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瑀從火焰山福地出來後,感受著自身內蘊含著的龐大靈氣。

他有一種感覺,就算是六品觀海巔峰的修行者,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和香菱劍仙告別之後,他帶著之前獲得的白骨道宗、佛門、道門的信物,前往其他三宗。

....

陳瑀踏入小西天佛地的瞬間,腳下金磚突然化作流沙。

他不斷往前走,雙目卻失去了所有感知,驟然墜入八百里的流沙河中,渾濁的河水裡沉浮著琉璃佛骨。

那些本該不腐的金身羅漢,此刻眼眶裡蠕動著紫黑色肉芽。

“施主何苦來此?“

枯槁的老僧盤坐在河底,身後千手觀音像只剩六臂。

陳瑀注意到老僧胸口袈裟下的黑洞——那裡本該是佛門修士的舍利所在。

“晚輩欲借佛土靈機破境。“陳瑀執弟子禮,無瑕純陽劍氣在河底撐開三尺清明護罩。

老僧乾癟的眼皮突然睜開,露出兩團跳動的金色佛火:“三百年前煉獄黑潮倒灌,我等以身飼魔,佛土靈機早被汙染。“

他指向千米外的觀音殘像,“你看那斷臂處。“

陳瑀凝神望去,斷裂的觀音手掌正握著一顆跳動的心臟。

每聲心跳都讓河水泛起血沫,那些琉璃佛骨隨之震顫。

“死去的菩薩心臟已墮魔胎。“老僧的袈裟突然燃燒,露出脊椎上十八道漆黑戒疤,“施主若要強取靈機,需承我佛門因果。“

“因果不是繩索,是流沙。”老僧黑洞洞的胸腔裡傳出鐘鳴。

河底震顫,陳瑀瞥見斷裂的觀音斷掌中,魔化心臟正與自己的脈搏共振。

菩薩屍骨旁邊的菩提樹破土的轟鳴聲中,他聽見三百具僧屍不斷震顫。

那些垂落的屍身腳踝拴著鎖鏈,每根鏈子上都刻著《楞嚴咒》的殘缺梵文。

陳瑀周身不斷閃爍著純陽劍氣,砍斷不斷朝著自己湧來的魔念、冤魂。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老僧站了起來。

無邊光明盪開。

河底突然裂開一條通道,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樹根,每根樹藤都纏著發光的經文。

“這就是菩提樹的根,”老和尚指著樹根縫隙裡冒出的金光,“靈機就藏在根鬚裡,但你要先過三關。”

陳瑀往前走時,突然發現老和尚不走了,更有一道淒厲風聲響起,正襲向他的後腦。

他心頭警兆剛起,老和尚枯爪已扣住他命門穴。

“小友這副肉身,老衲收下了!“

老僧脊椎上的十八道戒疤驟然炸開,每個血洞都伸出白骨佛手。

陳瑀被按在河底,眼見佛手要掏向丹田,突然冷笑:“等你多時了!“

純陽氣海突然逆轉,陳瑀左手上湧起無邊金色劍氣——正是純陽仙劍,一旦遇到煉獄世界的魔物,就會產生無邊劍意。

劍氣絞碎佛手的瞬間,陳瑀咬破指尖,畫出劍符:“破邪!“

“轟!“

紫色天雷順著水流劈下,老和尚金身浮現裂紋。

陳瑀趁機扣住他天靈蓋,掌心燃起摻著金邊的純陽火:“讓我看看的魂魄究竟是不是被魔物侵染了!“

他的神識侵入老和尚魂魄的剎那,陳瑀看見三百年前的真相。

所謂“以身飼魔“的佛祖早已墮入魔道,眼前這老僧不過是佛祖剝離的一縷惡念。

真正的靈機被鎮壓在河底菩提樹下,由老和尚本體殘存的善念看守。

“原來你把自己劈成了兩半...“

陳瑀催動純陽火煉化惡念,黑煙從老和尚七竅湧出,“善惡相爭三百年,倒是苦了這片佛土。“

被除去了所有惡念老和尚殘魂淡如薄霧,他指向河底某處:“取出那尊無頭羅漢像,敲擊他的胸口,你會找到小西天的靈機本源。“

陳瑀揮劍劈開淤泥,露出半截石雕。

當他用劍柄叩擊石像胸口時,整條流沙河突然蒸發,河床裂開露出水晶洞窟。

窟中懸浮著鴿蛋大小的靈機本源,表面纏繞著金黑雙色螺紋。

“直接吞會爆體而亡,“殘魂急促提醒,“用純陽氣裹住靈機,從胸口匯入...“

陳瑀卻突然張嘴吞下鴿蛋大小的靈機本源,他的周身竅穴同時爆出血花。

極境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

在老和尚殘魂的驚呼中,他渾身經脈亮起純陽光點,硬生生將靈機逼入丹田:“要想踏入極境,必須死裡求生。“

當陳瑀踏出小西天時,背後佛土寸寸崩塌。

老和尚最後的聲音隨風飄來:“小心黃庭山...“

陳瑀攤開掌心,一縷金線沒入掌中——那是老和尚善念所化的指引,正指向東方紫氣升騰處。

......

