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世事滄桑

此時周邊突然出現一道青光。

突然發生的變故讓整個天狐一族都極為震驚。雖然處於偏安一隅的位置，但是也算是維持安於現狀的穩定局面。

儘管他們處於各路妖王勢力的夾縫中，但是依靠著諂媚與獻祭也能夠一直生存至今，這也是他們自古以來的生存智慧。

只是眼前的青光分明充滿了一股正氣。

明顯感受到道門的味道。

這令所有妖狐都大惑不解，畢竟此地為何會出現道門的臭道士？就所有人都在詫異中，法松出現了。

作為最新上任的純陽宮宮主他並非浪得虛名，只是隨手轟出了一道雷法，天邊頓時就從虛空處降下5聲神雷，與此對應地面之上也頓時有5處地方遭遇重創。

地面塌陷導致許多天狐族人受此牽累，大部分都受傷了，或者重傷或者立馬暴斃而亡，整個場面極為混亂，不管何等修為的妖狐都沒有能力反抗。

因為緊隨在法松其後的是十幾位紫色道袍的道士們，他們每人都施展出了生平絕技。對這裡進行著大肆屠殺。

原本只有法松一人出現，就已經讓天狐族長感到壓抑與恐懼，而隨後出現的十幾位紫袍道人，更是直接讓他感受到最徹底的無力與無助。

如果先前還有一絲反抗的念頭，那麼此時他心中只想逃跑，在這天下四洲，每個人或者妖都知道門的紫袍非常厲害。

厲害到非妖王以下的妖怪都很難生出反抗念頭，哪怕一位就已經令他焦頭爛額，何況出現了十幾位。

他此時無法顧及身邊的族人，只能立馬架起一片妖雲往遠方逃跑，或許作為族長他非常的失職，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其他族人只能自求多福。

面對妖王級別的天狐族長逃逸，紫袍裡最擅長跟蹤與追擊的一位老道士立刻緊隨其後，死死咬住不放，務必將他擒住。

其餘人員卻在打掃戰場。

原來是為了拯救王夢落。

這讓王夢落難以置信，畢竟身穿紫色道袍的道士們，可是道門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等閒輕易不會出動。

這次為了救他，他們甚至親自動手操辦此事，動員了十幾位紫袍，這說出去也可稱得上怪事一件，當然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這一切背後的幕後推手。

自然就是新上任的道君郭嘉，也只有他才有這個能量調動如此多的道門頂尖戰力，只是為他尋找一個小小的妖族女子。

這件事情若是暴露出來，恐怕整個天下都會譁然，須知紫袍可是道門最頂尖戰力的象徵，一次性出動十幾位用來打擊天狐一族，完全是使用牛刀殺雞。

就事論事若是反過來看，王夢落在郭嘉心中的地位非常高，王夢落原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就這樣徹底結束，往後就是生不如死。

卻沒有想到在最絕望的時刻，會有無數人伸出雙手拉住她，雖然此刻她並不知道背後的原因，但是她能夠明白自己需要拯救。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眼中充滿了淚水。

她突然回想起自己誕生的那一刻，因為天狐一族是母系社會自己的母親千辛萬苦生下了她，卻又不得不棄她而去，將她送給族內集體撫養。

她並不能作為她孃親孩子，而應該是族內所有長輩的孩子，這不知是什麼時候傳下的規矩與風俗，總而言之世世代代就是這樣執行著。

當她終於有機會離開天狐一族，然後再偷渡去東土，她才有機會見到不一樣的世界，不知是命運的幸運還是不幸。

她很快就遇見了跟他一樣同病相憐的女孩，從此她有了一個新的軀體與身份，在東土便有了根，有了可以棲息的港灣。

就當我以為可以按部就班過完這一生時，命運又給她開啟了一個玩笑，最終不得不被時代的紅塵推入了三教門下。

她也曾有過喜歡的人。

那個眼光清澈又帶著堅毅神色的少年，那個？先考上童生，又中了秀才，最後還能考上舉人的天才，可惜命運捉弄。

她竟成了他的奴僕。

雙方從對等的關係變成了上下有別。

就這樣來到了西洲。

結果他又消失了。

這讓她好一番苦苦尋覓，一切都如此，艱難又如此，讓她不甘心，她只是想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為什麼總是如此的不容易？

