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清水優，終究還是逃脫不了失去

拿出鑰匙開啟門，在玄關處換了鞋，望著亮著燈火傳來電視劇聲音的客廳，清水優猶豫片刻，還是說了聲。

“我回來了。”

進到客廳，最不願的，也是眼前的現實，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女人目光帶著詢問齊齊地看了過來。

我的情緒就這麼明顯嗎？

清水優心中自嘲，跟她們點了點頭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又關上了門。

房間裡，他沒有做什麼，只是坐在椅子上，看著靜謐的夜空，就這麼一直呆呆地看著。

今天與涼宮淺香的最後一面自然也沒能如他所願，她說得對，對於感情，他歸根到底，從一而終，一直都是個自私的人。

深吸一口氣，久久壓抑在心裡的鬱結剛才舒緩了些，馬上又被纏繞在腦海的愁苦重新堵上，終是不堪忍受地低下了頭，將腦袋撐在兩隻手間。

涼宮淺香離去時的目光是痛恨的，跟鈴木京子一樣。他心裡不得不承認，經此一事後，他們再回不到從前。

叩叩叩……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清水優深呼吸一下，這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朝著門口問道：“誰嗎？”

“清水，老師可以進來嗎，做了你最喜歡的紅豆湯哦。”門外傳來三崎靜的聲音。

“……”

沉吟片刻，清水優起身去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端著兩碗紅豆湯，笑容柔和的三崎靜。

“老師你跟我說就行了，沒必要特地端過來的。”

清水優伸手接下了端盤，目光還是不免看向一側探著腦袋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過來的大玉幸子。

“清水君，你怎麼了，不會是被女生甩了吧？”大玉幸子眨巴著大眼睛。

沒有理她，怎麼將自己躲在房間裡面都不合適，清水優便端著紅豆湯坐到了客廳的矮桌上。

“清水，吃點點心吧。”

三崎靜殷勤地又從廚房裡拿出一些熱氣騰騰的餅乾，遞到了清水優面前。

無奈地撥出一口氣，清水優寬慰地看著三崎靜：“老師，我沒事，不用擔心。”

“清水你……”

三崎靜忐忑地看著清水優，“你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沒什麼。”清水優搖搖頭，“沒什麼事，老師不用擔心。”

“……”

“哦……”

三崎靜點了點頭，低頭沉吟了許久，正當清水優想著什麼藉口再躲到房間裡面的時候，她又連忙抬頭，“清水，我最近新學的一種點心，我現在做給你嚐嚐吧。”

“……不用這麼麻煩，老師。”

“哎呀，明天是週日嘛，反正是假期又不打緊。”笑著擺了擺手，三崎靜又興致勃勃地站起身來，不顧他反對地又進了廚房。

三崎靜一離開，除了電視上一如既往在播放的肥皂劇的聲音，整個客廳又恢復了沉默。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大玉幸子悠悠探尋的目光，清水優沒有回應，沉吟片刻，便起身決計著回去房間。

“清水君，我們可以聊聊嗎？”大玉幸子這時出了聲。

回頭看去，她面色從未有過的認真，一下子，她又變成了那個成熟知性又優雅的御姐。

清水優心中不願，“我現在頭疼，不聊了。”

“可以跟姐姐說說，你的選擇是哪個嗎？”大玉幸子直接問出了聲。

清水優怔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選擇回房，在那張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見清水優沒有回答，大玉幸子又道：“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是不是也該想想，你的選擇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

抬起頭來，看著大玉幸子的目光悠悠，透著洞察人心的光芒，清水優忽然笑了起來。

“怎麼了？”大玉幸子問道。

搖搖頭，清水優的笑容迅速收斂，“原來大玉桑，也不是那麼利害，也不總是可以洞察人心。”

無所謂地笑了笑，大玉幸子篤定地看著清水優：“其實，每一道選擇題，都會有表面選項之外的另一個選項。”

“面對這樣一道題，儘管只是落筆就有分數的題目，也依然會有不得分的人。”

大玉幸子這般說道，“清水君，你說，唯一的不得分的方式，是什麼？”

