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樓家表公子生來一副好皮相,只是面色微冷不大愛笑,看起來不大好親近的樣子。
她想著,若是他肯笑上一笑,怕是這樓府的大門都被提親的媒婆給擠破了罷。
這時門外微有異響,倒仿若是甚麼利器敲打在鈍物之上,忽遠忽近,不住徘徊。
她不禁縮了縮脖子,腳下動了動,微微挪的離門口遠了兩步。
太玄自是看見了她的小動作,轉而問道:“你很害怕?”
“並不……”她本是想將縮著的脖子伸了出來,硬著頭皮想說上句違心之言的。
可剛吐了兩字那聲音又是猛地炸裂一聲,嚇得她立時縮了脖吐了後半句:“害怕!”
見此太玄的目光似是柔了幾分,倒是勸慰道:“有我在,你毋須害怕。”
她並不知她眼中的這表公子,本便不是甚麼虛吐妄言之人,只當他隨口一說,並不如何信服。
太玄亦未多說,只是又問道:“你可還記得你叫甚麼?”
叫甚麼?
她自是答道:“奴婢豔玲……”
可太玄卻打斷了她,循循善誘道:“你本來的名字,來樓府之前。”
來樓府之前……
她不知他說的是婢女豔玲來樓府之前,亦或是……
她未多想,只是搖了搖頭,示意她並不知曉。
太玄亦不急迫,只是看著她又道:“你可是累了?我守著你,你去睡上一覺。”
她自打來此時刻緊繃著,確是未曾安眠過,不過若是令這表公子守著她去睡……
她自是連連搖頭,表示自己要為小姐守夜。
而後太玄亦未多說,不過翻手拿出了一隻小小香爐來,修長的手指輕輕擺弄,隨即便有一陣特殊又帶著熟悉的香氣襲來。
她眨了眨眼,嗅了嗅那香,倒是幾分奇異他是從哪處翻出來的。
這香煞是好聞,有著她說不上來的熟悉,倒好若有一陣要夜夜嗅著這香入眠般。
故而嗅著嗅著,她便眼皮下耷,生了幾分睏倦。
搖了搖頭,強撐了眼,卻如何亦抵不過那睏倦之意。
隨即一道溫和之聲響起:“睡罷。”
不過兩字,卻使她徒然失了抵抗之意,闔目而眠。
待再醒了來,卻發現她宿在外間床榻之上,身旁無人,外面的天已是大亮。
“咦,我是怎麼宿在這的……”
她敲著頭,只覺自己的記憶是越來越差。
而後突然想起了昨夜之事,又想莫不成是那香裡有毒,她被毒死了又入了下一段夢?
可她四下看了看,依就是之前夢中那個房間。
朦朦朧朧之中,她似是想起,好似很久以前,她亦曾經過一個怎麼夢都不醒的噩夢。
只是其時倒是如何醒來的,確是不知了。
她起了身,只覺周身舒泰,神清氣亦爽,倒是一掃疲乏之態。
正偷偷摸摸地摸到了門邊,還未撬了縫來向外探看,那門便已被打了開來,太玄獨身而入,手中端了個托盤。
她探頭看了,裡面竟是碗肉面。
那清湯寡水的麵條,澆上了香濃的肉滷,竟是看著便令人食指大動。
她只看了一眼便退了後應道:“我去叫小姐起床。”
不想這表公子卻阻道:“讓她睡著。”
她一愣,見他已將麵碗擺在了桌上,且遞了筷子過來,方才驚愕問道:“給、給我備的?”
太玄看了她一眼,亦不多言,只道:“自然。”
她遲疑了半響,知她不該吃。可她看了看那面,又看了看他,終是鬼使神差地坐在了桌旁。
她吃了口面,而後頓了住,再吃了口面,又頓了頓。
太玄見了問道:“可有感到熟悉?”
她點了點頭,應道:“想來許是我少時,我娘做給我的味道罷。”
“……”
太玄未再說甚麼,只是看著她吃完了面,而後命道:“手伸出來。”
她瞪著眼睛,幾分不明所以,太玄索性親上了手,拉過了她的手腕為她探了脈。
明著是探脈,實則則是探看她元神可有損傷。
他入夢之前,便責了周公,與他內外相合,務要將她身上的蠱咒除了去。
如此算來,此時亦當時了。
果然,不過片刻,她突地一蹙眉,一副欲嘔不嘔的表情,直揪了胸口,感受萬分疼痛來襲。
太玄坐在她的對面,亦探了手過去,虛置於她胸前施法作為。
那疼痛來得洶湧且無法忍耐,她疼的只想尖叫出聲,卻渾身脫力不得作為。
在臨昏厥過去之前,腦海裡便只想著一件事——
果然,越是好看的事物,越是須當防範。這面,果真不當吃的。
太玄斂眸,於她胸口不住地灌入些許的靈力。
門外砰然作響,似是那夢魘終是發現了他的作為。
只是此時他已不及掩飾,只一心要除去小白身上惡疾。
小小的靜室外狂風大作,刮雜著細碎的事物不住地敲打撞擊到門窗之上。
於太玄身上盪漾出輕微的漣漪,罩住整間屋舍,不令他人進犯。
只是就在這時,本便處於房中的一人卻倏地坐起了身。
亦不知是從何處抽了劍來,直奔小白後身而上!
太玄倏地睜了眸,牽連在小白身上的手未動,只平移錯位,不理她插在自己肩上的劍,只單手便捏碎了那樓小安的頸骨。
她脖頸一歪,癱軟在了地上。
可同時屋外的事物卻仿同被激發了一般,無數的身影怒衝而來,直用自己的身軀不住地撞著那單薄的房門。
太玄分了身影出去,只一眼便見了神色詭秘的樓家大少奶奶,她挺著個大肚,面上卻幾分激狂瘋癲之狀,指引著旁人衝撞。
太玄驅身而上,單手捏了她脖頸便將她笨重的身影提了起來。
可不過剎那,她面上神情有異,剎那迷茫不自知後,旁邊站著的樓夫人面上又升起了詭異之色。
太玄放了手,任她跌在了地上,還未拿那樓夫人,她面上再次有了變化。
便仿若是種可傳人的疾病,那夢魘竟是同時可於多人身上竄逃。
唯一不變的,只有他那詭秘而又挑釁的笑,倒似是嘲諷堂堂一個大帝,亦不過受他擺弄蠱惑罷了。
他本意是想故技重施,迷亂太玄些許心性,好藉機重奪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