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
真準！
蘇銘慌了，竟被她算到了。
竟然真的被她算到了。
他看著蒼耳，青色的長衫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右手因為搖骰子過度的原因，衣袖還沒有落下，漏出一截如蓮藕一般潔白的手臂。
對方眼中閃爍著深深的疑惑，濃濃的不解。
為什麼她看上去比自己還要慌張？
蘇銘努力的壓下心中的震撼，讓自己迅速恢復了平靜。
二師兄似乎也被蒼耳算出來的結果所嚇住，一個沒穩住，翻倒在地。
“幫你二師兄把椅子扶起來。”
蒼耳大袖一甩，直接把桌上的骰子收了起來，順便把手臂也藏進了袖口。
蘇銘驚醒，連忙幫著朱無能把躺椅扶正。
“這算的……”
他看著朱無能的搖椅再次動起來後，又重新向前幾步，看著蒼耳，小心翼翼的問道：“蒼師姐，這算的準嗎？”
“我說準，你信嗎？”蒼耳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敷衍道：“陰陽不分，卦不成卦。”
“不用算了，我看今天是初一，適合祭拜不適合占卜。”蒼耳語氣緩緩的說道。
不準就好。
蘇銘心裡狠狠的鬆了口氣，調整了一下目光，繼續問道：“那師姐你給我的建議是……”
“道觀完整的陣列，只有通靈獵人和修道士。其中通靈獵人又不適合人體修煉。除非你想讓我殺了你，在人死後百分之一可以化鬼的規則下，你覺得自己能成鬼嗎？
如果能成，而你又幸運的沒有被那些沾染了神靈氣息的仙家吸收的話，那麼你就有選擇通靈獵人陣列的機會了。”蒼耳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說道。
蘇銘從她的言語中成功捕捉到了一個關鍵的數字。
人死後，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化作鬼魂。
怪不得整個世界的鬼如此多。
“百分之一的變鬼可能，確實很高。但用在自己身上就有些冒險了。萬一沒變成鬼會怎樣？”他好奇問道。
“首先糾正一點，百分之一的變鬼定律是類似我們道觀這種勢力，在十荒原有的規則上，且在一定範圍內所能制定的最低機率了。
你知道在沒有像我們道觀，神女寺等這種勢力保護的地方，那裡的人死後化鬼的機率是多少嗎？”
蒼耳沒等蘇銘回答，伸出一根手指，說道：“十分之一。也就是說，每十個人死亡，就會有一個人會變成鬼。
我想依依應該沒有對你說過。不然你不會漏出這幅驚訝的表情。
鬼雖然被稱為不死物，但那只是稱呼。其實壽元也是有限的，死前多少歲，死後也就只能活多少歲。當然，若是走了十二條求道陣列中的途徑，可以延長壽元。
另外，鬼魂，最大的敵人不是做惡後被我們求道者斬殺，而是那些沾染了神靈氣息的詭異。牠們會吞噬鬼魂的魂力，不斷地成長，不斷地變強，直至變成非常恐怖的存在。
如果任由那些東西成長下去，給牠門足夠長的時間，牠們甚至會成長為一尊神靈。
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是隻擁有神之力，卻沒有神性的詭異邪神。到那時，十荒又是一場災難不可避免。
所以說，十荒之上，你所能看到的所有有活人居住的地方，其實背地裡都有一處類似我們道觀的勢力，在默默守護著由高陣列強者制定出來的規則。
我們盡最大的努力在一定的範圍內，讓這個世界不至於瘋掉的那麼快。
前路在何處？光明在何方？沒有人知道。
我們只是在黑暗中堅持著自己規則的求道者。所面對的危險，不只是陣列中的異變可能，不只是行惡的妖魔鬼怪，不只是已經異變的求道者。更主要的，是這個已經亂掉的十荒世界。”
蒼耳緩緩說出這個世界的秘密，這個話題似乎有些沉重，見蘇銘沒有言語，語氣一轉，繼續說道：
“剛才你問我死後沒有化成鬼會怎樣？那當然就是死了，徹底的死掉而已。算是得了個善終。”
蘇銘沉默不語，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驚訝，恐懼，迷茫……
原來，十荒，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混亂。並非單只是妖魔亂世那麼簡單。
“好了，通靈獵人這條路你可能選不了。那麼完整的陣列就只有修道士。當然了，不完整的陣列我們也有幾條，但你要是往後需要進階，就只能去求助其他勢力了，至於人家會不會給，就要看人臉色。或者去自己尋找補全。”
蒼耳說完後便往椅子上一靠：“我不知道大師姐是怎麼把你騙來的，但既然來了，我希望你能活三個月。嗯……你是不是很糾結，為何會有三個月這個時間段。”
蘇銘抬頭看向蒼耳。
他沒有言語，因為他心裡其實一點都沒有糾結這個問題。
實話實說，他只是礙於大師姐和瞎子師兄一起出場的威懾力，才被迫進入道觀。不是騙。
進來後，又看到這許多厲害鬼怪，不敢逃跑。
現在，更深的瞭解了這個世界之後，他有種想留下，卻又不願意做掌燈人的想法。
蒼耳看著默不作聲的蘇銘，幽幽道：“因為，在師孃制定的規矩中，只要進了道觀都可以學習求道陣列。這也是為何你房間會有那些書籍的原因。這一點，我們道觀和那些把求道陣列當傳家寶看的勢力不同。
但是，只有在道觀活著度過三個月的掌燈人，才有資格留在這裡。
我們道觀的生意是很少，但不是沒有。
三個月，足夠看清一個人的能力了。”
蘇銘在聽完蒼耳的回答後，非常想問一句只打掃衛生，安安靜靜的苟在這裡好不好。但礙於三師姐的脾氣，這句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我明白。”他道。
蒼耳點點頭，看了看天色後，說道：“現在還早，你可以趁著這個時間自己做點晚飯。子時之前可以休息。
子時之後就要起床掌燈，今天晚上我和二師兄陪你在這裡坐鎮。”
“不是黃依依嗎？”蘇銘心裡暗道一聲可惜後離開。
想起那位童顏小殭屍，蒼耳和對方比起來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氣質。況且這位脾氣不好。暴躁淑女和童顏無腦，他兩項一對比，還是更喜歡和黃依依待在一起……
——
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個黃昏將至。
蘇銘在廚房做著自己的吃食。
他身體強壯，飯量極大。只是道觀沒有肉食，自己帶的肉條也早已經吃光了。這幾天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米飯就著青菜湯，呼哧呼哧的吃了好幾碗。
吃飽喝足之後，回到自己房間休息。
時間流逝。彎月掛上天際。夜色越來越濃。
子時。
蘇銘睜開眼，穿戴好衣衫走出房間。
冷風襲來，大殿上的窗戶敞開著，蒼耳坐在視窗，雙腿交叉著搭在一起，手裡拿著一本書，靜靜的藉著月光看著，也不知來了多久了。
“三師姐。”蘇銘道。
“嗯。掌燈吧。”蒼耳轉頭說道。
蘇銘應了一聲，隨即提起案几上的燈籠向著門外走去。
他有預感，今天晚上，或許會有信鬼登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