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三鞭子

奉天殿外。

陳瑛等人臉都綠了。

…李峰那小子有病了嗎？竟敢做出如此瘋狂的賭局！

辭去一切職務，且不接受李景隆的爵位，這是要當庶人的節奏啊！從此，整個曹國公一脈會永遠消失。

可萬一他贏了呢？

堂堂六部尚書，就得跪下磕頭，還得喊他爺爺……這他孃的誰丟得起這個臉？

正在猶豫間，旁邊忽然傳來一聲大喝：

“我們賭了！”

陳瑛幾人渾身一震，霍然扭頭。

卻見李至剛上前一步，朝著武當高徒大聲說道：“汝轉告李峰，這盤子我們接了！”

陳瑛臉色一白，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

…你奶奶個腿！誰允許你代表我們的！

然而李至剛不管那個，紅著眼睛，咬牙說道：

“痘瘡之災，古往今來多少杏林高手都束手無策，連孫思邈這等藥王級人物都不行！就憑他李峰，也敢大言不慚？”

“好！”

小道士淡淡說道：“請李尚書記住今天的話，別到時翻臉不認賬，落得個人間笑柄。”

“哈哈哈哈……”

李至剛放聲大笑，眼中閃過一絲狂妄：“放心，想贏吾等，李峰沒有那個機會！”

此話一出。

群臣紛紛神色微變。

這李至剛....糊塗啊！

李峰的牛痘術再怎麼不靠譜，本意也是好的，是為了皇帝積極解決問題。

可李至剛呢？

直接唱衰此法。

給人的感覺就是，幹啥啥不行，內鬥第一名……說白了，還不是為了給他兒子出這一口氣？

可這樣一來，你讓皇帝怎麼看你？

一念至此，眾臣齊刷刷看向上首，只見朱棣穩穩的高坐在龍椅上，神色平淡如水。

然而，他看向李至剛的眼神，卻顯得幽暗深沉。

可馬上，他的目光轉向太虛，神色也隨之變得和藹：

“請道長轉告李峰，他的好意，俺已知曉。”

“是，陛下。”

小道士躬了躬身子，說道：

“牛痘種植術，關乎我大明至國運，若能驗證成功，可造福萬民，澤被蒼生……因此，貧道願以身試法，望陛下恩准。”

一語既出。

四周皆驚！

痘瘡面前，人人平等。

不管你是九五至尊，還是武當高徒，但凡染上了，便是九死一生！

....如今，太虛竟要以身犯險，主動沾染瘟疫，這不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朱棣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滿臉驚愕的問：

“道長此話當真？”

太虛微微仰起下巴，灑然一笑：“萬歲爺無需緊張，我相信李翰林。”

朱棣眼神一陣複雜。

忽然，在百官驚訝的目光中，他竟拱起雙手，朝著小道士彎腰一躬：

“一切便拜託道長了！”

太虛臉色一正，抖了抖道袍，一絲不苟的朝大明皇帝遙遙回禮：

“福生無量天尊。”

刷——

一道天光，忽然刺透陰暗的雲層，照在恢弘肅穆的奉天殿外。

一皇一道，沐浴在久違的陽光之中。

他們保持著相互施禮的姿勢，好似一副優美的畫卷，將華夏的“道”展現的淋漓盡致，且又震撼人心！

“報——”

“錦衣衛指揮使紀綱覲見——”

一道道聲音，自洪武門層層傳遞，內侍洪亮的唱門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眾目睽睽下。

紀綱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他腳步匆忙，一路趕到玉階之下，單膝跪倒，低頭稟報：

“啟稟萬歲，瘟疫源頭已經尋見……是一名扶桑浪人，前段時間，此人曾參與刺殺皇長孫！”

嘶——

百官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竟與刺殺皇孫有關？

…而且算著時間，對方定是提前染上痘瘡，若刺殺不成，便以身為矛，拉上整個應天陪葬！

真是歹毒至極！

“完了……”

此時，剛才那些請命的大臣，臉色陣陣灰白，再也無法保持驕傲的跪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帶頭的李姓大儒，更是兩眼發直，渾身顫抖。

…剛才他們還口口聲聲說，這場瘟疫是天譴橫災，逼著皇帝下罪己詔。

可如今，現實直接啪啪打臉！

高高的臺階上，朱棣站立如松，不屑的瞥了他們一眼，轉頭問忠誠的屬下：

“查清楚了嗎？情況確定屬實？”

紀綱聞言，趕忙說道：“臣親自帶隊，豁得一名太醫染上痘瘡的風險，核查無誤……”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

“臣也是經過中山王府的徐小姐提點，才找到真相，據徐小姐說，這是李翰林提供的線索……”

李翰林？

又是他！

群臣再次露出愕然之色。

從拿出痘瘡防止法，到獻出牛痘種植術，處處都有他的身影……現如今，他又提供了瘟疫來源的線索？

這三鞭子下去，李峰簡直要逆天啊！

關鍵是，連身份尊貴的徐妙錦，都出面為他背書……

天吶！這小子何德何能？竟讓大明第一美人、當今皇后最寵愛的幼妹為他說話？

“真是該死！他難道走了狗屎運？”

人群中，陳瑛等人臉色鐵青，像是吃了一顆死蒼蠅。

他們被李至剛拖累，與李峰隔空打賭，壓上了尊嚴和體面……可如今，李峰卻大出風頭，勢如長虹！

顯然，這小子對痘瘡的理解和掌握，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這意味著賭局越來越不妙了。

最重要的是。

李峰連現身都不曾現身，整個朝會便到處充斥著他的傳說……

這個逼裝的。

任誰都要讚一聲：絕！

“行了，今日朝會就到這裡，各部配合太醫院，務必將制住瘟疫蔓延……”

朱棣站在高階上，一雙虎目俾睨四顧：

“還是那句話，誰讓朕的百姓不好過，朕就讓他不好過！”

“這一次，就不是殺十四個人這麼簡單了，爾等好自為之，免得到時候人頭滾滾！”

“退朝！”

說罷，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群臣對著皇帝的背影，紛紛躬身高唱：

“臣等，謹遵聖命，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烏雲散盡。

持續幾日的陰翳，徹底放晴。

朱棣大踏步走進奉天殿，身後的殿門被值守太監小心的關閉，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哈哈哈哈……”

朱棣忽然發出一陣大笑，拎起桌上茶壺，咕咚咚灌了一肚茶水。

砰！

他將茶壺頓在桌上，臉上掩飾不住的春風得意：

“怎樣？俺這一招贏得如何？”

“皇爺高明！”

一旁，地位僅次於鄭和的宮中大監，王景弘，笑眯眯的欠了欠身子：

“那幫文臣做夢都想不到，紀綱早已找到痘瘡來源……”

“只待李峰一出手，您便順勢推出，一鼓作氣，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哼！還妄圖讓俺下罪己詔？虧他們也敢想！”朱棣大馬金刀的坐在龍椅上，渾身豪邁之氣。

王景弘笑道：“也是多虧了李翰林.....咱們只探到他有了牛痘法，卻未想到，他竟還悶頭搞出了瘟疫防治法，解決了咱的大麻煩。”

“哈哈哈！說的對！李峰這小子，果然沒讓俺失望！”朱棣興奮的直拍大腿，毫不吝嗇的誇讚。

王景弘拱手道：“恭喜皇爺，有此福星相助，何愁咱大明不興。”

“沒錯！待此事一了，俺可得好好賞賜他……”

朱棣高興了的說了一句，笑意漸斂，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景弘，吩咐下去，讓宮裡的人全都種上那牛痘，一個都別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