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不是陰陽繡？”
“不是。”
我再次搖了搖頭，解釋道：“這幅紋身確實傳神，構圖和技巧都是一流的，但卻少了靈。”
老宋點頭，他與我爺爺相識多年，又是陰靈的供應者，自然知道在陰陽繡上我斷然不會看走眼。
不過可能不放心我的能力，老宋問我，如果是我做這幅繡圖的話會如何。
我沉吟了幾秒，緩緩道：“如果林薇薇只是不易懷孕，我會選擇用陽繡，取玉觀音雕像清晨凝結的第一滴露水為媒介。”
“但若醫院的診斷沒錯，她已終生無法受孕，那就只能用陰繡。”
“那麼，我需要觀音的一縷神識……”我邊說邊盯向了老宋的眼睛，“至於這縷神識怎麼弄，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只管繡。”
老宋讚許地點了點頭，喜笑顏開，“我就知道你爺爺把真東西都傳給了你，只要你需要，別說觀音的神識，就算玉皇大帝我也能給你弄來！”
我知道我算是透過他的考驗了。
至於陰靈這種東西的來歷，爺爺說過，不能多問。
所謂貓有貓道鼠有鼠道，鼠走貓道必亡，貓走鼠道也寸步難行。
陰行之間打探私密最是禁忌。
“不過，”老宋收起了笑容，再次換上了嚴肅臉，“既然不是陰陽繡作怪，那麼那個小鬼……”
我擺擺手，林薇薇為了懷孕上位找了那麼多歪門邪道，誰知道什麼時候沾染了髒東西，才導致被小鬼纏上。
既然不是陰陽繡的事，那就與我無關了，該找道士找道士，該找法師找法師。
老宋摩挲著三層下巴，似乎有些為難。
我問他怎麼了，他閉目嘆了口氣道：“唉！送她來的金主和我本家有舊，況且，這單他出十萬，不知道便宜哪個牛鼻子了。”
說著，作勢就要離開。
“什麼？十萬？”我驚的嘴巴都張開了。
雖說我一直知道陰行賺錢，但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小鬼，就值十萬？
和這比起來我吭吭哧哧幾百一幅的紋身簡直和搬磚沒什麼區別！
“等等等等！”我趕忙攔住了老宋，問他如果我接了能分多少。
“嘿嘿，”老宋陰陰一笑，似乎早就斷定我會接手。
隨後正色道：“我和你爺爺是老搭檔了，向來都是五五開，換了你咱也一樣，我負責牽線尋靈，你負責繡圖善後。”
“但是呢……”老宋嘴角一咧，“你還欠我一百萬，所以咱倆三七，其中這二呢，就用來抵債，債清後還是五五，小陸爺意下如何？”
嗎的，這個老陰貨……
相當於十萬塊，我到手只有三萬，兩萬要來補最開始的窟窿……
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老宋的大臉湊近了一些，幽幽道：“小陸爺，這才是只小鬼就十萬，往後有的是大買賣，指不定半年你的債就還清了，手裡還能餘付不少。”
“到時候帶著你的小女朋友去省城買套房，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這句話算是說到我心坎裡了，瞬間我的腦海裡已經勾勒出芸芸穿著潔白婚紗的美好畫面了。
“我接！”
吞了口口水，我堅定地說道。
曾經的我對金錢還沒有什麼概念，反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但芸芸父親的病讓我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就是因為沒錢，金叔叔只能躺在病床上苟延殘喘。
因為沒錢，芸芸就打算出賣自己，換取父親的手術費。
這些我都不想再面對了。
辦法只有一個，與老宋合作，接陰陽繡賺錢！
於是我站起身，來到了紋身床前，盯著林薇薇的紋身再次考量了起來。
“你打算怎麼做？”老宋走到我身邊，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改圖，”我已有了決定，“我要替這觀音開眼，把這送子觀音改成殺心觀音！”
聞言，老宋的眉頭皺了皺，疑惑道：“開眼？我跟你爺爺合作了幾十年，親眼見他紋的送子觀音不下十餘個，沒有一個是開眼的……”
按說觀音菩薩乃大能者，六識已開，不用睜眼便識人間萬物，睜眼閉眼並無所謂。
但送子觀音不同，送子送子，先同房才後有子。
為神佛者早已斬六慾，斷情根，如果讓觀音睜著眼睛觀看同房這種汙穢事，豈不是褻瀆神佛？
褻瀆了觀音別說送子了，家破人亡還差不多。
所以送子觀音的繡圖是萬萬不能睜眼的。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林薇薇早已被小鬼上了身，破壞了身體機能，已永無懷孕的可能。
當務之急，只能消滅小鬼，保她一條性命了。
聽了我的解釋，老宋深以為然。
況且林薇薇本就是想借著孩子上位的小三，也不是什麼良人，看在十萬的份上，保她性命已算是不負僱主所託。
“好！”老宋兩手一拍，認同道：“小陸爺，你需要什麼？”
我思考了一下，按照老宋所說麼，林薇薇只是被小鬼糾纏，進而到了自殘的地步，並沒有傷害金主和身邊人。
所以這個小鬼的力量應該不強，矛頭也只指向她一個。
為這個檔次的小鬼消耗一縷觀音的神識無異於牛刀殺雞，不划算。
但這殺心觀音圖又不能用毫無關聯的陰靈，到時相互排斥很可能讓宿主爆體而亡。
思量片刻，我拿定了主意，“木吒，我要一縷木吒的神識。”
木吒，也叫惠岸行者，是觀音菩薩的貼身童子，也是降妖伏魔的先鋒。
一縷木吒的神識，既可以消滅這不成器的小鬼，也不會和觀音繡圖產生排斥，成本更是會低廉許多。
“好，晚上我派人送陰靈過來。”
老宋也不多問，轉身便離開了，只留下我和昏迷不醒的林薇薇。
我不打聽他陰靈的來路，他也不看我繡圖的過程，這就是規矩。
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情緒，鎖好了鋪子以免被外人打擾，甚至手機也調到了飛航模式。
隨後拿出爺爺傳給我的玉犀角紋針，埋頭於林薇薇的小腹，小心改起圖來。
原本垂眼閉目的觀音在我的紋針下逐漸雙眼圓睜，怒髮衝冠。
懷中白胖的嬰兒已被剝皮剃肉，變成一具猙獰的骷髏小鬼。
似乎馬上要衝出面板，卻被殺心觀音肌肉虯然的雙手牢牢扼住，發出痛苦的哀嚎。
殺心觀音降鬼圖。
完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