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百年寶藥

相似的話語姜然早已聽過一遍。

應了一聲“在的”，他起身開門，便見到沈丞站在門外。

今日的沈丞似乎特地打扮過一番，著一身得體的青衿，頭戴束髻冠，鬢髮梳的一絲不苟。

襯的那張闊臉更方了幾分。

看到姜然，沈丞滿臉笑容，攏起袖口扭了兩下胯，對著姜然洋洋得意道：“然哥兒怎麼樣，我這身打扮，可有前朝儒生的風範？”

“有的有的，頗具書生意氣。”

姜然強忍笑意，不知沈丞剛活過來就賣弄什麼風騷。

“然哥兒莫不是在笑我？”沈丞臉上笑容更甚，他覺得與這位兄長聊天十分有趣。

剛想說些什麼，卻看到姜然渾身泥濘，急切道：“怎的如此狼狽，沒受傷吧？”

他似乎忘了死後之事，圍著姜然打量幾番，看姜然身上似乎沒有傷，這才鬆口氣。

“昨日進山採藥，正巧趕上下雨罷了。”姜然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然哥兒進山竟然不帶上我一起？”

沈丞瞪大眼睛，滿臉不敢置信，似乎錯過了什麼好事。

“其實帶了的。”

姜然腹誹一句，笑著對沈丞道：“下次一定！”

轉身引著沈丞進了院子到桃樹下：“進來坐會，正好我有東西送你。”

“巧了，我也有東西要送你！”沈丞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突然又跳了起來，“嘶嘶”直抽冷氣。

“怎麼了？又捱揍了？”姜然看出沈丞身上有傷，不過早已習以為常。

之前每次沈丞偷偷進山，回家都會捱上一頓毒打。

“甭提了，掃興！”

沈丞搖了搖頭，又被桃花飄落的景色吸引，不禁感嘆了一句：

“然哥兒，你家這株桃花倒是神奇，四季花開，與傳說中桃江源頭的桃林一般無二，所謂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有此美景相伴，怪不得怎麼勸你都不願搬去村東。”

“少拿這事擠兌我，我在這邊住的習慣罷了。”說話之間，姜然在藥簍中翻找威骨。

“怎麼能叫擠兌！這可是去年踏春你自己的即興之作，被我記下來了而已。”沈丞哈哈一笑。

姜然知道他記下詩句是做什麼，將骨頭放在了石桌上，囑咐道：“送你了，回去穿孔隨身佩戴。”

聽到姜然的話，沈丞面色嚴肅起來，拿起威骨在袖口上擦了擦血跡，鄭重放進懷裡道：“我知曉了。”

他本就愛好尋幽探密，對種種志怪書籍瞭解頗多。

一看這奇特的骨形，再加上姜然的囑咐，就知道是何物。

虎之威骨，可祛百邪！

而且這塊骨頭晶瑩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很可能是成了精的老虎身上的威骨。

在這混亂的世道，價值難以想象。

“然哥兒，禮我收了，今天也讓你開開眼！這不是知曉你平日喜好打拳，正巧老爺子喜好收藏武道書籍，本想將他那本最愛的猿意拳送你，但是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卻不想讓我找到另一樣好東西！”

趁著說話的間隙，沈丞從袖中取出一方三寸檀木小盒，陰雕著幾朵浮雲，博古典雅，一看就價值不菲。

其中隱隱還有縷縷藥香流出，聞一口便覺得通體舒泰，精神抖擻。

沈丞嘿嘿一笑，對著姜然道：“猜猜這是何物？”

“何首烏...五百年，寶藥！”

姜然神情有些複雜，他對草藥一道瞭解頗深，聞著味道就知道是何種藥材。

最主要的是，光聞著味就有如此功效的藥材，必然是傳說中的寶藥！

“小子，你這兄弟真不賴，先是拳譜，又是寶藥，有好東西他是真偷給你啊！”

