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天眼見時機錯失,暗自嘆息一聲,心想要想再次尋得此等大好時機,只怕已不可得,只得打起精神,將雲劍八式使將開來,配合輕身功夫,滿場遊鬥,以期能尋得機會,再斬敵首。
“笑話,你們這些魔頭尋上我家,圍攻於我,難道就不卑鄙了?難道我就應該引頸待戮?”聽得鄔奎等人憤怒的叫喊之聲,雲中天自是不甘示弱,怒聲回道。
那鄔奎,七年前,為雲中天仗義出手懲治,早已對其懷恨在心。此番前來,仗著自己兄弟七人齊至,只道是手到擒來。
更何況己方更有仇少嶽隱身在旁,伺機而動,是以,人人均以為此事十拿九穩,不必急於一時,心存好生羞辱他一番,再殺之以洩心頭之恨之意,這才有了上情所說。
哪曾想,取笑羞辱不成,一個照面之下,自己兄弟便二死一傷在敵手,自己等人竟是連敵人一根毫毛亦不曾碰得,這叫餘下幾人如何不怒。
他兄弟七人自結拜以來,便自相處在一起,少有分離,雖說壞事做盡,但兄弟間感情卻倒是越處越深,此番天人永隔,各人均覺悲痛欲絕,倒也不是作偽。
此番心痛之下情急拼命,人人俱是毫無藏私,皆是以死相拼,全無退縮畏懼之意。
如此一來,倒是苦了雲中天了,雖說他武功較之眾魔高出一籌,奈何己方卻是獨自一人,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說的便是他眼下處境。
他心中雖是苦惱,然身處如此險境,卻是絲毫不顯慌亂,一副從容之色地沉著應對,雖是已有敗像,但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和一生行走江湖,所積累的經驗,卻也數度險之又險地堪堪躲過。
鄔奎等人眼見得敵人,在自己五人的圍攻之下,已是相形見絀,而自己等人卻是始終不能一舉湊功,不由得惱怒更甚。
只見他於激戰之中,左手不停地比劃,餘下四魔見大哥若此,自是便即省得,手中攻勢不減,身形卻是陡然一變,不再一味地胡打蠻纏,而是相互交錯,依次替進,手中刀法亦是隨之而變,相互間亦是攻守兼備,不再是各自為戰,眼見得戰圈不斷地向中間收攏,情勢對雲中天越來越是不利。
雲中天眼見五個魔頭這般陣勢,微一思索,便知其意,心思:“眼下敵人攻守之勢剛成,包圍圈便在不斷縮小,刻下自己尚可藉助劍法之疾與輕身攻夫與之周旋,然時日一久,自己疲於奔命,待得包圍之勢,縮無可縮,則自己將毫無優勢可據,到時只怕便是自身遭受大厄之時。”
回思自己一生行俠仗義,到頭來卻是落得如此下場,不由得心下悽悽,暗自嘆息天道不公,為什麼好人便就沒得好報,壞人卻總是命長。
但這沮喪之意剛剛生將出來,心中立時便是一驚,心底另一個聲音便即響起:“雲中天啊雲中天,枉你自詡英勇一世,到頭來卻生出如此膽怯之意,可笑啊可笑!普天之下,誰人不死?唯先後而已,今日若果真逃不過去,不過早死幾年而已,又何懼有之?”
想明此節,豪情又生,當下氣運丹田,縱聲長嘯,聲震四野,餘聲經久不衰。
嘯聲傳出,後山石室前,正掩淚飛奔的王芯兒只覺心中一揪,也不知自己丈夫到底遇到了什麼,竟發出此等嘯聲,當不是已然遇難了吧?
此念一出,擔憂之意更甚,奔行的越發迅捷,恨不能插上翅膀,立時便飛至自己愛人身旁,與之一同面對。
雲中天一嘯既出,只覺神清氣爽,今日所受之嘲笑與自己聞聽鄔奎等人的汙言穢語,所產生的鬱結憤怒之意,豁然間煙消雲散,蕩然無存。
心中唯一念頭,便是如何盡展所學,與敵盡力周旋。正是存了必死之意,使得他心無旁騖,再次將雲天八式自頭使將出來,見招拆招,倒也漸漸扳回了些劣勢。
鄔奎等人眼見自己等人此舉,已使雲中天敗像更甚,人人均心下竊喜,個個面露猙獰,恨不能立時便將雲中天生擒活捉,千刀萬剮以慰自己慘死的兄弟。
不意,雲中天竟於此時,引聲長嘯,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各人均是心中一凜,不由得想到,莫不是他欲以此嘯聲相邀幫手吧?
