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脖間比量著,閉了眼還未狠下心,廚房的木門突地被推了開,反嚇得她手中菜刀噹地落了地。
“你做甚麼呢?”管事的狐疑地打量了她。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將腳邊的菜刀踢到了一旁,眨了眨眼埋怨道:“小、小姐要吃水果,我這不看看可有趁手的小刀。你這猛地一進來,倒嚇我一跳。”
好在那管事亦未看到進門前她在做甚麼,隨意應對了兩句便出了去。
這時於廚房做事的夥計亦回了來,她亦只好取了些熱水,端在了盆裡往回走去。
在房門口探頭探腦地望了半天,便聽到內裡一聲冷淡的吩咐:“還不進來。”
她暗吐了吐舌,暗道這人莫不是狗耳朵不成,連自己躲在門外都知道。
她進了房,亦扮作自己應當的角色,垂眉順耳道:“表公子,小姐這裡我來服侍就好,您還是先回去歇息罷?”
可太玄只仿若未聞,亦不避嫌地坐在了樓小安榻邊。
豔玲暗暗瞪了他兩眼,將盆置於一旁架上,沁了毛巾擰了擰,上前拉了她家小姐手腳為她擦洗。
在擦到脖頸時,她碰了碰那青紫的勒痕,暗自縮了縮脖。
哎,亦不知此處倒有甚麼兇猛的野獸沒有,最好是那種兇猛異常的,咬了人一口便無須二口的。
心中暗暗腹誹,她面上卻是不顯,小心謹慎地為樓小安擦洗好脖頸,潔了面方才收了手。
隨即又看了他,想他雖是樓家表公子,然便這般處於人家閨閣女子房中,怕是不妥罷?
且這閨閣女子……
她偷著望了眼她那微有隆起的腹部,倒是不知她一個婢女是否該出言趕人家離開了。
太玄只望著床上的樓小安,探手為她把著脈。
她雖看起來身懷有孕,然脈上卻無喜,想來夢中種種亦皆為表象。
他號過脈後,轉身走到一邊書桌前取了筆,在紙上寫了些字,遞給一旁的豔玲道:“去藥鋪抓些藥,給你主子熬了。”
“是。”豔玲接了那紙單便走了出去,偷偷摸摸地避開人直奔大門而去,卻在臨開門時聽到一聲質問:“你要幹甚麼去?”
她一僵,回了頭,見是樓家大少奶奶,亦是挺了個碩大的肚子,那模樣瞧著像是要臨盆了一般。
她面上帶了笑,向來人行了禮回道:“回大少奶奶,小姐身上不大爽利,表公子給開了藥單讓出去抓藥呢。”
那大肚婆陰沉地盯了她,抬了手命道:“拿來我看。”
豔玲只得下了臺階,走到她面前將紙單遞了過去。
那大肚婆盯著她,接了紙只展開略掃了一眼,便問她道:“豔玲,你何時來的樓家?”
豔玲一愣,嘴上倒是順口答道:“自是自小便來了樓家。”
她腦海裡似是閃過一個人哀求她的話:【我自小隨在小姐身側,還望姑娘救她一救……】
那大肚婆打量了她,她便硬著頭皮問道:“大少奶奶,可是豔玲哪處做的不對?”
她話裡帶著十分的謹慎與小心,那大肚婆又看了看她,將紙單還了她便徑自離去。
留下豔玲獨自站在那裡,抖了一抖,僵硬地轉了身,卻並不敢行的過快,只一步步向門外挪去。
待出了樓家,她回頭望了那樓家高高掛起的牌匾,明明是豔陽高掛的時辰,卻莫名生了寒顫。
她端了手縮了脖向街上走了走,站在了路口卻又似不知行向何處一般。
她看了看城門的方向,卻亦知那門外亦沒甚好的。
她隨意地尋了個方向,磨磨蹭蹭地走了幾步,有那小攤主人看她探手探腦的,便招呼她照顧生意。
她蹭了過去,看了看攤上的蘿蔔青菜,輕咳了咳湊了身過去低聲問道:“勞煩我問件事。”
那攤主打量了她身上衣裳,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便亦殷勤回道:“甚麼事您說。”
“這附近……可有食人的野獸?唔,兇猛一些的,不要咬的人半死不活……”
那攤主罵了句甚麼她倒沒聽清,大概是覺晦氣遇了個傻子。
她亦不惱,只是深深一嘆,揣了手繼續行去。
只見她走到一處,那處便莫名鮮活起來,便連叫賣聲都愈發響亮。
原本有些模糊呆怔的事物,亦都清晰細緻起來。
她於一處茶館坐了下來,要了壺清茶一碟小食。怏怏地扒了那花生,在手上搓了紅衣,丟進了口中。
此處似與旁處時間有異,她亦不知自己陷進來多久了,只知……
這黑夜,遠要比白日更為恐怖。
她似是走了很遠的路,越走,便離來的地方越遠了一些,亦對來之前經的事忘的多上一些。
行至此,她早已忘了自己是誰,又因何來的此處。
只知道,這似乎是一場怎麼夢亦夢不完的噩夢。
她唯一沒有忘記的,便是有人在找她!
她只有尋個快速的方法自我了斷,亦或是裝的像一些,那人方才找尋不到她。
只希望如此,便能避開那可怕事物罷。
只是這時,遠處的日陽卻日漸西斜,越墜越低了些。
她哀哀一嘆,順手到懷中摸了摸,很用心地摸了摸,方才尋出幾塊碎銀,扔在了桌上,認命地向回走去。
她只知曉,若她久不回樓家,便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便似是上一次般,她越想逃,越不得行,好似還遺失了甚麼珍貴事物。
她敲了敲頭,記不大清了,索性便亦不再去想,只背過手像個小老太太般踱步回了樓府。
待看到了那高高的門楣,她便又揣回了手,依就做她那個於下人面前幾分驕縱,於主子面前幾分恭謹的婢女。
她行到了門邊,將一手探到了袖子裡,很用心地摸尋著甚麼。摸不到,她乾脆便閉了眸,用力地想象那物應有的樣貌。
而後指尖觸碰到了一處稜角,許是怕它散落,上面還仔細地繫好細繩。
她嘴角微的上揚,由袖中抽出了一包藥材來。
於此,這無中生有之道,她尚還在摸索。
只知她必須很用心的去想,且這事物出現的尚要合理,方才能順理成章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