白骨道宗。

陳瑀蹲在斷龍崖裂開的石縫前,指尖還殘留著三天前那場廝殺的腥氣。

三張泛黃的符咒從染血的衣襟裡滑出,邊緣焦黑捲曲,像是被什麼灼燒過——這是他從白骨道宗弟子胸腔裡生生掏出來的“叩門帖“。

符紙上的盤龍紋是用嬰兒顱骨磨粉混著屍油畫的。

陳瑀咬破中指狠狠一按,血珠剛觸到符面就被吸出蛛網般的血絲,轉眼間整張符咒變得猩紅透亮。

“轟!“

青綠色的鬼火突然竄起三尺高,把崖壁燒出個棺材狀的窟窿。

腐臭味混著尖銳的哭嚎聲從洞裡噴出來,震得碎石簌簌滾落。

陳瑀把純陽劍橫在身前,劍刃割開洞口粘稠的屏障時,發出撕裂牛皮般的悶響。

黑紅色的黏液順著劍身往下淌,滴在地上竟腐蝕出蜂窩狀的坑洞。

他側身擠進裂縫的瞬間,靴底“哧“地陷進猩紅的泥漿裡。

這根本不是泥土——踩下去能感覺到碎骨茬硌著腳心,每走一步都帶起黏連的血絲。

背後突然傳來巨石閉合的悶響。

陳瑀猛回頭,發現進來的裂縫已經變成森白肋骨交錯而成的牢籠,每根骨頭上都刻著扭曲的往生咒。

他剛抬腳要往前探,地面突然裂開五指寬的縫隙。

三根掛著腐肉的白骨鎖鏈毒蛇般竄出,鐵鉤直取腳踝——那是用活人腿骨煉製的拘魂索!

純陽劍爆出刺目金光,斬斷鎖鏈時濺起藍紫色的火星。

碎骨落進血泥裡竟像活物般扭動,轉眼又拼成新的骷髏兵,握著鏽跡斑斑的斷刀撲來。

陳瑀抬頭望時,青銅色的龍屍橫貫蒼穹。

每節脊椎骨刺都像倒插的鍘刀,上面串著的乾屍隨風搖晃,空洞的眼窩裡爬滿螢火蟲般的綠光。

血海在百丈外翻湧,浪頭拍碎時濺起的根本不是水花。

那是密密麻麻的頭蓋骨,下頜骨還在咔嗒咔嗒開合,眼窩裡塞著燃燒的磷火。

青銅色的龍骨綿延千里,每處骨縫都滲出漆黑魔氣。

這座白骨道宗傳承六百年的福地,竟然是一處偽福地,以煉獄魔龍遺骸為根基築成的修行牢籠。裡面凶煞之氣,幾乎猶如山海一般洶湧而來,那是積攢了成千上萬血肉的冤魂凝聚而成。

龍屍第七節脊椎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聲響。

掛在骨刺上的七具紫袍乾屍齊刷刷轉頭,露出爬滿屍斑的後腦勺——那裡赫然都長著第二張臉!

三百六十道血箭從乾屍口中激射而出。

每道血箭裡都裹著顆尖嘯的骷髏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直撲陳瑀周身要穴。

整具龍屍就在這時劇烈震顫。

血海掀起二十丈高的巨浪,浪頭裡沉浮的骷髏燈籠同時炸開,磷火凝成個巨大的鬼臉壓下來。

陳瑀催動小純陽飛劍,化作防護法罩,衝向天上高空。

嗤嗤嗤。

恐怖的血箭和鬼臉,幾乎將他體表法罩全部腐蝕,甚至將陳瑀的肉身給侵蝕。

陳瑀噗的一口,肉身散發金光,將血箭和鬼臉給消磨感覺,他體表的金光卻是有些暗淡。

“果然是肉身嫁接之術。“陳瑀抹去嘴角血痕,掌心純陽劍發出清越錚鳴。

他抬頭看向天空。

歷代宗主坐化的枯骨懸掛在肋骨之間,天靈處蓮花狀孔洞正汩汩湧出魂火。

當他斬斷第七道骸骨鎖鏈時,整具龍骨突然發出瀕死哀鳴。

三百六十處竅穴同時綻放金光,劍鋒刺入龍首天靈的剎那,陳瑀看到了真龍殘魂中的真相:

初代宗主根本沒有屠龍,這條魔龍的脊柱早已與地脈融合。

所謂洞天福地,不過是把宗門修士當作養料灌注龍屍的血肉熔爐。

“劍歸鞘!“

虛空裂開縫隙,純陽仙劍吞吐混沌之氣。

正在潰散的龍魂被陳瑀吞噬,偽福地的本源化作三百六十顆血色星辰,順著純陽劍氣灌入陳瑀周身大穴。

他開啟了三百五十九道竅穴,只差一道,就徹底完成洞府境極境之路。

.......