清水優愣住了臉色，隨即回過神來，無奈地洩氣地仰躺在柔軟的沙發靠背上。眼前的頭頂上的白色的天花板，他是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大玉幸子看著清水優的狀態，語聲也變得恨其不爭：“當下就是當下，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害怕未來呢？憑藉你的能力，你還沒有面對未來的信心嗎？”

“清水君，你心裡也應該清楚，不止你痛苦，其他女生也一樣。造成這個局面的，都只是因為你的優柔寡斷。”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所有的改變，不都是因為你嗎，大玉桑。”

清水優長嘆聲地坐回了身，不解皺著眉頭看向面前的大玉幸子，傾吐而出的質問讓她一下子呆愣住，清水優煩躁地撥出一口氣。

“我們之前的關係一直不都是挺好的嗎？為什麼，為什麼你一直都要說出那些話，保持之前的關係有什麼不好，為什麼一定要改變什麼，你說，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吧？”

話講完，清水優低頭喘著氣，情緒發洩完全，渾漲的腦袋終於是恢復一絲清明，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為自己開脫的混賬話。

看向大玉幸子呆愣住的臉色變得煞白，清水優張了張口，始終沒能說出什麼話來，只好低頭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可以清楚感受到旁邊大玉幸子情緒的哀默，她似是回過神來，站起了身，清水優連忙抬頭看向她，正好對上了她已經變得冷漠的目光。

“清水君，或許你自己心裡也清楚，你的一切苦難，都是你咎由自取，任何人都無法干預的自我毀滅。”

說完，慘然地笑了一聲，清水優驚恐地發現，她的眼眶迅速變得通紅，淚水無聲滴落，她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到底是幹了什麼啊……

目光從那扇緊緊閉合的房門中回來，清水優痛苦地又仰起了頭。

……

“清水，學姐呢？”

不知過了多久，三崎靜端著新做好的點心出了廚房，發現獨留在客廳清水優的異樣，連忙又問道：“清水，你怎麼了？”

看著面前驚慌失措的三崎靜，清水優嘴角擠出個笑容：“我跟大玉桑……算是吵了一架吧。”

“抱歉，老師。”清水優低頭。

“……”

心裡也有些模糊的推測，三崎靜擠出個笑容，點了點頭：“沒事的，學姐人很好的，她一向都不是糾結這種事情的人。明天，你再跟她聊聊，說開了就好了。”

今晚已經再無任何興致，兩人一起嚐了嚐新做的點心後便默契地早早回了房。

寂靜的夜，路口昏黃的燈火照亮只堪照亮櫻花莊的一角，安靜的小巷裡空無一人，月光照耀，更顯得淒冷了些。

輾轉反側，嘗試過所知道的二十六種方法，清水優始終還是沒能入睡，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自來到東京後的回憶接踵而至，他的眼底還是湧上了一抹糾結的痛苦。

如今想來，自看恐怖片，她蠻不講理拉他加入的那一夜開始，大玉幸子就已經看透他了吧。

方才的交談一遍又一遍地迴響在腦海，清水優有些怕再看到她了。

一夜無話，他終究還是失眠了。

翌日，週日。

早早醒來的清水優，在房間裡躊躇許久，這才開啟了房門，客廳裡，罕見地看見大玉幸子一大早穿戴整齊地坐在沙發上，三崎靜看著她的目光憂愁。

只是沉吟片刻，清水優向她們喊了聲：“大玉桑，老師，我要搬出去住了。”

這話讓兩個女人怔了一下，還是大玉幸子率先反應了過來，嘴上揚起淡淡的笑容：“抱歉了清水君，你被插隊了。”

清水優：“……”

呆呆地看著兩人，三崎靜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清水，你也要搬出去嗎？”

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三崎靜有些著急得慌亂：“我才搬來你們兩個就要走，是不是我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這樣的事……”

大玉幸子無奈地雙手按了下三崎靜的肩膀，這才稍微穩住了她的情緒：“我搬出去了，清水君不就不用搬出去了？是吧清水君？”

