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唯一不一樣的是,車頂上的敲擊聲,以正常人的聲音應該是完全聽不到的,可灼予卻給予回應。

屋內又寂靜了片刻,

沒有迴響,也沒有什麼反應。

來了!

浜——

咚咚咚——

灼予瞬間提高戒備,再一次有節奏地叩擊門框。

嘎吱——

車頂處出現一道裂縫,緊接著,車頂板被對半開啟,彷彿那是一道大門。

一隻枯槁如枝的黑色爪子扶著頂板,似人非人的一顆腦袋緩緩探了出來。

她面板蠟黃,卻與常人無異,可她的五官卻與常人天差地別。

從眼睛到嘴巴,大小几乎全都是人類的兩倍。

那“人”碩大如銅鈴的眼睛緩緩移動,好像在掃視車廂裡的情況。

待她觀察完畢之後,呆愣愣的目光如炬一般,看向正保持著叩擊門框動作的灼予。

她的嘴角緩緩牽起,露出一口整齊而巨大的白牙。

長長的頭髮垂下來,黏在她的牙齒上,詭異感極強,讓人覺得與她彷彿近在咫尺。

她擺動著如同樹枝幹棍一般的手,在車頂處緩緩的,有節奏的敲動著。

咚——

咚咚——

她目不轉睛,彷彿世間只有灼予這個人,又似乎要證實什麼。

咚——

咚咚——

灼予眼也不眨的重複著節奏。

看到對方回以自己正確的敲擊聲,那“人”笑的更加開心,

她並沒有發出任何雀躍的聲音,可她牽扯起的大大嘴角,讓這間封閉而靜謐的空間裡不再安寂。

她開始毫無節奏地瘋狂擊打著木板,彷彿要表達自己的興奮與激動。

噠噠噠......

頃刻間,車頂彷彿炸開了鍋一般,只聽似乎有無數個木棍敲擊著車頂,讓人聽了不由得頭暈目眩。

灼予不動聲色地動了動手,湛藍色的冰隕劍收斂了寒氣,中規中矩地隱藏在灼予身後。

灼予的周身處,空氣似乎正產生著輕微的扭曲與動盪。

那“人”像是聽到什麼動靜,呆呆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的身旁。

隨著她的目光,一個與她長相幾乎無異的人頭也嘆了出來,直直地看著灼予。

第三個,第四個...

直到第六個人頭探出,已經再也沒有空間可以容納下一個人頭。

六雙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的眼睛彷彿黏在灼予身上,它們無一不咧著一嘴白牙,牙齦露出,黏答答的口水橫泗。

當它們的視線與彼此交集,車頂狂如暴驟的咚咚聲才趨於平靜。

也不知它們是用什麼方式交流,沒有發出一聲一語,車廂內靜的詭異。

灼予暗暗凝聚著空間的力量,火焰,冰隕劍,她的所有底牌都蓄勢待發。

她能感受到對方恐怖的數量,也能感受到,它們當中的每一個,都有著不菲的戰鬥力,幾乎堪比之前的紅眼怪。

一個兩個還好說,可眼前面對的是她無法明晰的龐大數量,不得不做到謹小慎微。

灼予卻不知,當她凝聚起空間之力時,來自怪物團中的種種交流。

那幾對碩大的眼珠在眼眶中上下游動,最終定位在灼予的身體。

漸漸的,隨著雜亂無章的噠噠聲,它們退了回去,最後退出的那隻戀戀不捨地看著灼予,

徒留兩根木棍似的手臂,“嘎吱”一聲,將車頂輕輕合上。

整個過程,灼予除了全身蓄力,幾乎沒有動彈過一下,可當它們褪去之時,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才席捲全身。

甩了甩已經僵住的手,灼予始終沒有收回身體的警惕。

因為,車頂處帶來的威脅感,並沒有隨著它們的消失而消失。

反而給她一種隨時會再出來的感覺。

灼予沉住氣,提著劍走入下一個車廂。

她眸光一亮,只因這回的車廂裡,全都是活生生的人,

空氣中卻瀰漫著刺鼻的氣息,恍若什麼腐臭一般,讓人對這裡望而卻步。

灼予卻眉頭都不皺一下,近而向裡走去,她的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尋,渴望看到熟悉的身影。

不對勁......

他們,為什麼都瞅著自己?而且是那樣的目光。

完全不是平日裡她所見到過的正常人該有眼神。

她停下步伐,終於看見了熟悉的影子。

少女蜷縮成一團,眼神卻無波無瀾,寂靜的可怕。

她的目光,竟然和這個車廂裡所有人的目光近乎一致!

“薛......唐曉。”

薛曉曉恍若未聞,並沒有回應她,雙手始終安穩地放置於身前。

空氣中似乎還有一種腥甜而惡臭的氣息,伴隨著腥燻的血味。

灼予蹙眉,

少女的身上隱約能看見紅腫與血斑,甚至還有被極細的絲線纏住而勒出的細細血痕。

她這是被打傷了?

還是遭到了非人的虐待?

灼予面色越發沉寂,似乎並沒有什麼感情波動,可渾身上下卻都溢位一種可怕的氣息。

她掏出一粒藥丸,塞進彷彿毫無知覺的薛曉曉嘴中。

薛曉曉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變化,任由灼予擺佈,吞下那粒藥丸。

隨後,她的身體機能也在迅速恢復。

她的身邊,並沒有冰燃的身影。

意識到這個事實,灼予的目光冷得更甚。

她牽起薛曉曉冰冷的手,想要將她喚醒。

可薛曉曉始終是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灼予擰眉,彎下腰便將她抱起,想要走出車廂。

車廂卻彷彿被人上了鎖,根本就打不開。

“你是新來的。”

門框倚著的乘務員淡淡的看著她。

這個乘務員,似乎是這個車廂裡唯一保留著一分清醒的人。

可乘務員在這些人群裡似乎是待慣了,她的目光同樣讓人無端的生出幾分寒意。

“怎麼會有新來的呢。”

清冷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空間中迴盪,卻給人一種莫名的陰冷,麻木。

她屈起食指,以一種灼予再熟悉不過的姿態,輕輕釦著門框。

咚——

咚咚——

彷彿是一道必有的程式,灼予蒙的抬頭,只聽“嘎吱”一聲,列車頂再一次如同大門一般,被對半開啟。

只有一隻熟悉的手探了出來,灼予卻僅僅憑著這隻手,認出了來者的主人。

身體的靈力再度調動起來,灼予抱著薛曉曉,目光冷冽,如同看著死人一般,射向列車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