……

當天邊第一縷雲彩落下時。王夢落緩緩睜開雙眼，她不記得自己何時暈過去，也不記得自己何時被救，她感覺自己應該是被救了。

還記得昏厥之前腦海中唯一的印象是突然出現的那十幾位紫袍道人，在她被關押到最絕望的時候也曾幻想過，有人會過來解救她。

心上人踏著五彩祥雲解救她於水火之中。

可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最終她變得麻木，直至瀕臨絕望，她可能考慮過無數種解救方式，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變得更加困難。

直到在某個夜晚逐漸放棄了這些感覺荒誕的念頭，只是出乎意料，如今真正被救出來後才發現被救的方式是無與倫比的，而且唯一。

她是被道門頂尖高手所救。

就在此刻。

郭嘉觀察了王夢落，王夢落也觀察了面前這位少年，這是她睜眼看到的第1位，同樣是自己魂牽夢縈的那個少年郎。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與以往見過的任何一次都非常不同，此時的少年竟然穿著一身紫色道袍站在那裡，臉上沒有一點少年的稚嫩。

雖然距離很近，但是郭嘉仍然可以做到，給王夢落咫尺天涯的感覺，兩個人之間像隔著無數個光年般遙遠的距離。

誇張一點地說，他們根本就是身處在不同維度的世界，彼此間彷彿有一堵透明的牆，橫亙在過去與現實之中，就像無窮無盡的歲月裡那一道道日落的光輝。

眼前的少年依然是曾經熟悉的模樣，只可惜對方身上流露出來的氣質與之前截然不同，尤其是渾身上下的威嚴，比天狐一族的族長還要多上許多倍。

超過她見過的任何一位大人物。

這讓她內心不禁湧起一陣恐懼。

面對王夢落睜開眼展露出的驚愕與迷茫，與不自覺流露出的臣服感，郭嘉只是淡淡表示，

“終於醒了？”

王夢落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輕輕嗯了一下，似乎是回應了對方，又似乎是膽怯而不敢多吱聲，總而言之一個字就代表了很多層意思。

見到她醒來，郭嘉沒有再說話，隨後便轉身離去，很快便有其他幾位道人前來為王夢落把脈並灌入療傷的藥丸。

面對這種情況，王夢落心頭的恐慌漸漸開始散去，特別是當他眼簾中出現了郭舒文的身影，這是她最熟悉的人。

只是令她有些迷茫。郭舒文竟然也與以前有所不同，雖然他站在那裡，身邊還站著一位漂亮的女子，她認識是姚夢夜。

可郭舒文卻渾身上下似乎感覺不到活人的影子，若是鬼卻又沒有陰寒之氣，看著他渾身都有一股暖流，給她一股神秘的氣息。

王夢落對此深感震驚。

眼前的郭舒文變化似乎非常大，同樣也給了王夢落一股疏離之感，同時她似乎面對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

不是人。

而是神。

事實真相確實如此。

眼下郭舒文並非一種活物，就像天邊的太陽，王夢落能夠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種非同尋常的契機，這與她天生嗅覺靈敏有關。

郭舒文似乎也看出了她眼中閃過的慌張與驚訝，與掩飾不住的迷惘，便輕輕地走到她面前，對王夢落微微笑了一下。

王夢落主動開口問道：

“我昏睡了很久？”

郭舒文輕輕點頭，

“差不多整整一個多月吧，道君每天都會過來看你一眼，直到今天你才甦醒，恰好就被他遇見，也沒有辜負你先前對他的一片痴情。”

這番話讓王夢落感覺到震驚。

因為她聽到了一個根本不可能聽到的詞彙，道君？

剎那間她才明白剛剛在郭嘉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氣息到底是什麼感覺，怪不得對方會穿著一襲紫色道袍，怪不得會有如此多紫袍來拯救自己。

