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猿什麼,後面是什麼?”三狗子急的抓耳撓腮。

“忘了。”

姜然搖了搖頭,“只記得這幾句。”

“上次問你,你也說忘了!”三狗子不滿的用勺柄敲了敲盤面。

“那是老村長教我的曲兒,具體我也不太懂。”

姜然也不知道作何解釋,畢竟五猖廟、爛桃山之類的,村子附近根本沒有。

難不成是些古地名?

但是詢問村中老人,大家好像都不太清楚。

西邊確實有條桃江,時常聽說水底有龍宮興風作浪,倒是與蛟龍勉強對得上。

至於鬼是什麼,姜然不得而知。

猖鬼戲倒是會在法會上表演,姜然猜測是否跟五猖廟有關。

快到村裡,隔了老遠就聽到喧鬧聲。

“小子,老烏龜那邊好熱鬧啊!”

三狗子用勺子指向仙黿廟的方向。

鑼鼓齊鳴,鞭炮炸響,一片熱鬧歡騰的景象。

“七月十五不是黿仙會嘛?黿仙賜福,提前三個月排演呢!”姜然解釋。

“那頭老烏龜好大的排場啊,本大仙都沒有,還天天被妖怪追!”

三狗子語氣不無豔羨,憧憬道:“等大仙起了勢,定要整個九龍拉輦,百八十修士開道,吹大法螺,擊大法鼓,到時候小子你也趴地上給大仙拉輦!”

“是是是羅大仙!”

姜然莞爾應承,這三狗子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幾句經典,胡亂套用。

只是又想起來什麼,疑惑道:

“說起來我倒想問問,你遇到那位白姑娘躲什麼?遇到飛頭獠還有吊死鬼的時候你都沒躲。”

他潛意識覺得,那紅衣少女也屬於吊死鬼一類的,都是邪祟。

“你不懂!”

三狗子搖頭晃腦道:“別看你小子看不上本大仙,但大仙對妖物鬼怪可是至寶,有諸般妙用,他們見了我就像大腦袋見了你,狗見了屎一樣。”

姜然臉一黑,繼續問道:“可是平日也沒見你躲那大腦袋啊?”

“夠不上檔次,識破不了大仙的偽裝唄!”三狗子一臉得意。

“原來如此!”

姜然恍然,突然開口道:“所以你就躲著娘,連傳音都不敢?”

“那是...瞎說!”

三狗子慌忙找補:“那是我在煉化仙元!”

而後便是“大仙法力齊天”、“才不用躲著誰”諸如此類的話語。

姜然笑笑,也沒接茬。

白色日頭漸升,立竿不見影。

姜然騎著老牛接近院落,隔了老遠就聽到“灰灰”的野獸嘶吼,還有“咚咚”的撞擊聲。

老黃聽得聲音,“哞哞”叫了兩聲,而後載著姜然來到牛棚。

牛棚整潔乾淨,待姜然下來,老牛便自顧自的走了進去,卸下牛鞍,匍匐下身閉目假寐。

越過牛棚,往前便是一道豬圈,那野獸嘶吼聲便是從中傳出。

定睛一看,裡面卻是一隻不到兩尺長的漆黑野豬,渾身毛髮如鋼針發亮,一雙獠牙銳利,不停地撞擊著豬圈大門。

看到姜然到來,小野豬停下動作,漆黑的眼珠子盯著姜然。

“吃飯了二黑!”

姜然吆喝一聲,將一捆黑麥草丟了進去。

小野豬不為所動,長長的拱嘴對著他嗅了幾下,這才低下頭“哼次”的吃了起來。

這野豬幼年跟著姜然出了九牢山,就賴在姜然家不走了。

多頭豬多雙筷子,姜然順道養了下來。

“小子,這頭豬不錯,渾身是寶,就是性子烈了點。”

三狗子站在姜然肩上摸索下巴,提議道:

“不如交給本大仙,本仙略懂騸豬手法,你我聯手將其去勢,待養到膘肥體壯供本仙吞食,應該能恢復不少仙元,到時候別說是映照記憶,或許可以發力將你送入記憶之中修行。”

此言一出,那頭小野豬卻瞪大眼睛,一臉驚怒的看著三狗子,口中“咴咴”只叫。

三狗子縮了縮脖子,似乎有些害怕。

姜然懶得理會這玩意,餵了豬,又為老黃添了夜食,揹著藥簍就要往家走。

“小子,你就這麼回家,不怕大凶跟那個眼珠子怪來找你麻煩?”

