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們會來?”

西門吹雪生性冷僻,其人不苟言笑,看向獨孤劍的目光中冷漠淡然,全無半點外顯的情感。

“你們若是學劍,就不得不來。”

獨孤劍應道。

楊過這些人就是他下給葉孤城與西門吹雪的戰書,無論是葉孤城又或是西門吹雪見了,都會看到幾人純粹的劍意。

倘若葉孤城與西門吹雪只當是幾人是尋常不過的劍客,那獨孤劍未免對葉孤城與西門吹雪感到失望。

“他們又是誰?”

西門吹雪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及幾人的身份。

世上若是還有如此之多的劍客,他與葉孤城不會不知,且不說石破天與張三丰兩人,就說燕十三的無情劍道,就註定無法被他與葉孤城忽視。

原本約定的八月十五襪陵紫金之巔一戰,便是因為他們都想成為劍道唯一,探求劍道的真諦,不辜負了學劍的初心。

他們的道就是劍,一柄世上最是鋒銳無情的劍。既不求仙也不求佛,人世間的成敗名利,更不值他們一顧。

唯一能讓他們在意的,是一劍揮出時的尊榮與榮耀,為了達到這一瞬間的顛峰,他們甚至可以不惜犧牲一切。

原本只有西門吹雪與葉孤城兩人爭劍,如今多了一柄與之相似的劍,又有數柄截然不同的劍,不得不讓西門吹雪有此一問。

“學劍之人。”

獨孤劍的回答依舊簡單明瞭。

不說這些人的來處,也不說他們的品性,只說他們的特質。

無論是這些人是誰,都只是學劍之人。

“確實是學劍之人。”

西門吹雪點頭。

自看到楊過與小龍女時,西門吹雪便知道這是兩位學劍之人,尤其是楊過顯露而出的玄鐵劍意,更讓西門吹雪高看一眼。

一踏入京城之中,西門吹雪感受到的,遠遠不止楊過的玄鐵劍意,而是一股籠罩整座京城的無垠劍意,以及數道截然不同的劍意。

不需要任何人前來引路,更不需要西門吹雪辨別方向,只要隨著心之所向,就能走到這一處客棧之中。

只因為客棧之中坐著的人,無一不是學劍之人。

陸小鳳除外。

西門吹雪的目光投向陸小鳳的方位,正對上舉杯苦笑的陸小鳳。

陸小鳳自覺自己不應該在這裡,也不應該坐在前堂的位置上,而是應該從客棧前堂離開,離開這個一點兒也不歡迎他的地方。

客棧外的長街人流往來,熙熙攘攘的盛景與客棧中的沉寂格格不入,明明只隔著一扇門,卻彷彿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西門吹雪問完,越女阿青便已然開口問道。

除開葉孤城與西門吹雪外,阿青和楊過幾人,顯然是更關心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不同於他們所處的世界,反倒像是未來的世界,阿青來自春秋戰國,楊過小龍女來自宋朝,張三丰來自於元朝,石破天則是連自己所處的朝代都不知道。

至於燕十三和謝曉峰,他們對這一點並不關心。

“我帶你們來的。”

“為什麼要帶我們來這裡?”

阿青不過是一個牧羊女,所學劍法也是一頭白猿所傳,她並不關心穿越世界的過程,只想知道獨孤劍拉她過來的目的,好早一些時間回去照顧她的羊群。

“為了比劍。”

獨孤劍坦然應道。

“我不想一個個世界來回跑,所以就讓你們也一起來了。”

這話說得異常簡潔明瞭,一下子就說明了不少問題。

然而聽到獨孤劍的話後,客棧裡的人紛紛將目光投向淡漠非常的獨孤劍。

“這話也能說得如此輕巧嗎?”

楊過與張三丰都是一臉的苦笑。

就因為不想麻煩,所以就將他們這些人從原來的世界裡拉了過來,甚至都沒有經過他們的同意。

相比於楊過的震驚,張三丰卻是另有一種玄妙的感覺。

那一瞬間的世界變遷,張三丰感受到的,還有一種天地之間的斥力。

就像是獨孤劍開了一個門,然後門內就有某種力量出現,將獨孤劍想要的人被推了出來。

這一感覺太過玄妙,以至於張三丰也無法置信。

“比完劍就能回去了?”