陳瑀從白骨洞天出來,順著老道士給的木牌指引,找到了黃庭觀福地的入口。

這座福地的位置,竟是在一座森林深處。

道館大門裂開一道縫,陳瑀走進去,裡頭的空中竟是飄著一個巨大骨架。

這骨架像條盤踞在虛空裡的星辰巨龍,每根骨頭都嵌著青銅羅盤,骨頭縫裡流著水銀似的發亮液體,仔細一看,全是壓縮了千百年的星辰精華。

他剛跳進空中,就覺得不對勁。

四周空氣稠得像膠水,冰冷無比,頭髮絲碰到就結霜。

陳瑀這才發現,自己的三百五十九個竅穴都在發燙,像三百五十九個小火爐燒著五臟六腑。

“原來要陰陽調和!”

他趕緊盤腿坐下。

白骨道宗的洞天福地的靈力兇得像野馬,黃庭觀的星力又冷得像冰泉,兩股力量在經脈裡撞得噼啪響。

陳瑀咬牙掏出小純陽劍和純陽仙劍往地上一插,兩把飛劍突然活過來似的,張開大嘴開始吞骨架裡的星髓。

這一吞可不得了。

骨架開始轟隆隆震動,那些青銅羅盤倒著轉,噴出瀑布似的銀光。

陳瑀整個人被裹進光繭裡,三百六十個竅穴猶如漩渦一般,左邊身子吞噬骨架的星髓,右邊身子釋放白骨洞天的血煞氣。

兩股力量在胸口對撞,炸得他噴出一口黑血,血點子濺在地上將地面腐蝕出巨大坑洞。

他的身體周圍,形成一道巨大的黑色和銀色交織的光圈。

不知過了多久。

他後背脊椎骨一節節發亮,正好對應骨架的二十四節脊椎骨。

每亮一節,就有個青銅羅盤“咔嗒”嵌進他骨頭裡。

等最後那個羅盤歸位,整條脊柱“嗡”地一震,三百六十個穴竅穴突然連成北斗七星圖。

整副星辰骨架突然縮成個光球,“咻”地鑽進了他眉心。

陳瑀再睜眼時,瞳孔裡多了個旋轉的星河漩渦,隨便一揮手,方圓十里焦土“唰”地開滿金蓮花——純陽領域成了!

他更是一舉以極境破入觀海境。

陳瑀的面板開始泛起星輝,三百六十處竅穴如同被點燃的星宿圖譜。

每個穴位都在月華下形成微型漩渦,鯨吞著海天之間最精純的靈氣。

那些困鎖經脈的桎梏此刻轟然破碎,他忽然明白純陽功法中所說的“人身即寰宇“究竟是何等境界。

尤其是純陽劍仙那三千年夢境中的記憶,純陽劍仙同境界無敵的感覺,他也有了。

他在足少陰腎經的湧泉穴裡,青色靈氣凝聚成巴掌大的水潭,三條通體透明的游魚擺動著龍鬚,鱗片折射著月華在穴竅內壁刻下潮汐軌跡。

手太陽小腸經的陽谷穴中,赤色流火化作熔岩洞窟,九尾火焰狐正在舔舐石鐘乳滴落的金紅色靈漿。

最神秘的眉心祖竅深處,竟有棵翡翠小樹破土而出,每片葉脈都流淌著星辰軌跡,樹梢蜷縮著團雲霧狀的生命正在緩慢脈動。

“三百六十週天星斗,原來都藏在血肉裡。“

陳瑀的吐息引動潮起潮落,每個穴竅小世界都在隨浪濤漲縮。

當第十二對肋骨間的天池穴裡躍出青鱗雷蛟時,整片天地陷入詭異的平靜,所有生靈都在等待某種儀式完成。

突然有萬千光絲從竅穴中噴射而出,在陳瑀身後交織成渾天星圖。

那些小世界裡的生靈齊齊仰首,發出只有他能聽見的太古吟唱,敬畏而崇拜。

他左耳垂的聽宮穴裡鑽出只冰晶蝴蝶,輕輕振翅便凍結了方圓十丈的海浪。

右掌心勞宮穴騰起的火雀長鳴著衝入雲霄,在夜幕燒出鳳凰形狀的流火裂隙。

在濃郁星華的照耀下,陳瑀靜靜坐在地上,猶如一尊仙神,散發著無窮神輝,威嚴而不可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