬉皮笑臉,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樂之揚心生迷惑,又瞧那個和尚,和尚笑如春風,目似星斗,衝著一樓人上下打量,彷彿一個看客,正瞧一場好戲。
茶樓中的氣氛微妙起來,冷玄忽地放下茶碗,嘆氣說道:“明鬥,咱們多少年沒見了?”明鬥笑道:“不多不少,十五年!”冷玄點頭道:“這麼說,令尊死了也快十五年了?”
明斗的臉上騰起一股紫氣,眼裡嬉笑盡去,透出刀鋒也似的銳芒,他齜牙一笑,澀聲說道:“是啊,再過十天,就是家父的忌辰,萬事俱備,只欠一樣東西。”
冷玄問道:“什麼?”明鬥兩隻眼睛死死盯著他:“那就是冷公公的人頭!”
冷玄幽幽嘆了口氣,目光投向窗外:“令尊的鯨息功火候不淺,我若放他一馬,死的可就是我了。冷某這顆腦袋,說來並不值錢,你若自忖武功勝過令尊,不妨隨手拿去,當祭品也好,當夜壺也罷,都隨你的便!”
明鬥“哼”了一聲,正要答話,楊風來騰地起身,高聲叫道:“冷玄,我堂兄楊風柳也是你殺的嗎?”
“是啊!”冷玄不假思索,隨口便答。
“好閹狗!”楊風來面紅耳赤,厲聲喝問,“他的屍首呢?”
冷玄淡淡說道:“我只管殺人,屍體如何處置,不關鄙人的事。不過,聖上對付這一類刺客,大多剁碎了餵狗,正所謂路死路埋,溝死溝埋,狗吃了得副活棺材,令堂兄進了這口棺材,也算是得其所載!”
楊風來氣得渾身發抖,一手指著冷玄:“狗閹奴,你少得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冷玄笑道:“楊尊主過獎了,我一個太監,有什麼好得意的!”他目光一掃,點頭說,“東島四尊來了三個,看來冷某面子不小。不過雲虛身為島王,龜縮不出,實在叫人氣悶,飛影神劍,光照東海,想必也是誇大之詞。”
“放屁!”明鬥伸出手來,連連扇動,“好一個醋酸屁!”楊風來也叫道:“雲島王沒來,那是你的運氣,看了他的劍光,你就是個死人!”
“是麼?”冷玄陰沉沉一笑,摸了摸無須的下頜,“那他為何呆在東島,不來中土?呵,我倒是聽說,他三十年前發了一個毒誓:一日勝不過西方那人,一日不出靈鰲島半步。一過三十年,照我看,他這一輩子,怕也出不了靈鰲島咯!”
東島三尊的臉色同時一變,施南庭徐徐起身,目光轉向冷玄:“東島施南庭,領教冷公公高招!”冷玄嘆了口氣,說道:“施尊主,我久聞你是個謙謙君子,冷某一生最不愛殺的就是君子,再說了,你我並無仇怨,何苦定要分個生死。”
施南庭淡淡說道:“在其位,謀其政,不得不爾!”
“好!”冷玄一點頭,“說得坦白!”又瞧其他二尊,“你們呢,一起上還是車輪戰?”
施南庭還沒答話,明鬥搶著說:“我們三人同來,自然是一起上。”冷玄皺眉道:“只有三人麼?張天意呢,他怎麼沒來?”
那三人面面相對,楊風來朗聲道:“這跟張師侄有什麼關係?”冷玄道:“怎麼沒關係?我出宮的事情再無人知,除了他,又有誰會留心查探?他捱了我一記‘掃彗功’,怕是內傷未愈,所以挑唆你們三個來找我晦氣,若是照他的如意算盤,頂好東島四尊全數都來,可惜時機倉促,只聚齊了三個!龜鏡沒來,你們的勝算可少了一半!”
“大言不慚!”楊風來叫道,“花師妹沒來,我照樣擰下你狗閹奴的狗頭!”冷玄點頭說:“很好,我先領教龍遁高招!”伸手入袖,抽出一條三尺長的馬鞭,木柄皮革,全無出奇之處。只因他的“掃彗功”要有威力,非得一件軟兵器不可,出宮不便攜帶拂塵,便拿了一條馬鞭湊數。
冷玄端坐不動,說道:“明鬥,還你的茶碗!”揮鞭捲住兔毫碗,嗖,瓷碗帶起一股疾風,筆直撞向明鬥。
明鬥“哼”了一聲,抬手要接,兔毫碗忽地轉向,衝楊風來飛去。楊風來左袖一揚,袖間吐出白綾,飄然掃向瓷碗。不料那碗來勢兇狠,衝開白綾,筆直撞來。
楊風來向後跳開,右袖揮灑,白綾穿出,纏住屋樑,跟著身子上升,左腳飛出,“啪”地踢中瓷碗,口中叫道:“狗閹奴,茶還沒喝完,還什麼碗?”
