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自殺影片,影片裡的主人公,正是我們身後這位身穿黑色包股裙的姑娘。
說起來,現在的手機都很不錯,夜間拍攝影片還能自帶補光,以至於我和小白清晰的看見了雙眼呆滯、表情迷茫的她,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晃晃悠悠的舉起了水果刀,瞄準了自己的脖頸後,狠命的紮了進去。
我嚥了咽口水,終於明白了樓下何有為說是自殺,而且證據確鑿的原因了,她都自己拍影片了,還能叫人怎麼說?
“看完了吧。”顧隊收回了手機,對我解釋道,“這個三零七二,已經不是邪門這麼簡單了,接連四個女孩選擇在這個地方自殺,無論是時間還是死亡方式,甚至連左手自拍右手拿刀都一模一樣,你說這事邪不邪乎。”
以前我師父帶我的時候,特意讓我去請顧隊喝過酒,所以我在他面前也能說兩句話聊聊天,至少他是把我當晚輩看待的,我不用擔心說錯話。
“顧隊啊,我之前也聽說了一些三零七二的事,有沒有可能是兇殺案啊?”
“唉。”顧隊嘆了口氣,對我們抱怨道,“這所大學出了四次自殺,一模一樣,可是每一次我們都找法醫做了屍檢,確定了死者的死亡時間,附近的監控以及死者的自拍,完全就沒有他殺的可能。影片你倆也看了,你不覺得詭異嗎?”
“看著確實不太對勁。”
“對吧,小林,你是第一次看影片,你老實告訴我,你看完影片以後的第一感覺是什麼?”
我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如實說道:“顧隊,我覺得這姑娘自殺拍影片的時候,狀態不對勁,眼睛裡面壓根就沒有神韻,表情也是呆愣愣的,可那隻拿刀的手卻是又快又狠,有點衝突。”
“上頭看了影片,反應和你一樣,覺得這案子太蹊蹺了,叫我們一定要給他個交代。”顧隊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下屬,揉著太陽穴對我說道,“可是種種證據證明,這就是自殺,每一個死者都有充足的自殺理由,第一個遭遇了性侵,第二個父母離異,第三個未婚先孕遭拋棄,還有這第四個,我們還沒來得及查呢。”
見我沉默不語,顧隊又說道:“算了,這次我們就不大費周折了,你先收拾現場吧,把死者帶到殯儀館處置好,其他的再說。”
我點了點頭,知道顧隊正鬧心呢,便沒多說什麼,示意小白跟我幹活。
“誒?”顧隊見到我身邊的小白,驚奇的問道,“小林,換同事了啊,不是之前那個小劉了?”
我苦笑了一下,回道:“顧隊啊,小劉那都是上上個同事了,這是最近新來的,叫白念雪,小白,這是刑偵一隊隊長顧松,叫顧隊!”
小白這個丫頭有一個特別特別棒的優點,那就是察言觀色和隨機應變的本事非常好,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甚至該說什麼話都一清二楚,這一點她可以甩小吳八十條街。
“原來是顧隊,顧隊好,林哥經常跟我提起刑偵一隊的顧隊,說你是在世狄仁傑,明察秋毫,沒有辦不了的案子。”
在外面,小白還是能叫我聲哥的。
聽小白這麼說,顧隊愁眉不展的臉鬆了很多,他回道:“這小丫頭不光長的漂亮,嘴還甜,以後好好跟著小林幹,你們都是不錯的後輩!”
我和小白的任務不難,既然已經得到了警察局的批准,那就直接拔出水果刀,還給警察以後,臨時處理一下正主,再把她塞進裹屍袋裡,用擔架抬到靈車中,送回殯儀館就行了。
事實上,我們也確實是這麼做的,這次有警察幫忙,出去的路還算順利,那些不懂事的學生沒怎麼擠我們。
回去的路上,我摘下了手套口罩,長撥出一口氣,點上了根菸,有一口沒一口的抽了起來。
“大叔,有什麼煩心事嗎?”
主駕駛的小白第一次見到特殊活的屍體,表現的十分淡定,超出了我的想象,讓我挺欣慰的。
“你也聽到了,那所學校已經自殺了四個了,一模一樣的手法,連拍影片都一樣,顧隊覺得有蹊蹺,可無論怎麼查,這都是自殺,太怪了,這怎麼可能呢?”
“所以,你覺得正主是他殺咯?”
“影片裡,她的狀態確實不對,可顧隊也說了,沒有一丁點證據證明是他殺。”
“那,大叔你這是福爾摩斯附體,想要破案了?”
“沒,我知道我自己幾斤幾兩,憑我這腦子,別說破案了,去市場跟老太太砍價都砍不明白。”我抽了口煙,繼續說道,“我只是覺得,這件事啊,就好像是塊棉花,堵在我心口上了,我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哪怕有人能告訴我也行。”
“那多沒勁啊,大叔,咱倆下了班去調查調查唄。”
“就咱倆?”
