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青鳶與夏逸

下一刻棺材慢慢散開，羅小小跟望月，跌落在鋪滿綠苔的石階上。

她看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抬腿要踩在她們身上。

羅小小心底一驚，想要避讓，卻發現小姑娘的腳穿透了她們的身子，拾級而上。

這是幻象？還是詭靈？

她牽著望月的手，跟在小姑娘身後走著。

小姑娘走進一處小木屋，小木屋的窗子是開的，遠遠便可瞧見裡面的景象。

“救命啊！住手！”小姑娘突然呼救起來。

“你就是叫破嗓子也沒人會管。”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老道人，祭出四把拂塵。

拂塵的白毛尾端，將小姑娘的四肢綁著，懸在半空中。

混蛋，羅小小杏目圓睜，想要上去救援，卻發現怎麼也動不了。

她看了看望月，望月也擰著眉搖搖頭。

“夏逸知道斷然會來救我的！”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死死咬著嘴唇。

“青鳶，你也太單純的可愛了吧，老道我就喜歡這樣的，哈哈哈！”老道人邪邪笑著。

木屋內破碎的衣物紛飛，一團團一片片，搭在木窗邊緣。

羅小小內心一團亂麻。

她忽然明白，為什麼青鳶有這麼大的怨氣了。

但她還是不願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可是，隨後傳來的聲響，打破了羅小小最後的幻想。

“夏逸救救我……”小姑娘歪著頭，雙腿垂懸於半空，臉上掛著清淚。

“哈哈，他不會來了，就是他讓你送上門的啊。”木屋裡傳來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抱著水缸在喝水。

“胡說！夏逸他……”小姑娘嘴唇都咬破了，她跟夏逸前不久才舉行了婚禮，兩人還約定要生很多小寶寶呢。

“那你為何會來此地？”

“我……”

隨後四把拂塵動了一下，兩把高，兩把低。

拂塵卷著的靚影，便以坐著的姿態，面向大開的木窗。

入目白花花的一片，老道那令人作嘔的身影，上上下下的。

羅小小睚眥欲裂，滿清十大酷刑如同夜晚的霓虹燈閃過腦海。

她拼命運轉著靈力，想要突破束縛，想要怒吼，依舊無濟於事。

這時，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呆呆地立在木屋外的石階上，捂著嘴，無聲的流著淚。

隨後逃也似的往後跑。

“夏逸！是你嗎夏逸！”木窗邊的青鳶，看著那道遠去的身影，不由大聲呼救起來。

夏逸的背影青鳶是不會認錯的，可是他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不救我。

青鳶眼裡泛起一片血霧，內心驀地被劃出一道口子，她沒有感到悲傷，也沒有憤怒。

席捲她腦海的只剩下那無邊的絕望。

青鳶從老道口中得知了，夏逸是為了換取一顆救命的丹藥。

青鳶從此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對美好的事物抱有期待。

如果這世界上真有神佛的話，為何不來幫幫她？

青鳶回到了自己的屋舍，拼命用水沖洗著身子，木刷子將面板刷得發紅。

可是她依舊覺得沒洗乾淨。

她不敢出門，整日待在家中，光是聽見別人說話，她就感覺有人在她耳邊絮叨著：

“你不乾淨了。”

“你不遵守婦道。”

“去死吧，不乾淨的女人。”

“不！我沒錯！錯的那個人為何是我啊？”青鳶抱著頭，坐在青石磚上哭著。

前幾天她還是一個念著郎君千遍好，對未來充滿了無限期待的女子，而今內心已經裂縫叢生。

夏逸回來了，鬍子拉碴的。

她看著夏逸忽然感到一絲生的希望，那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又不經意瞥到夏逸眉頭深鎖，她就像是受了驚的小兔子，顫顫巍巍。

哪怕是夏逸聲音稍微冷一點，她就覺得世界要崩塌了。

入夜的時候，夏逸不願意上床歇息，說是不累，就著木凳躺了一宿。

青鳶躺在婚床上，流了一整夜的淚水。

倘若夏逸還愛著她，倘若夏逸跟她道歉，倘若可以給她一個擁抱。

哪怕是表現出一副嫌棄，憤怒的樣子。

她心裡都會覺得好受一些。

可是現在，夏逸不願意與她多說話，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她好想死，她好累，為什麼夏逸要這樣對她。

之後的日子裡，青鳶整夜整夜睡不著，人也日漸消瘦。

夏逸開始在外面買醉，滿身酒氣的回到家中後，便躺在床上睡著了。

青鳶這才露出了一點微笑，替夏逸寬衣，用熱毛巾輕輕擦著夏逸的臉。

可是她突然聽到夏逸嘀咕著什麼。

湊上前一聽，“臭婊子，拿開你的髒手。”

青鳶捂著嘴，小聲啜泣著，她或許不應該活著。

一夜過後，夏逸早早離開了家門，不知道去哪了。

青鳶坐在梳妝檯前，銅鏡裡倒映出她身穿著紅色嫁衣，抹著豔麗的口紅。

恰到好處的胭脂，遮蓋了她滿臉的憔悴之色。

滿頭的朱釵，隨意動一下就是叮叮噹噹的響。

她還記得那日，滿棚賓客，說著佳人配才子。

她還記得那夜，洞房花燭，就著那疼流了淚。

她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夏郎我走了。

青鳶找了處湖泊，一躍而下。

只是她自己都沒想到，她已經懷了夏逸的孩子。

青鳶死的時候，湖上的黑氣濃厚得化不開。

……

羅小小眼前的場景不斷變化，她又回到了棺材內。

望月躺在她懷裡，流出的眼淚，打溼了她的衣襟。

青鳶為何要給她們看這些回憶？

青鳶死的那處湖泊，不就是詭仙分身去的那處嗎？

二者間有什麼關聯？

她感覺這映象世界，更像是擷取了一段時光長河。

在這段歲月裡，事物是在跳躍性的進行發展。

有的有邏輯，有的卻絲毫讓人摸不著頭腦。

羅小小沒有發出聲響，棺材內靜悄悄的。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要是換做她經歷這些事，可能怨氣比青鳶還要大吧。

不把天捅個窟窿，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時，棺材一陣震動，一股巨大的吸力，將棺材吸在半空中。

隨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是詭仙分身，“沒想到，你還留了一手。”

什麼？是在說她，還是在說青鳶。

心念流轉間，她開啟了《斂息訣》，身影消失在棺材內。

她將自己的計劃寫在望月手心。

棺材蓋被詭仙分身掀開，望月戴著詭面，化成老嫗，閉著眼裝作是青鳶。

詭仙分身皺著眉，神識掃了好幾遍，沒有發現任何生氣。

覺得奇怪，棺內的屍體為何會老成這樣？跟她瞭解的不太符合。

詭仙分身最後還是拿出了陶罐，準備試一試。

這時，隱身躲在一旁的羅小小，突然祭出飛劍，趁其不備，將陶罐搗碎。

詭仙分身大怒，一張幻化的大掌朝虛空一捏，將羅小小抓在手中。

“是你！”詭仙分身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嘿嘿，是我！”羅小小莞爾一笑。

“今日你便死吧！”幻化的大掌猛然爆發出一陣流光。

“師妹！”望月從棺材裡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