這一腳又刁又狠,兔毫碗儘管帶有冷玄的內勁,仍是應腳粉碎,無數碎瓷夾雜一蓬白雨,刺啦啦地衝向冷玄。
冷玄頭也不回,反手出鞭,馬鞭挽起一個鞭花,“啪”的一聲,瓷片茶雨落了一地。楊風來大喝一聲,腳出連環,一陣風踢了過來。冷玄微微一哂,馬鞭抖直,鞭梢吞吞吐吐,一毫不差地指向楊風來右足踝的“崑崙穴”。楊風來白綾懸在樑上,身子吊在半空,見狀滴溜溜一轉,繞到冷玄左側的死角,換了左腳,旋風般踢向老太監的腦門,恨不得踢他個腦漿四濺。
冷玄鞭交左手,鞭梢抖了個花兒,虛虛實實,又指向他左腳的“衝陽穴”,這一下看似平淡,楊風來卻知道厲害,腳到半途,忽又縮回,身子凌空再轉,尋找其他死角。冷玄端坐不動,馬鞭在左右雙手倒來倒去,鞭梢始終指向他的雙腳要穴,左腳定是“衝陽”、右腳必是“崑崙”,楊風來走馬燈似的轉了兩圈,踢出二十來腳,均是半途而廢。
樂之揚一邊瞧著,幾乎喘不過氣來。冷玄一舉一動,均是清清楚楚,楊風來卻如十幾個影子在半空中晃動,叫人看了只覺頭暈。楊風來接連出招,居然無法逼得老太監起身,心中說不出的氣悶,但見冷玄僅顧上盤,下盤似無防範,當即左袖白綾飛出,“嗖”地纏住了冷玄的椅子。
楊風來勁透白綾,大力一拖,本以為老太監必用千斤墜對付,誰知一拖便動,椅子閃電躥起。楊風來吃了一驚,心叫不好,念頭剛剛閃過,冷玄頭也不回,反手一鞭掃中座椅,椅子的去勢登時快了一倍,夾著勁風向他撞來。楊風來慌忙翻身後仰,身子彎成一張大弓,但覺椅子貼著面門飛過,“咚”地撞上了身後的牆壁,牆壁恰似草紙糊的,登時破了一個大洞。
楊風來心驚肉跳,還沒還過神來,忽聽明鬥叫道:“當心!”轉眼一看,冷玄無聲無息地欺近身旁,原來椅子只是虛招,老太監也知道傷不了楊風來,故而緊隨其後,偷下殺手。
楊風來慌忙一抖手,牽扯上方白綾,身子向後疾退。冷玄的足尖在桌子角上一點,縱出一丈多遠,勢子儼然更快。楊風來刷刷劈出五掌,腳下如毒蛇吐信,連環踢出五腿。這十招一口氣使出,足可抵擋天下間任何追擊,以老太監的能耐,也是向後一縮,似要避開鋒芒,馬鞭卻輕輕一抖,活似一條長大蚯蚓,曲曲折折地繞過楊風來的拳腳,鞭梢點向他喉下三分。
這馬鞭雖是平常之物,可一旦注入了老太監的“掃彗功”,穿木碎石,不在話下。楊風來無奈之下,左手縮回,食中二指形如剪刀,剪向冷玄的鞭梢。但凡使鞭的高手,最忌鞭梢被捉,一旦鞭梢被制,無異於神龍斷了尾巴,毒蛇掉了腦袋。
冷玄這一鞭勢子已盡,若不收回,必為所捉。楊風來本意他知難而退,誰知指尖一軟,一拈便著,長鞭抖了一下,一股內勁洶湧而來,楊風來慌忙運氣反擊。內勁糾纏一處,還未分出勝負,冷玄右手忽起,駢指向前點出。
電光石火之間,楊風來猛可想起一事,身子盡力一閃,避開了胸口要害,跟著肩膀一冷,一股冷流竄入肩井,右臂登時變得麻木。他的身子懸在半空,全靠右手的白綾,這一下登時脫手下墜。楊風來手忙腳亂,還沒落地,冷玄食中二指再出,居高臨下地點向他的眉心。
楊風來一手被制,一手又被馬鞭困住,這一指根本無從抵擋,正絕望,一股疾風從旁湧來,帶得他踉蹌後退。冷玄的指勁落空,掃中一張八仙方桌,嗤的一聲,木桌豆腐似的缺了一角。
明鬥左掌拖開了同門,右掌呼地掃向冷玄。冷玄馬鞭抖直,“啪”地掃出,兩股勁風相接,滿樓的碟兒碗兒紛紛跳了起來,丁零當啷,聲音嘈雜悅耳。
兩人這一番比鬥,又與方才不同。方才好比神鷹捕雀,半空中就見了高低,這時間,兩人遙遙相對,馬鞭忽曲忽直,角度詭異,冷玄的內勁隨鞭而走,曲直無方,時時乘虛而入。明鬥站在那裡,左臂好似沒了骨頭,圓轉如意,也能以任何角度出手,無論冷玄的鞭勁從何處掃來,均能從容應對。兩股勁氣有如兩團旋風,攪得滿樓灰塵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