三狗子疑惑:“雖然我記錄了那兩個妖怪的氣息,但怕你身上也被下了追蹤手段。”

“山人自有妙計。”

姜然輕笑一聲,他敢回家自然想到了對策。

“你鬼主意多,有辦法就好!不過話說回來,這次還真是收穫滿滿—”

三狗子似乎也有些睏倦,伸了個懶腰,語氣不無遺憾的道:“只可惜沒見到那秦家祖寶,不知其中是否蘊含仙元。”

“放心,那兩個人也拿不到祖寶。”姜然坦然道。

“小子,你的意思是?”三狗子突然不困了。

“進入祖地,是需要鑰匙的。”

姜然眸光閃爍,語氣中帶著唏噓:

“大藍臨終之前跟我說,若小荒村後人有良善之輩,可與我共用祖寶,若無,則祖寶贈與我跟老黃,你不知道,當時大藍跟老黃可要好了。”

言罷,他緩步向家中走去,在一陣清脆的牛鈴聲中敲響了院門:“娘我回來了!”

三狗子只覺渾身一震,扭頭看了牛棚的方向,喃喃道:“原來如此,我說呢!”

“是然兒回來啦!”

聽到院內薑母的聲音,三狗子這才反應過來,化作流光飛入姜然眉心。

噠噠——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嘎吱”一聲,腐朽的木門被從內開啟,露出薑母一張滿是擔憂的面龐。

“然兒!”

薑母撲了上來,抱著姜然的胳膊左右打量,發現姜然完整無缺,才長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娘我沒事,昨夜有事耽誤了,就在外借宿了一宿。”

姜然笑著指了指身後的揹簍,道:“看,我還打了一隻老虎!”

他習慣了報喜不報憂,說的多了母親只會睡不著覺。

薑母看到姜然渾身泥濘,以及堆疊起來塞滿藥簍的虎皮,知曉姜然這一夜怕是歷經艱辛,眼中滿是後怕與擔憂,輕輕點點頭:“然兒好樣的!”

就在此時,院內傳來一道蒼老的女聲:“是姜然回來了啊,小武韻啊,我就說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你看吧!”

人未到,聲先至。

武韻是薑母的名字,姜然聽出屋內是誰,問道:“是張阿婆來了?”

他對張阿婆頗有好感,老村長與張阿婆夫婦對自家多有照顧。

“是啊,你昨天徹夜未歸,阿婆怕我一個人擔心,就來家中作陪,也是一宿沒睡。”

薑母柔聲道。

就在此時,院內傳來“咚咚”的柺杖觸地聲,迎面走來一位六十來歲的老媼。

老媼身形有些發福,比姜然要低兩個頭,著一身黑紅牡丹壽袍,針腳細密,頭上包著白方巾。

她面容祥和,兩鬢斑白,笑起來露出沒剩幾顆的老牙。

此刻拄著漆黑的龍頭柺杖,行至門口對薑母道:

“既然你家小然平安回來,老身就不叨擾了,我家那死老頭子不知道跑哪鬼混了,天天不見人,我去找找!”

說完便蹣跚著腳步的出了院門。

“阿婆慢走!”姜然揮揮手。

“我送送您!”薑母三步並兩步趕了上去,攙著張阿婆的另一隻胳膊,邊走邊嘀咕些家長裡短。

姜然進了院子,反手將院門闔閉。

將藥簍放下,脊髓骨、脛骨用特殊手法封存,而後靜靜等待著什麼到來。

果不其然。

過了片刻,院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然哥兒,然哥兒可在?黿仙會開始排演,同窗皆去,不如你我同遊?”

熟悉的聲音響起,這次卻中氣十足。

不用開門,姜然便知道來者是沈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