三狗子自然知道姜然在想些什麼。

昨日沈丞的鬼魂贈了姜然猿意拳譜，現在似乎忘掉了死後之事，但是拿到好東西，第一時間就是來送給姜然。

就算姜然送出去威骨，但是與這五百年何首烏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最主要的是，此藥乃是煉製虎魔威煞丹的三味大藥之一。

是姜然急缺的東西。

對於草藥來說，三百年、五百年之間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乃是一道天塹。

三百年可稱一聲大藥，五百年即可稱寶藥，藥性增了十倍往上。

用其煉製出來的虎魔威煞丹，效果不言而喻。

“你又把沈老爺子的老底偷出來了，這可使不得！”

姜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推辭，這種寶藥，自己進山兩年多都從未見過。

估計是沈家壓箱底的寶貝。

還不等沈丞答話，姜然又不假思索的說道：“還有那本拳譜你忘了嗎？前兩日自己說借我觀摩一番，等我習得拳法便送還回去，順道登門拜訪下老爺子。”

他沒有昧下拳譜的想法，其中一根虎脛骨也是打算送給沈家老爺子。

“使得使得！讀書人的事情怎麼叫偷呢？”

沈丞面色一紅，思索片刻才反應過來，指著檀木盒子笑道：“然哥兒你是知道的，我家老頭子都七老八十了，土都快埋到後腦勺了，這寶藥他吃的明白嗎？”

停頓片刻，沈丞嚥了咽口水唸叨：

“還有那拳法，你以為我沒見他練過嗎？劃拉那兩下就跟公雞啄米一樣，兩條腿都分不清左右道，給他練走了我該繼承家業了，為了讓我再舒服幾年，只能先苦一苦老爺子了！”

他是沈家獨苗，父母早些年亡故，屍骨都找不到，跟老爺子相依為命，所以說話有些離經叛道。

察覺自己失態，沈丞平復平復心情，繼續苦口婆心勸說：“再說了，這東西壓根用不到，村裡有什麼災病，有黿仙賜福自會百病俱消，然哥兒你擔心什麼？”

“就是因為百病俱消我才擔心。”

姜然幽幽嘆息了一聲，沒有說出心頭想法。

黿仙不是村靈，但是比大藍這個村靈還盡心盡責。

太過古怪。

不過沈丞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姜然知道自己這個好友不會作假，再推辭便是做作了。

“好，東西我收下了。”

姜然直接點頭收下，又想到那虎丹所缺藥材，索性一事不求二主：“你稍等片刻，我還有些藥材麻煩你採購。”

“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沈丞擺擺手。

姜然心頭感動，剛想說什麼，就聽沈丞接著道：“是你開口的話，老爺子不得趕著趟都能給你送來，我能出來還多虧你！”

他又攤攤手攤手：“而且你不拿我怎麼拿？我不拿誰去接濟翠園的姑娘們？”

“你少去鎮上那些煙柳巷子，得了病不好治。”姜然自然曉得這傢伙拿錢做什麼。

“所謂關山難越，誰悲失足之人，然哥你是知道的，我生平最大的喜好就是尋幽探秘。”

沈丞侃侃而談，底氣十足：“而且就算得病了，這不是有你嗎？不行就找黿仙。”

“黿仙還治花柳病？管的還挺寬。”

姜然搖了搖頭，取出紙筆寫下連翹苓等十多味藥材，朝沈丞遞了過去：“幫我打探一番。”

這些藥材價值不菲，他自然不會讓沈丞吃虧，先前取下虎皮便是準備兜售購藥。

成了精的虎妖，一張皮子大幾百兩還是有的。

何況這張虎皮品相好，指不定能賣個上千兩銀子。

沈丞接過紙細細端詳，眉頭緊鎖，片刻又鬆開道：“然哥兒，其餘些尋常藥材，我家鋪子都有，不值幾個錢。”

他沉吟片刻，摸索下巴：“至於這大藥連竅苓，我家中確實沒有，但我知道哪裡能弄到，就是有點麻煩。”

姜然聞言，心頭一喜，笑道“看來我還問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