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必有陰謀,肉眼可見的事實。雲輕單手支著頭,目光含笑的看著葛東籬。

他的琴技很好,聽著宛如高山流水,心曠神怡。低頭淺笑,君子如玉。這樣的樣貌和才情,的確可以勾引到人。

能夠被送到她的面前來,果然沒有那麼的簡單。

葛東籬見雲輕的笑,以為是欣賞自己,彈琴的時候就更用力,勢必要讓雲輕看見自己最好的一面。

而云輕,其實只是看著顧離澤繃緊下巴吃醋的模樣覺得很有意思罷了。

從前顧祁淵在的時候,顧離澤總是吃顧祁淵的醋。現在的顧祁淵還在邊疆守著呢,天下人皆知雲輕是顧離澤的,再沒有人敢冒犯,葛東籬還是第一個。

雲輕並非覺得葛東籬好,但夫妻之間,偶爾吃吃小醋,也挺有意思的。

不過吃醋過頭了也不好,雲輕正要結束這場鬧劇,顧離澤突然起身,纏著葛東籬走了過去。

熱鬧的宴會突然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看好戲的眾人這才想起顧離澤原本的樣子。

他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在這個熱鬧喜慶的節日直接殺人吧。

仔細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葛東籬原本以為自己是無懼無畏的,直到這一刻,看到顧離澤走到他的跟前,他才緊張起來。

聰明的人這時候就去看雲輕的反應,雲輕端坐在位置上,甚至有興致的端起一杯酒。

他們鬆了一口氣,看來攝政王應該還有理智在。

雲輕就是限制顧離澤的最後一道防線,只要她沒有出問題,那就沒事。反之,雲輕不在了,就沒有人能夠禁錮住顧離澤。

葛東籬起身,“微臣參見攝政王殿下。”

顧離澤打量著他,半晌輕嗤一聲,“喜歡彈琴賣唱,為何不去秦樓楚館,在哪兒會有更多的人欣賞你。”

葛東籬:“平生學琴,只為心中所念之人,如果不能為她彈琴,不如不碰。”

這話中的“她”究竟是誰,已經十分明瞭。

顧離澤:“你的確是很不怕死。”

他臉色微沉,目光鷹隼般冷厲,葛東籬垂下的雙手微微發抖,寒冬臘月,竟然是發了一身冷汗。

能夠這麼直視顧離澤,也是他的本事,如果這時顧離澤真的讓人懲治葛東籬,反倒是落了末流。

“來人,給孤也來一把琴。”

顧離澤脫下披風,席地而坐,宮人很快就將顧離澤要的東西送到。

葛東籬眉頭緊皺,看不成顧離澤真的會彈琴嗎?

不,顧離澤雖然現在身居高位。但是早年間顧家只是一個三流世家,顧離澤上頭還有一個哥哥,並不受重視,在琴技上肯定是不如自己的。

不怪葛東籬有這個自信,他師從大家,年少成名。

顧離澤的氣勢太足,常常讓人忽略了他也有一副漂亮的皮相。在他的刻意收斂下,人們才注意到以兇猛善戰聞名天下的攝政王,還有一張不輸任何人的臉。

而且,並不是將士那種兇悍的長相。他低頭不語,撥動琴絃的模樣,更像是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

正迎合了那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如芝蘭玉樹。

顧離澤的琴技不差,但單論技巧的確是比不過葛東籬。因此他另闢蹊徑,選擇了另一種感受的曲子。

眾人彷彿來到了風沙漫天的邊疆,聽著戰士們的怒吼,不禁心潮澎湃。

一曲終了,顧離澤的手輕抬,眾人還沉浸在剛才的意境當中,一時忘了反應。

“啪啪啪——”雲輕帶頭鼓掌,“朕還不知道,攝政王有這麼多的驚喜藏著。”

眾人這才驚醒,連連鼓掌,他們不敢像雲輕那麼隨意,誇獎的話兒都是在心裡過了一遍再說的。

一時之間將顧離澤誇的是天上有地下與無。

顧離澤孔雀開屏完,抖了抖自己漂亮的羽毛,炫耀似的看了一眼葛東籬。

在他走過來的時候,雲輕主動伸手拉住了他。“彈得真好聽。”

“比他好?某人不是看的專心致志嗎?”

“我是看你看的專心致志,攝政王如此風華絕代,我怎麼可能還看得進去其他人呢?”

新年宴會要持續很長時間,皇帝不需要待的太久,露一個面表達自己的重視就足夠了。

在午夜時分,京城各地都開始放煙花,皇城中的煙花是最多的。火樹銀花,將京城照成了一個不夜城。

顧離澤給雲輕攏了攏披風,又站在上風口,確定雲輕不會覺得這才放心。

從觀星臺往下看,繁華的京城街道收於眼底,“真美,如果每天都有這麼美就好了。”

顧離澤:“那有何難。”

他是真的能夠做出每天晚上都放煙花的事情,雲輕接著道:“勞民傷財的事就算了,晚上其實能看看星星也很美,關鍵是和誰一起看。”

顧離澤酸言酸語,“你想要讓誰陪著你看,那個小琴師嗎,喜歡就讓他來唄。”

這醋味,怕是鎮江陳醋都比不上。

“什麼小琴師,人家多多少少也算是一個郡王。”

顧離澤更醋了,雲輕令人連葛東籬是什麼身份都記得,這不就是對他上心了。

雲輕覺得有趣,也不急著反駁了。哪想到回去的路上又碰見了葛東籬,他依舊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看上去隨時會隨風離去。

“陛下。”看見雲輕以後,葛東籬的眼睛亮了亮,“陛下一定以為我是別人派來的,但事實並非如此,我是自願的。”

第二輪煙花綻放,伴隨著璀璨絢爛的花朵,葛東籬目光灼灼的注視著雲輕:“我喜歡陛下很久了,您可能不記得了,三年前的百花宴,我們曾經見過的。”

時間過去的並不算久,葛東籬相貌出眾,雲輕認真的想了想,還真的有些印象。那時候的葛東籬完全不是這幅樣子,年少成名的小郡王高傲冷漠,獨自一人坐在亭子裡,無論誰和他說話,至多能得到三句回應。

而那時候雲輕體弱,也在亭中休息。可惜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沉默的待了一個多時辰,一句話都沒有。

……

這段記憶乏善可陳,雲輕不明白葛東籬為什麼能夠記得這麼久。

“對你而言或許沒什麼意義,但對我不一樣。我在宴會上,對你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