一想到此,各人心中均是七上八下,均想,此處地屬華山,若是他以嘯聲相邀同門,而恰巧又有華山弟子在側,自己兄弟幾人去,豈不是全無性命?
如此一想,五人手中攻勢頓緩,於相鬥之時,不時的眼顧四方。待得見他嘯聲過後,除去餘聲迴盪之外,並無回答,亦不見有人前來,這才放下心來。
而云中天眼見五個魔頭左顧右盼,手中攻勢稍緩,心知機會難得,稍縱即逝,雲天八式使至極致,第四式聽風式,第五式聽雨式,第六式望月式,第七式觀日式一股腦兒相繼而出。
這快若疾風驟雨的二十四劍既出,一時間但見劍光霍霍,猶如一道道匹鏈一般,籠罩向鄔奎五人。鄔奎等人雖是左顧右盼,卻也時時刻刻留意著雲中天的一舉一動。
見他一嘯之後,宛如換了個人一般,先前的些許黯然情緒不再,各人正自納悶間,陡見這一輪快劍刺來,人人均是不敢掉以輕心,急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將手中彎刀舞的水洩不通,極盡全力,凝神應對。
便在這時,只見雲中天身形微晃,雙腿互動連踢,勢同拼命,踢向那右手中劍的六魔,手上功勢亦是絲毫未減,雲天八式第八式星月式全力而出,不遺餘力地向六魔狂刺而去。
那六魔手腕受傷之後,失血過多,雖已脫去身上外衣裹住傷口,但苦於時間緊迫,無法敷藥包紮,新傷一時難愈,手中勁力自是大打折扣,出刀之際,牽動傷勢更是令行動變得稍有遲緩,之所以堅持這許久,全繫心中憤怒支撐。
此時凝力接得數劍,早已頗覺吃力,手腕傷處隱隱又有鮮血滲出,心神恍惚之中又見雲中天單向自己襲來,如何不驚,只道是雲中天見自己已然受傷,柿子撿軟的捏,想要斬殺於他,以此立威,震懾一眾兄弟。
心念至此,更顯慌亂,便在這時,身上業已連中數腳,東倒西歪之中,拖著早已痠軟無力的右手,使出渾身氣力,又自勉力接得幾劍,卻是每接得一劍,便退得一步,及至六劍接下,早已退出圈外,再也無力支撐,只得悻然垂手,以刀杵地,搖搖晃晃,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雲中天劍腳齊施,逼退六魔,身形一展,雲天十八縱使至極致,身子猶如大鵬展翅一般平空躍起,雙腳虛空連踢,幾個起落,頃刻間已躍至場外。
此事說來話長,卻是瞬息而就。鄔奎等餘下四魔眼見得雲中天攻向六魔,奈何他出劍委實太過快捷,自己等人剛剛拼力接得刺向自己的六劍,待得再行搶上還攻施救,已是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雲中天逼退六魔,凌空虛步,躍至場外。
“可惡!……”
“該死!……”
“兄弟們,上啊!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殺了雲中天,為老五、老七報仇,絕不能讓這狗賊活著逃了出去。”大魔鄔奎道。
“不錯!誓殺此賊!”
“殺!”
