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說什麼?”金日迫不及待地小聲問林霽。

他知道林霽的聽力很敏銳,肯定能聽到常人聽不到的。

林霽再次示意金日安靜,繼續側耳傾聽。

“我是隊長,你得聽我的。”中年男人依舊是那副命令的語氣,甚至還多了一絲不耐煩,“你別猶猶豫豫的浪費時間,趕緊處理好!”

“什麼隊長。”年輕女人沒好氣地說,“你要我殺了他們,隊伍就解散了。隊伍都沒有了,你算什麼隊長?”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男人厲聲道,“我留你一命,你就該感恩戴德,否則你的下場會和他們一樣。”

林霽皺起眉頭,他小聲地對其餘四人說:“似乎是一個隊伍里人鬧矛盾了,隊長想讓其中一個隊友殺了其他幾個隊友。”

王海蓮和阮清清聽到這話,都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

都走到這一步了,怎麼還能內部鬧矛盾?

按照她們的想法,團結一個隊伍的力量共同禦敵才是更有利的啊。

金日完全不在乎其他隊伍是什麼情況,他只是問:“那我們現在就上去,還是等等再說?”

“不必等。”君無言的眼裡帶著幾分不耐,“他們殺不殺隊友,與我們無關。我們把想問的都問清楚,就直接離開,也不影響他們。”

林霽是贊同君無言的想法的。

所以他對金日點了點頭,示意分身先上。

雖說十六層有玩家在,基本可以肯定沒有陷阱和怪物,但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何況,有分身作為誘餌,萬一對方玩家先出手,也能試探一下對方的實力。

分身直接大剌剌地上樓了。

一男一女的交談聲瞬間停下。

中年男人警惕的聲音響起:“你是‘自由人’?如果想上樓,穿過這裡就行,快點走。”

按照遊戲規則,失去隊伍的玩家會以“自由人”的身份行動。

他只看到了分身一個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對方可能是個自由人。

“看來這兩個人的實力不太行,沒有動手的打算。”金日嘖嘖兩聲,“我還看到牆角里有三個被捆起來的玩家,似乎都昏迷著,估計是他們想殺死的隊友。”

林霽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問金日:“你和分身可以共享視線?”

“對啊。”金日理所當然地點頭,“我的天賦好歹也升級了很多次,總不可能只有當炮灰誘餌這一個作用吧。”

“那你讓分身看看,十六層還有其他玩家嗎?”林霽提出要求,“環境如何?和之前的十五層比起來有什麼不同之處?”

金日的眼睛盯著虛空,同時站在十六層的分身轉動著腦袋四處看了看。

十幾秒後,金日開口:“只有那五個玩家,環境和之前的相比沒什麼區別,就是地上的血跡和破壞痕跡多一點。”

“你怎麼還不走?”中年男人見分身站著不動,反而轉頭四處打量,頓時有些煩躁,“快點滾!”

要是一個隊伍五個玩家一起出現在這裡,他哪怕想讓對方走,也會態度客氣些。

但只有一個玩家,他可不會給什麼好臉色。

幾乎是在中年人的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樓梯口突然出現了五個人。

中年男人一愣,下一秒,他就看到這五個人中,有個居然和分身長得一模一樣,就連穿著也分毫不差。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慘白。

難道這些人是一個隊伍裡的,故意派了一個人來檢視情況,確定沒有太大威脅,才一起上來的?

不對啊,這一共是六個人啊。

一個隊伍裡肯定是隻有五個人才是。

難道是“自由人”和一個隊伍結盟了?

也有可能。

但是,這倆雙胞胎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總給他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的感覺?

就在中年男人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林霽悄悄在阮清清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阮清清點頭,走上前,問中年男人:“在高塔內,有獲取食物和水的方式嗎?”

中年男人回過神來,看向阮清清的目光裡滿是警惕:“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他質問的同時,視線轉向另外幾個人,最終目光停留在君無言的身上。

無論是氣場還是氣質,君無言都很像是這個隊伍之中的隊長。

他才不會乖乖回答問題,所以他選擇直接和隊長交涉。

君無言自然看出了中年男人的意思,他微微揚眉,看向林霽。

林霽無所謂地聳聳肩,示意君無言自己發揮。

他們隊伍中,本就沒有隊長一說。

誰來交涉都是一樣的。

既然中年男人認為和君無言溝通更有用,那也隨便。

君無言微微勾起唇角,對中年男人露出嘲諷的笑容:“不回答問題,必死無疑。”

中年男人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他原本是想討要點好處,作為換取資訊的條件。

沒想到這人一上來就直接死亡威脅。

中年男人的眼底流露出一絲陰狠。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胡編亂造了。

“我說就是了,你別這樣威脅我啊。”中年男人故意露出害怕的表情,好聲好氣地說,“高塔裡獲取物資的方式,就是搶奪其他玩家的物資。”

說到這裡,他的視線在對面的每個人臉上逡巡了一遍:“把別人的食物和水都搶過來,自己就能多活幾天,大家都是這麼幹的。”

他的話音未落,就突然痛叫一聲。

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年輕女人一臉莫名地看向男人,不知道男人好端端突然叫什麼。

下一秒,她看到男人顫抖地抬起自己的右手。

那隻手上鮮血淋漓,此時已然沒有了中指。

年輕女人倒吸一口冷氣,眼裡多了一絲驚恐:“怎……怎麼回事?”