話說後面，大玉幸子又看向清水優。

“……這是你的房子，沒理由你搬出去的，大玉桑。”清水優低頭爭取了下。

“呵呵……”

大玉幸子搖頭笑著，深吸了一口氣，“不只是因為我們的原因，我也打算重出江湖，再去拼搏拼搏下我的事業了。”

“學姐，你又要進律師所接案子了？！”三崎靜驚訝地問了聲。

“嗯。”

大玉幸子輕點了下頭，“到時會很忙，索性就搬過去，在律所附近住下了。”

“好了，既然都通知到位了，我也該收拾收拾東西了。”

大玉幸子拍拍大腿一下子站起身來，見到一直沉默的清水優，灑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想那麼多，不全是因為你，主要是田伏老師邀請我幾次了，之前就一直在猶豫著的。”

不全是，那就是有一些是了。

清水優苦笑了下，“還是第一次看到大玉桑這麼幹勁十足呢。”

“沒有人會一成不變，不是嗎？”大玉幸子笑著說道，目光悠悠地看著清水優。

清水優呆愣了下，隨即只能報以苦笑。

這話，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跟她們說的，如今卻是被如數奉還了。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早已註定，之前是他初來時，相遇她們的開始，如今是她離開時，一個又一個的離去。

一切都彷彿命中註定，心裡湧上無盡的彷徨和痛苦，清水優眼眶漸紅，忍不住笑出了聲。

大玉幸子要搬的行李並不多，卻也在幾次的一出一回，到了晚上才堪堪搬完。最後一趟，三崎靜開車送大玉幸子離開，獨自留守在櫻花莊的清水優沒能等到老師的回來，接到了她們女子告別會的簡訊。

沒心思自己做飯，清水優只在地板上躺了許久，直到實在餓得不行了，才起身去了便利店。

琳琅滿目的各種飯糰快餐擺滿，看著這一切的清水優卻一點食慾都沒有。

就買些甜的麵包吧。

清水優想起了一開始那位善良的老婆婆的話，拿了兩個麵包便結賬離開。

夜色悠悠，走在回去的下路，有一口每一口地咬著麵包，目光恍惚，清水優似乎又看到了前方不遠處，那道熟悉的高挑活力的纖細身影。

心裡欣喜，清水優快步朝著那道身影跑了過去，卻只在幾步後又停了下來——他面前的小路，真實真切的，是空無一人。

之前一直盼想著的，是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城市，想必自己心情會自在一些，會輕鬆自由一些。可是，赤裸裸的現實表明，周遭的一切不幸都源於自身，就算在新城市，他也逃脫不了什麼。

沒有心情細嚼慢嚥，清水優一下子便將麵包塞進肚子裡，來到側緣處坐了下來。

豔亮的紅楓樹長勢很好，繁密的紅楓葉就算在黑夜裡依然奪目，可惜，當時種下的三人，如今也只剩他一個人還留在這了。

思緒蔓延，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清水優心中疑惑，還是出去看了下，真田麗子正扶著醉醺醺的三崎靜。

從對手手裡接過老師，清水優還是不免地看向真田麗子。

翻了個白眼，真田麗子抿著嘴沒好氣地擺了擺手，“放心吧，學姐也沒事，接到了田伏老師家裡住了，正好也跟田伏老師做個伴。”

“謝謝真田老師。”清水優點了點頭。

“哼……”

真田麗子沒好氣地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早就有預料到，你就是個渣男……”

深吸一口氣，清水優看了眼醉醺醺，卻反而顯得有些呆萌的老師，將其扶著回了屋。

安靜地略顯冷清的櫻花莊，三崎靜醉得不省人事，一點活躍的氣氛的聲音都沒有，原本已經習慣孤獨的清水優還是感到一股冷清。

忽然理解，那個活潑好動又率真，嘴上一直不停的少女了，父母一直在外忙活，她一個人在這麼大的家裡，肯定也是這種感受吧。

一直不理解，性格相反的少女，如今的他居然也有了感同身受的切身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