眼見得雲中天忽而變得神勇無比,自自己等人的包圍圈中脫得身去,餘下五魔除六魔驚魂未定,又中得幾腳,傷上加傷,正拄刀喘息之外,剩下四魔紛紛發聲怒吼,沒命地衝向雲中天。
在各個魔頭心中,人人均是一個心思,誓殺雲中天。尤其鄔奎,更是心想:“今日與雲中天早已勢同水火,成了不死之局,莫說他殺了自己兄弟,便是沒有,今日自己等人這般對待於他,若是為他逃得性命去,他豈能輕易便饒了自己兄弟,日後在這江湖之上,自己等人只怕是永生不得安寧,自此只有亡命天涯一途。”
如是想罷,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一馬當先,揮舞著手中彎刀,朝雲中天疾衝而去。
雲中天出得圈來,尋思:“此地不宜久留,須得儘速離去,也不知芯妹與鳳兒是否到得後山石室,眼下當將敵人引得越遠越是安全。”
是以,跳出圈來,眼見眾魔大呼小叫,揮舞彎刀衝了上來,並不立時離去,卻是回過身來,劍指鄔奎,喝道:“鄔魔,今日你等如此欺我,來日雲某必十倍償還,山高水遠,青山不改,他日江湖再行相見,便是雲某雪恥之時,雲某去也!哈哈哈……”
說罷,霍然轉身,往外便奔。
鄔奎等人一聽這話,個個驚駭若死,舍了命地急追。
“天哥,我來助你!”便在這時,只聽得一聲嬌呼,聲落人現,卻是王芯兒自院中急奔而至。
只見她滿臉焦急之色,眼見得雲中天在前飛奔,鄔奎等人正鍥而不捨地在後疾追,當下也無暇思索,不由分說地揮拳朝鄔奎等人攻將過去。
她先前聽得嘯聲,便自內心踹踹,唯恐自己一步來遲,雲中天業已遭遇不測,此時見丈夫並未身死,欣喜之下,見敵人兀自窮追不捨,也不知他受傷了沒有,是以,喜憂參半之下,也不急細問,便即莽莽撞撞地衝上前去。
鄔奎等人眼見雲中天脫得身去,正自焦急,驟然間見王芯兒自己送上前來,如何不喜。
各人均想,王芯兒此來無異於雪中送炭,只要生擒了她,還怕雲中天不乖乖束手就範,這般想罷,不約而同地停了追擊之勢,轉身朝王芯兒圍了過來。
“芯妹,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走嗎?”雲中天奔行正急,驟然聽得王芯兒關切的嬌呼聲,心下一驚,暗道不妙。狂奔的身形赫然反轉,眼見四個魔頭不再追逐於己,正回身向王芯兒逼去,一時間直覺膽顫心驚,急切地高聲叫道。
此言一出,身形立動,梯雲十八縱運轉至極致,如脫兔一般直射而起,後發先至,瞬息間超越眾魔。將近王芯兒身邊之時,暗思眼下處境,不由得心下一揪,一陣酸楚之意襲上心頭,眼神複雜的看向王芯兒,直覺胸口猶如千斤重石在壓,喘不過氣來,心中全無滋味。
“天哥,小心!”
“啊!”
就在雲中天這微一分神間,被怒發如狂搶先趕至的四魔,一刀砍在背上,俯衝數步,步履蹣跚地踉蹌著退至王芯兒身邊。
原來這四魔惱其一出手便斬殺了自己五弟、七弟,傷了六弟,又被他自自己五人圍攻之下逃脫,早就想殺之後快,然一直苦無機會,眼見雲中天於此時竟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下大喜,自思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自是不容錯過。
是以,便在王芯兒驚聲出言提醒之時,疾趕數步,手中彎刀極盡全力地向雲中天當頭劈去。
雲中天眼見王芯兒臉色忽變,已知不妙,當王芯兒驚聲提醒之際,腦後風聲已至,有心想要躲避,已是不及,危急之中,只得側身低頭向左橫跨一步,拼得背部受得一刀,這才避得身首異處之厄。
“天哥,都怪我,是我不好,連累了你。”王芯兒眼見夫君本已脫得身去,自己這一不明就理地一來,導致他心繫自己安危,回身來救,因而受傷,頓時後悔不已,心痛夫君傷勢,雙眼之中,淚水瞬湧,斷線般滑落,搶上前來,伸手扶去,滿臉愧疚地說道。