“對啊,溜達溜達,我也挺好奇的,她為什麼渾渾噩噩的自殺,為什麼跟前面三個選擇一個地方、一樣的時間、一樣的方式。”
按理來說,我一個快三十的人了,是不可能被一個二十來歲的丫頭片子蠱惑的,可這次的事不一樣,這次的事無論怎麼看,都是疑點重重。
當然了,我很明白警察們的立場,他們沒做屍檢就通知殯儀館拉屍了,證明他們已經將這次的案子定義成了自殺,如果我沒看影片還好,我能勉強的告訴我自己,後面躺著的姑娘,只是單純的模仿前面三位,或者是致敬。
可我看了影片,她的狀態太玄乎了,我無法這樣說服我自己,我想去知道真相。
唉,就去一次吧,反正我和小白肯定是瞎折騰,說不定折騰一天累了,也就不會瞎惦記這件事了。
“我答應你,咱們下了班去看看。”
“好啊,我要跟大叔去斷案了,想想就刺激。”
“我靠,你看點車!”
小白這丫頭,一笑起來就忘我,一個急轉彎差點追尾,給副駕駛的我嚇了一大跳,只能抱怨著:“小白,咱倆差點就要涼了,到時候會不會也有人來查咱倆為何平白無故追尾的真相啊?”
回了殯儀館,我倆順利的交了差,我這才知道,原來其他三組入殮師今天都忙的要死,無奈之下,領導才叫我帶著小白去學校收屍的。
他明白,小白作為剛上任的員工,看到那些血腥場景,很容易留下心理陰影,為此,他特意找我談了話,自掏腰包給我拿了二百塊錢,讓我請小白吃點東西,給她開導開導。
我表面上大義凜然的收了錢,心裡卻樂的不行,小白那丫頭,我可一點沒看出來她害怕啊,不過也正好,下班去大學裡的飯錢有了。
想到哪說到哪,既然聊到了下班,我就順便交代一下殯儀館的工作時間表。
我們這裡的工作時間是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中午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夜班是晚上八點到早上八點。
說到這裡,可能就有人問了,下午四點到八點這段時間要是有活兒,殯儀館哪來的人去啊?
一般情況下,喜喪是不會在這個時間聯絡殯儀館收屍的,特殊活兒隨機事件不好說,如果有需要,會優先讓值夜班的入殮師去,人手不夠的話,還會聯絡白班的其他三組入殮師。
書歸正傳,下午四點,我和小白下了班,離開了殯儀館,直接就打車朝著那所大學趕了過去。
本來我和小白打算去那個九號宿舍樓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的,可那裡因為頻繁死人的關係,大門被學校給釘死了,上面還有警察局的封條,根本就沒法進。
要說大白天的從宿舍樓爬窗戶進去吧,還太過顯眼,說不定讓學生保安啥的看到,還得是個事。
一番商量下,我和小白覺得,學生們這麼八卦,就算有學校嚴管,肯定也還會偷偷摸摸傳訊息,那裡面,說不定就有我們想知道的線索呢。
於是我和小白趕上了晚飯的點,大搖大擺的進了食堂,點了兩份魚香肉絲蓋飯,花了二十六,我掏的。
“想什麼呢?”
小白吃著魚香肉絲蓋飯,見我愣神,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嘿嘿一笑,總不能跟她說,我二百塊的行動資金還剩下一百七十四吧,便轉移話題道:“咱倆最好想想辦法,找個學生坐在咱們這個桌上,聊聊天,就能知道不少事。”
“行啊,不過得找個女孩子,女孩子更八卦,知道的多。”
“不好意思,我可以跟你們坐一起嗎?”
正在我和小白籌劃著拉個女大學生拼桌的時候,就有人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是個青春活力的年輕女孩,長相清秀不妖嬈,身材均勻不骨感,一件大短袖和小熱褲,為我們這繁華秀麗的學校再添了一絲養眼風景。
我咳嗽了兩聲,趕忙回道:“好啊,坐吧,這會趕上晚飯時間,食堂人多,咱們能坐在一塊也是緣分。”
年輕女孩呵呵一笑:“我叫凌零,小哥哥叫什麼名字啊,咱們認識認識?”
“咳咳。”這回是旁邊的小白咳嗽了兩聲,顯然,她也沒想到這姑娘是來搭訕我的。
“我叫林之中,這位是我妹妹,叫白念雪。”
凌零聽我這麼說,回頭看了眼小白,笑的更燦爛了:“白念雪,這名字真好聽,你是林之中的妹妹啊,我一猜你倆就不是情侶。”
小白這丫頭其實和這學校的大學生差不了多少,可以說是同齡人,固然凌零好看,和小白坐在一起,也還是差了一個等級,所以凌零要是真來搭訕我的,她現在開心也情有可原。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都快三十了,人到中年,身材不胖不瘦,長相不帥不醜,沒啥吸引人的地方啊,這也能有人來搭訕?
難道這就是我遲來的春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