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剪紙化月

昏暗的道宮內，明霞真人正端坐在蒲團上，一頭白髮披散在脖頸上，鶴髮童顏神清氣爽。

他在手裡玩弄著手上的剪刀與白紙，最終裁出一張鏡子般的圓紙，貼在牆壁。

片刻功夫，那張紙變成一輪明月照亮整個屋子，這才露出十幾名坐在蒲團上的弟子。

“今日考校修為，上次講到產藥，讓我看看你們修煉進境如何了。”

蘇黎在眾弟子中並不起眼，他死死盯住被剪裁出來的月亮。

七日前他透過誌異錄第一次穿越，落到了這處叫做嶗山的地界，遇到明霞真人。

當時明霞真人頭頂紫氣，正懸浮在空中，吞雲吐霧。

蘇黎當即驚為天人，厚著臉皮直接跪下叫師父。

明霞真人得知蘇黎有拜師打算之後，也不問他來歷。只是告訴他山中修道會異常辛苦，問他能不能堅持。

蘇黎在這個世界完全是一個黑戶，沒有摸清楚世界狀況也不敢到處亂跑，於是當場答應。

結果第二天天未亮，就被遞給一把斧頭砍柴，開始砍柴。

兩邊世界的時間比例是互為二比一。

在巫連城待兩天，嶗山世界過去一天。

在嶗山世界待兩天，巫連世界過去一天。

蘇黎其實有過永遠待在嶗山世界的打算。

每天砍柴雖然很辛苦，但至少不用隨時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

可誌異錄似乎是以巫連城那邊的世界為主，想要進入嶗山世界，就必須在巫連世界生存換時間。

在巫連世界待一個小時，可以換嶗山世界的兩個小時。時間一到，就得被自動拉回去。

……

“蘇黎，該你了。”

明霞真人走到蘇黎跟前，終於輪到蘇黎被檢校修為了。

蘇黎盤著雙腿，閉目聚氣。

嶗山修煉的是內丹術，明霞真人說上次講到產藥並不是真的打算煉丹。

而是內丹術的一種修煉流程，煉已、調藥、產藥。

煉己是指排除雜念，調藥是指調理精氣神，產藥則是用精氣神與天地靈氣結合，在身體內產生法力。

蘇黎演示時，很順利的便完成了前兩步，體內卻一點不見先天之氣誕生。

沒有成功的人當然不止蘇黎一個，十幾人中，沒有任何人能夠產藥成功。

明霞真人見狀也不失望，重新回到自己的蒲團。

“產藥，需全神貫注，凝神深入氣穴之中。只有當內氣逐漸充盈且活躍起來，你們方能敏銳感知外界瀰漫的天地靈氣。此步看似簡單，實則艱難重重，需持之以恆。下去後，務必勤加練習，方能逐步領悟其中之奧妙。”

蘇黎努力平復心中的焦慮，他與其他弟子不一樣。

其他弟子的修煉進度，慢些也就慢些。

他不同，在嶗山待夠時間後，還得回到巫連城，面對城外無止境的怪物。

在嶗山修煉法術是他目前唯一可以變強的途徑。

別人慢得，他慢不得！

蘇黎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詢問道：“敢問真人，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人更加容易產藥感氣？”

對於這個問題，十幾位同門其實都想問。

但此前明霞真人已經提過，修道最重心性，更不可急功近利。

當蘇黎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其他十幾位同門都換上看好戲的表情，似乎在等待蘇黎被詰問的畫面。

果然，明霞真人在聽到蘇黎問出這個問題後，眉頭皺成了一團。

“修行之道如細水長流，若老想著急功近利，一輩子都是成就有限。我罰你今晚需砍柴三十擔才能睡覺，現在就去！”

其他人聽到對蘇黎處罰之後，立刻換上幸災樂禍的表情。

蘇黎只好站起身，對著明霞真人躬腰一拜。

“謹尊師命！”

蘇黎恭敬的退出房門，拾起斧頭，在月光照射下走向後山。

沒多久，屋子內便傳來了歡聲笑語。

每當講道或者檢校修為完畢，明霞真人就會請弟子喝酒，他手上有一隻怎麼也倒不完的酒葫蘆。

還會請弟子觀仙人起舞，他能將一根筷子投入由紙剪成的月亮，邀請仙娥從月亮走下來。

蘇黎參加過一次，覺得沒什麼益處。

他之所以嚮明霞提問，也有避開宴會的意思。

來到後山，此處森林幽寂。蘇黎隨意選了棵大樹，舉起斧子，用力揮下。

粗壯的樹幹上頓時出現道口子，森林頓時響起砰砰砰的砍樹聲。

砍樹絕對不是輕鬆活兒，他的同門中有許多偷奸耍滑的。只有蘇黎是個怪人，不僅一絲不苟的完成每日任務，甚至經常會有超出。

蘇黎是在利用砍柴功夫鍛鍊身體，相比於同門，他有一個優勢，那就是餐餐都能吃肉。

嶗山不禁葷食，卻也要十五日才能吃上一次。

有肉吃，鍛鍊效果才會更好，他不會放過任何變強的機會。

三十擔柴，蘇黎花了三個小時。

等他放下斧頭，月亮早已經升到頭頂正中央。

將所有柴火整齊擺放後，蘇黎也沒有睡覺。而是盤膝坐下，開始修煉。

剛劇烈運動，想睡也睡不著。

內丹術第一步調己，可以有效平復精神，蘇黎默唸明霞真人教導的調息口訣。

他的心緒在極短時間平靜，隨後他便開始第二步調藥，將精氣神沉浸在下丹田，若存若亡。

接下來便是產藥，凝神入氣穴後內氣漸漸旺盛活躍，便會在身體各處生出熱流。

月光披在蘇黎身上，無聲息中浸入蘇黎體內，與他體內的精氣神結合形成法力。

蘇黎以前就是卡在這一步，但今晚砍柴過後，他的修煉莫名極其順暢。

沒多久便在身體各處感受到了熱流存在，熱流在身體內部流轉。

蘇黎感覺頭暈乎乎的，就好像喝醉了。

這就是產藥嗎？

可下一步該怎麼做？

蘇黎心中急切，本能想要將熱流收入下丹田，卻又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做。

他一急，心境就壞了，體內熱流流動的感覺逐漸消散。

眼看就要前功盡棄之時，蘇黎耳邊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凝神靜氣，鼓紙託月，吹以巽風，煅之以猛火，火熾則水沸，水沸則駕河車。”

巽風指吸氣，猛火指深呼吸。其他文字，則是指具體的呼吸之法。

蘇黎下意識照做，體內熱流果然不再消散，而是緩緩歸於丹田。

“已經採藥入爐，還不速速撮抵閉吸！”

蘇黎聽取冥冥之聲的指導，收撮穀道、舌抵上顎、閉眼閉口、吸氣吞津。

直至月落日升，蘇黎突感渾身燥熱，耳邊才再次傳來的聲音。

“日華之力非爾現在能夠承受，還不快立刻收功？”

蘇黎心中一驚，連忙收功納氣睜眼。

只見明霞真人正含笑望著他，肩膀處早已經被露珠打溼。

他改變姿勢，對著明霞深深一拜。

顯然，昨夜是明霞在一旁指導，他才能產藥成功。

“蘇黎，謝真人傳道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