“芯妹,不怪你,你我夫妻一體,你又何出此言,只是你不該來的……”雲中天深情地看向王芯兒道。
“哼,王芯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留下來罷,今天你們倆誰也別想活,都得給我五弟和七弟償命,死到臨頭還在秀恩愛,既然如此,老子便送你們去閻王殿,做一對亡命鴛鴦。”鄔奎怒聲吼道。
言罷,竟是率先搶出,手中彎刀一翻,只攻不守,一副拼命的打法。其餘三魔連同稍事歇息,便強撐著趕將前來的六魔一起亦拼命加緊攻勢,逼的雲中天和王芯兒連連後退,只能採取守勢,漸漸落於下風。
如此堪堪鬥得數百招,五個魔頭見己方五人圍攻他二人,竟是久攻不下,心下不耐,各人均是心生煩燥,相互遞了個眼神,只見四魔和六魔連攻數刀,突地跳出,竟是捨棄雲中天,長刀疾攻向王芯兒,餘下三魔卻是玩命地將手中長刀舞的水洩不通,困住雲中天。
雲中天見狀已知五個魔頭是要分開自己二人,以王芯兒來分神自己,心下發狠,長劍連點,盪開身邊三個魔頭的長刀,縱身來到王芯兒身邊,劍尖斜挑,自上而下,正是雲劍八式第八式星月式中的月斜西山,一劍架住六魔長刀,伸腿踢出,逼退六魔。左手伸出攬腰環住王芯兒,縱身躍出場外,背靠背凝視著五魔。
心中暗暗思忖,若是芯兒不來,自己便是不敵,但若是要脫得身去,只怕還有一線希望,但如今自己要分神照顧於她,再想要輕易脫身,當真是千難萬難。
眼見今日之局,自己二人已然無幸,再鬥下去,失手被擒掖或身死,不過早晚之事。自己二人一死倒不打緊,只是自己那幼子自此無人照撫,不由得心下悽悽。
“雲兄,我來助你。”正在這時傳來一聲喝聲,聲音落下,一騎快馬奔入場中,一個國字臉中年雙腳在馬背上一點,凌空落在雲中天與王芯兒二人的身邊,不是仇少嶽還有誰?
仇少嶽本就早已到來,一直隱身在旁虎視眈眈,當雲中天脫得包圍圈之時,心中一急,便欲現身截殺。但他素來生性多疑,唯恐一擊不成,暴露了自己,便得不償失了。
便這麼微一遲疑,待得拿定主意,將要起身之際,恰逢王芯兒趕來,索性再次隱而不出。
直至此時,眼見雲中天二人已處劣勢,若是不出意外,失手被擒掖或是引刀就戮,不過遲早之事。
因此,擔心鄔奎等人一旦殺了雲中天,念及兄弟被殺,禍害王芯兒出氣,那自己就算得到了她,亦是得之無味。
又怕鄔奎等人若是果真擊殺了雲中天,事後算起帳來,又要怪責自己未曾出力。糾結至此,再也按耐不住,終於跳將出來。
“仇兄,來的正好,今日之情,雲某記住了,你我兄弟並肩殺了這些惡魔,也好為武林除去一害。”雲中天值此困境,眼見仇少嶽到來,除去欣喜,哪曾想到其他,只道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他果真是來相助自己二人。
本就憨厚淳樸的他,於此緊要關頭,更是無暇過多考慮仇少嶽因何於此時出現在這裡。
心想自己二人本已毫無勝算,如今自己一方憑空多了一人,就算不敵,亦可全身而退,之前自己所擔憂之事現下也有了解決辦法,心中一喜,豪情復生,不由喜道。
“好!便是如此!”仇少嶽應聲說道,取出判官筆,雙手一擺,做出攻擊之勢,心中卻暗自喜道:“哈哈哈……,蠢貨!死到臨頭尚且不知,合該老子走運,看老子待會兒怎麼送你去見閻王,哈哈哈……,你是該好好謝謝老子,你死之後,芯兒我會替你好生照顧的,哈哈哈……”。
想到此處,內心竟隱隱激動起來,好似看到王芯兒正跪地乞求著自己收留她一般,險些笑出聲來。雲中天和王芯兒當此之時,哪曾料到他這些想法,不疑有他,雙雙放開守勢,轉守為攻殺向五個魔頭。
緊接著只聽得“啊……,仇少嶽,你……”雲中天忽然栽倒在地,只見一枝判官筆插在雲中天的太陽穴上,雲中天倒地氣絕,兩眼圓睜,露出不甘與不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