可他怎麼會成為道君？

王夢落始終無法相信。

王夢落同樣還無法理解的是，郭舒文怎麼突然就為了陽神，她也明白神道修行之艱難，畢竟早就沒落了太多年。

當然她也不知道神到如今悄然崛起。

只是對於郭舒文這樣一個活蹦亂跳的老友，突然間轉修神道確實令人無法接受，因為這必然意味著他曾經死去。

在王夢落眼中活人是無法轉修神道。

這卻是她知識面狹窄了。

只是更可怕的事情，是郭嘉竟然成為新任道君，這讓她感覺到整個世界似乎都被顛覆了，似乎所有人在跟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整個世界根本不講任何道。

她無法想象當初與自己在橋上相見的少年，突然搖身一變，成為整個土地上所有人都需要抬頭仰望卻無法達到那個偉大存在。

不管是人或者妖，都是隻能虔誠地匍匐在地上，恭敬又認真地獻上自己一片虔誠的心，這樣的情況非常出乎她的意料。

王夢落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幾把，好分辨到底是不是在幻境之中，一切都是那麼的出乎意料，如此的夢幻又傷感。

因為她明白，如今時過境遷，往昔小夥伴間的並肩戰鬥早就一去不復返，彼此之間早就有了不可逾越的位階鴻溝。

儘管大家心中都還念著曾經的那一份情，可在世俗間這點念想是如此蒼白無力，遠遠比不上變化帶來的一系列改觀。

王夢落終於明白拯救自己的力量，原來名為權力，在整個道門也只有道君才能驅使十幾位紫袍一同出手，甚至不遠萬里奔波。

前往天狐一族拯救自己。

尋找過程充滿曲折與艱辛。

只是她王夢落何德何能，在郭嘉心目中佔據如此重要的份，又怎能有如此殊榮？如此大面子能勞煩如此多紫袍興師動眾？

甚至於他們不惜輕易地消滅了天狐一族。

一想到自己的族群。

王夢落心中有些惋惜吃驚，又有些愕然嘆息，當明白自己的下場只是淪為妖王玩物之後，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態就變得更加扭曲甚至崩潰。

雖然王夢落並不仇視族群內的同類，對自己的同類多少有一點點憐憫，只是在最後對同族同類的失望溢於言表。

因為不管獻祭她給妖王這件事情。

理由是多麼冠冕堂皇或者正當，可當她跳脫在大局之外，且需要承受犧牲的代價時，就無法再保持沉默。

更是無法做到無動於衷，畢竟這世上誰又能甘心自己犧牲，須知自己並非享受勝利果實的人，這真是出離了憤怒。

在思考清楚之後。

王夢落仍然有一絲憤怒。

她既恨自己族群的弱小，也恨自己法力的低微，更恨天地間的不公，她無力改變任何事情，最終只能這樣。

如同凡人一般逆來順受。

河裡的魚終究要被撈出來吃掉，無法明確這是誰的過錯，只能強行解釋，一切都是徒勞無功，落下的果實都是自然的選擇。

而就在此刻，她耳中突然聽到了悠悠鐘聲，猛然間心頭不由一驚，她畢竟也成為道門弟子，自然熟悉著鐘聲背後蘊藏的含義。

是要求所有人去大殿集合的撞鐘聲，不是非有特殊重大事情發生而不能夠啟用，王夢落不知此時到底是妖族大軍集體入侵。

還是這裡發生了重大變故？

她似乎與整個世界都隔離了。

而當這鐘聲響起之後，屋子裡的道士們也急忙忙往屋外走去，似乎沒人再顧得了她，王夢落感覺心頭好些了不少，便略微掙扎地爬起身子。

雖然走路還有些踉蹌，但是她也一瘸一拐跟著眾人往外面走，畢竟只要能動都必須去報到，王夢落自然也忍不住心中好奇，想去一探究竟。

就在門口時，迎面又折返回一位女道姑正是那姚夢夜，她急匆匆趕過來攙扶王夢落，隨著一股暖流湧入王夢落的體內。

王夢落才愕然發現，發現原來當年的小姑娘翠兒也早就今非昔比，似乎這些年除了她，其他人都在進步或者有了重大變化。

這大概就是個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