阿青又是追問道,聲音柔婉,似乎帶了些許歡愉。

“可以。”

獨孤劍點頭,又接著搖頭:“但不是現在。”

比完劍後,這些人自然就能夠離開,獨孤劍也不會強留。

但是比劍的時間絕不是現在,所以這些人想要回去,還需要等一段時間。

“為什麼?”

綠色的竹棒敲在桌上,阿青柳眉緊蹙,顯然是不滿意獨孤劍的回答。

“因為還有人比不了劍。”

此時的西門吹雪已經開始有了感情,他之所以要延期決戰的日子,也是因為他已經無法走出人性中的各種情感。

依照原定的軌跡,九月十五才是西門吹雪與葉孤城決戰的日子,那一戰西門吹雪輸了,卻也贏了,葉孤城同樣是贏了,也是輸了。

除了西門吹雪外,還有一個棄劍的謝曉峰,這時候的謝曉峰同樣握不住手裡的劍。

獨孤劍想要的是劍客完美無缺的劍意,而不是破碎的劍意。

甚至於獨孤劍並不想有人死,因為死人的劍意已經定格,即便是再如何至高無上,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而世間劍道萬千,誰又能說自己的劍是至高無上的,今日之劍更勝昨日,明日之劍更勝今朝。

人只有活著才有生命的千萬種可能,也只有人活著,才能探索劍道的真諦。

“為什麼要那麼麻煩?”

阿青不滿道,她心裡一直都惦記著她的羊。

“不麻煩。”

獨孤劍搖頭道:“誠心正意,乃劍之精義。”

“我才不懂什麼劍,你快點兒讓我回去。”

和在場的劍客相比,阿青一點兒也不像是學劍的劍客,反倒更像是一個小姑娘。

只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這小姑娘的劍很是厲害,連武當木道人都接不了一劍。

不過這世上千萬種人,也不是所有學劍之人都要冷冰冰的,像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一樣。

“比完劍就能回去。”

“我現在就要回去。”

阿青不依不饒道,手裡的竹棒已經朝著獨孤劍的頭上敲去。

知道是獨孤劍這男人把自己帶到這裡後,阿青就覺得獨孤劍這男人很是礙眼。

然而就在阿青手中竹棒剛要敲到獨孤劍頭上的時候,一柄琉璃般的長劍已經抵在阿青的手腕處。

只要阿青的手腕下壓,雖說能敲獨孤劍一棒,這柔若無骨的手腕便要被長劍捅穿。

阿青氣呼呼地一翻小手,右手竹棒的尖端驀然指向了獨孤劍的面門。

這一變式來得極快,就連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也微微關注幾分。

“嘭。”

獨孤劍抬手舉劍,手握著劍柄,赫然將阿青的右手連同竹棒壓在桌上。

“你放開我!”

右手被獨孤劍壓著,阿青抽了幾下,卻始終抽不回來。

就在阿青再一次抽手的時候,壓著右手的巨力一鬆,讓這小姑娘忍不住往後仰了半個身位。

明珠般的眼眸看向了不為所動的獨孤劍,阿青哼了一聲,也熄了找獨孤劍麻煩的想法。

“果然是三千越甲不可敵的越女阿青。”

獨孤劍道。

哪怕只是短短一招,也讓眾人瞭解一些阿青的劍法。

僅是那輕鬆寫意的瞬息變招,便已然勝過江湖上許許多多的好手。

“你很厲害,我打不過你。”

阿青也是認可獨孤劍的武功,以她如今的劍法,是贏不過獨孤劍這男人的。

“無妨,過一段時日,你就會有不一樣的想法。”

此時的阿青只是劍法非凡,就算是對上張三丰也能敲上幾棒;不過此時的阿青依舊沒有對於劍法的明悟,這才欠缺一些鋒芒。

“我才不信。”

阿青扭頭一撇,並不打算和獨孤劍繼續說話,畢竟她打不過獨孤劍。

角落中和陸小鳳坐一桌的石破天探頭看了幾眼,將剛才的交鋒看在眼中,此時也是感慨道:“這位姐姐好厲害。”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石破天對於武學的理解很是粗淺,沒那麼多的大道理。

但石破天對於武學的理解也很是純粹,一眼就能看出當中的不凡。

“興許人家姑娘的年紀還沒你大呢。”

陸小鳳搖了搖頭,目光在客棧中的這些人中一一掃過。

除了小龍女目露詫異之色,其他人都是一臉的平靜,可見這些人對於自己的武功很是自信。

“怪不得江湖中會因為這幾人暗流湧動。”

親眼見識過這些引動波瀾的人物後,陸小鳳也在思索著如何探明暗流下的陰謀。

“劍道之上可還有道?”