“撒謊是要付出代價的。”阮清清擺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她看著中年男人,“這就是你試圖欺騙我們,應該付出的代價。”

中年男人捂住自己受傷的手指,低頭到處看,試圖找到自己掉落的中指。

很快,他就看到了被灰塵染髒的、帶著血跡的中指。

他剛想撿起自己的手指,就聽林霽開口道:“等你回答完我們的問題,想做什麼都可以,但現在,你最好專心一點。”

中年男人的動作一頓。

他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其中的威脅之意。

他現在如果撿手指,可能會被殺。

“能回答問題的不只你一個。”君無言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中年男人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不敢有所動作。

他旁邊有個能回答問題的年輕女人,這種情況下,他拒不配合,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何況,他還什麼都沒有做,就已經被對方的天賦能力挾制了,除了配合,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中年男人終於看向阮清清。

也不知道這個小丫頭的天賦到底是什麼,明明什麼也沒做,只是他回答了一個謊言,就會斷掉一根手指。

言靈術嗎?

不論心中思緒翻湧多厲害,他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問題:“每層都會有一批怪物守護,殺死其中有特殊標記的怪物,就能獲得一些食物和水。”

“什麼特殊標記?”阮清清追問。

“玫瑰形狀的紋身。”中年男人不敢像之前那樣耍小心機,生怕自己又要斷手指,“可能出現在怪物身體的任意位置,需要自己觀察。”

聽到這話,林霽微微擰眉。

玫瑰……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是想多了。

還是再觀察觀察吧。

阮清清依舊敬職敬責地在詢問:“殺死有特殊標記的怪物,能獲得的東西是隨機的嗎?還是有規律的?”

中年男人遲疑了幾秒,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是隨機的。”

說完,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見沒有再掉手指,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關於這一點,他並沒有肯定的答案,只能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不回答的話,他恐怕下一秒就要被群攻了。

只能冒險說出來試試看。

幸好,沒有判斷他說謊。

阮清清回憶了一下之前林霽和她說的悄悄話,又問:“已經被玩家處理過的樓層,怪物不會再次出現,是嗎?”

“對。”中年男人這次回答得十分迅速和肯定。

想問的都問完了,阮清清轉頭看向林霽。

林霽壓低聲音說:“走吧。”

該問的都問了,沒有必要再在這裡停留。

金日突然出聲:“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其他四個隊友停下腳步,紛紛看向金日。

金日則看向中年男人:“你為什麼要殺了自己的隊友?”

中年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他看了一眼阮清清,又看了一眼金日,隨後不太客氣地反問:“你問這個幹什麼?我做什麼,好像和你們沒有什麼關係吧?”

既然之前幾個問題,都需要阮清清親自提問,那就說明其他人提問的時候,阮清清的天賦是不起作用的。

他沒有必要回答金日的問題。

“沒有問的必要。”林霽還以為金日是發現了什麼被忽視的細節,沒想到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他一邊示意隊友們前進,一邊對金日說:“他們殺死隊友,只是為了獲得隊友的物資,保障自己活到遊戲結束。”

中年男人怔了怔。

他沒有料到自己什麼都沒有說的情況下,林霽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金日走在林霽的身側,不解地問:“你怎麼確定的?”

“他回答阮清清的第一個問題的時候,撒了謊。”林霽提醒道,“你還記得他是怎麼說的嗎?”

金日回憶了一下,喃喃道:“把別人的食物和水搶過來……”

他“啊”了一聲,明白了過來:“他自己想這麼做,才會在撒謊的時候下意識說出這樣的話。”

“我還以為他是為了讓我們隊伍內訌,才故意這麼說的呢。”王海蓮插了一句嘴。

“當然也有這個原因。”林霽回應道,“除了他說的這句話之外,還有其他的佐證。”

他指了指被困在角落裡疊疊樂的三個玩家:“他們顯然不打算再往上層走,而現在距離遊戲結束還有五天左右的時間,他們的物資恐怕不夠五個人撐到最後。這裡沒有怪物可打,自然也就得不到新的食物,最好的辦法就是減少隊友的數量,從而減少食物的消耗。”

“你可真有耐心,給他們解釋這麼多。”君無言突然輕笑一聲,“這就是你比我討喜的原因吧。”

他的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更談不上嫉妒或者惱怒,反倒是有種調侃的感覺。

林霽自然感覺到君無言沒有惡意,他聳了聳肩,回道:“總不能都像你一樣,惜字如金,對誰都愛答不理的,不利於隊伍團結啊。”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通往十七層的樓梯口。

幾人重新安靜了下來,仔細聽著上方的動靜。

而遠處的中年男人正心疼地捧著自己的斷指,仇恨地看向林霽五人。

可他不敢為自己報仇,只能在心裡把林霽五人罵了個遍,默默地給自己包紮好傷口。

年輕女人始終一言不發,像個鵪鶉似的縮在角落裡。

她只想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不想得罪任何人。

林霽五人沒聽到上方有動靜,便輕手輕腳地往上走。

走到中間的平臺上後,就按照老規矩,讓金日的分身上去探路。

等待的過程中,金日一直朝著阮清清看。

阮清清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問:“你這麼盯著我幹什麼?”

“阮清清,我終於發現,你的天賦比我想象中要厲害得多啊!”金日看阮清清的目光都變了,“居然有這麼多的功能,而且都很實用。”

之前他覺得阮清清就和他一樣,是個依靠大佬隊友保護的弱雞。

人嘛,都是這樣的。

群體裡不止自己一個人不中用的時候,就覺得擺爛也無所謂。

可發現弱雞的好像只有自己的時候,就有些難以承受了。

殘酷的現實,讓他不受控制地產生了自卑的感覺。

阮清清沒想到金日居然是在誇自己,愣了好幾秒才有反應。

“你現在看著倒是沒有之前那麼討厭了。”她十分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感覺,“換做之前,你恐怕又要吵吵嚷嚷個沒完,質疑這個,質疑那個,像個胡攪蠻纏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