沉默許久的葉孤城忽然間問道。

他並不在意這些人的來處和目的,唯一能引來他興趣的,是這些人的劍法。

葉孤城已經站在一個高處不勝寒的劍道之巔,與西門吹雪決戰,也是當世兩大劍神為了驗證心中的大道。

如今遇上了一個打破自身以往觀念的劍客,葉孤城也想問一問劍之上的大道。

“有。”

這個問題與嶽不群所問並無區別,同樣是窺探更高境界的問題。

只不過葉孤城的劍道境界更高,所以問的境界遠比嶽不群所問更深。

“我可以答應。”

葉孤城點了點頭,起身便要離開客棧。

與葉孤城一般無二的,還有同樣起身的西門吹雪。

之所以要來客棧,是因為他們的心中存有疑惑,詮釋心中疑惑後,就沒有繼續待著的必要。

另一些別人想要知道的答案,葉孤城與西門吹雪就沒有那麼在意了。

甚至兩人連比劍的日期都沒有詢問,因為他們相信,能以這種玄之又玄的手段引得他們前來,真正開啟比劍的時候,獨孤劍也會以同樣的方式告知他們。

“小友當真是為了比劍而來?”

張三丰起身來到獨孤劍的身前,和善地問道。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獨孤劍依舊沒有介紹過自己的姓名,彷彿姓名遠沒有劍重要。

“除劍之外,再無所求。”

獨孤劍知道張三丰問這話的意思,作為創立武當派的武林泰斗,張三丰心懷大義,若是獨孤劍想要為禍武林,必然是要全力阻止獨孤劍。

“呵呵,既然如此,老道也厚顏摻和一場了。”

張三丰捋須而笑,依舊是那和善長者的模樣。

又一次與楊過和小龍女點頭示意後,張三丰同樣是大步走出客棧。

楊過和小龍女對視一眼,往桌上留了一些銀錢,也隨著張三丰一起離開。

兩人無緣無故到了這陌生世界,也只有張三丰這位老道人讓他們覺得熟悉一些,自然是要找張三丰論上一場。

至於他們早先尋著感應找到的獨孤劍,反倒是沒有那麼重要了。

畢竟獨孤劍的態度很是明顯,引著他們前來京城,無非就是立下比劍的約定罷了。

此時再去找獨孤劍的話,大抵也問不出什麼來。

“我沒錢了。”

阿青坐在座位上,一副賴定獨孤劍的模樣。

這姑娘顯然是沒什麼來錢的門路,更不懂得什麼是劫富濟貧,所以遇上獨孤劍這始作俑者後,就不打算就此放了獨孤劍。

“我給你。”

獨孤劍從袖中掏出幾塊碎銀。

看著桌面上滾動的幾塊指甲蓋大小的銀錢,阿青本來明媚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若不是還記得自己打不過獨孤劍,可能一棒子就要敲在獨孤劍的腦袋上。

“你這是要讓我繼續乞討嗎?”

阿青本來也有一些傍身的錢財,可這些錢財在這地兒也花不了,所以這幾日的時間,阿青都是一路乞討過來。

若不是捱餓久了,阿青也不會開口向獨孤劍討錢。

可就算是阿青沒用過此方世界的銀錢,也知道這幾塊碎銀頂不了什麼大用,畢竟她連什麼時候能回去都不知道。

“我養你吧。”

獨孤劍回道。

直接讓阿青繼續去乞討,確實不是一件好事。

明明是劍法非凡的劍客,理論上還是三十三劍客之首的越處女,賺錢的門路就只有養羊一項。

“好。”

阿青直接點頭道。

在阿青的想法中,既然是獨孤劍這男人將自己帶到這裡的,衣食住行也該是獨孤劍負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