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二年,除了在三月份發生了一場日食外,並無其餘天災異相。

在吐蕃退兵之後,稱得上天下太平也不為過。

然而因為天皇大帝李治下詔於冬有事於嵩山,又有上陽宮的修建,輔以東西兩個方向士卒的迴歸,整個大唐都顯得很熱鬧。

洛陽至鄭州嵩山,一路上更是熱鬧。

而在此背景下,李弘在做什麼呢?

已經二十三歲的他正在努力造娃娃。

早年間他的身體不堪勞累與病痛,虧空了太多,也就是近三四年靠著李弘找到機會就摸魚休養的良好作風才得以逐漸彌補。

也為了保養身體,在過去這幾年,對於酒,李弘一向是非常節制的。

對於色,李弘也是知道節制的。

結果直到現在,李弘還沒有一個兒女。

雖說李弘本身就是一個繼承人,對於兒女的需求還沒那麼迫切,但他畢竟已經這麼大了,他的太子妃嬪和阿蓁也正在生育的年紀。

最關鍵的是,李弘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好了。

總之,皇天不負有心人,在李弘的努力之下,蘇玉兒與裴綏先後有孕。

訊息傳到東都,天皇天后大喜,雖然最近兩年兩人已經有了兩個孫子,全都是李賢所出,分別名為李光順和李光仁。但作為太子的李弘的兒子,終究非同一般。

不僅是裴綏,良娣蘇玉兒亦獲得了諸多賞賜,不過賞賜的質量和數量都比不過太子妃就是了。

並且還在入冬之前,早早地讓李弘暫停在長安的監國,提前前往洛陽。

期間,在朝政之上,李弘也不是什麼都沒做,起碼在他負責處理政務的那些州縣,自涼鄯一線歸來的將士們都普遍得到了應有的待遇,原本就在民間頗有賢名的李弘在關中、隴右、劍南等地的聲望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

李弘覺得要是現在就自己的聲望在關中做一份調研,起碼也得是“備受擁戴的”。

十月,李弘又放下了留守長安的官員抵達了洛陽。而戴至德、薛元超他們會在十一月份出發。

城外,李賢帶著弟妹們前來迎接。

“拜見阿兄!拜見阿嫂!”本就聰慧早熟的李賢在成婚後成婚後愈發穩重,帶著王妃房芙蓉,一言一行,合乎規矩。

相比於領頭的李賢,餘下幾人就很跳脫了。

“阿兄!阿嫂……”李顯拱手道,只不過他的嚴肅只維持了不到一秒,便拍著手開心地說,“太好了,我又要有侄子了!”

這樣孩子氣的一幕就連他的王妃趙儀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朝他使了好幾個眼色李顯都沒注意,最後還是趙儀伸手扯了扯李顯的衣服——

“怎麼了?”李顯不解地回頭問道。

這一刻,李弘覺得趙儀說不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顯這時才忽然想起在他成婚之前李弘交待他的話——要擔起責任!

當即輕咳兩聲,把位置讓給了李令月和李輪。

在和兩人說話的間隙,李弘注意到,李顯夫妻倆似乎因此鬧了些彆扭。

不過兩人兩小無猜的感情很真實,趙儀只生了李顯一會兒的氣就簡簡單單地原諒了李顯,然後,李弘發現兩人玩鬧起來就跟他們成婚前一個樣。

果然是性情相投啊!

只是兩人都是這種性格,只怕未必能讓天后滿意啊。

此時,蘇玉兒和裴綏已經有些顯懷了,一向跳脫的太平公主都小心翼翼的,有些不敢靠近兩人了。

倒是許菱和阿蓁,李弘一直也挺努力的,但一直都沒開花結果。

李弘無意間留意到,雍王妃房芙蓉看向裴綏的目光中似乎帶著點羨慕……

在她嫁給李賢前,李賢就已經有兩個兒子了,而無論是她還是周王妃,都沒有懷孕。

……

未久,李弘兄弟四人騎著馬,李令月和她的嫂嫂們坐著車,一同進了洛陽城。

這一次的洛陽城與之前又有了些區別。

許是封禪之行即將開始的原故,城內外之人都行色匆匆,喜慶的氛圍也不如當初二王大婚之際。

路上,兄弟幾人久別閒談。

李賢提到,天皇天后並不打算直接前往嵩山封禪,而是準備先去位於洛州邙山翠雲峰上的上清宮。

這裡原是隋煬帝所建的老子祠,最近十來年先後被改名狂魔李治改為上清宮和太微宮,又復為上清宮,裡面供奉的自然是老子了,也即大唐的太上玄元皇帝。

十一月,邙山之巔,上清宮的道士正在道人鄭元隱的帶領下做道場,修功德。

李治和武后親臨道場,站在最前列,李弘則帶著隨行的諸王和公主們跟在天皇天后的身後,再後面,則是帶領百官的宰相們了。

就在功德儀式正在進行之時,李弘忽然注意到道場一角開始漸漸地冒出了白色的煙霧。

但他卻見李治和武后對此毫無反應,李弘擔心會出現危險,當即上前提醒道:“阿耶阿孃,這道場平白生霧,恐有異,不如稍退……”

雖然李弘自覺不太可能,可萬一裡面藏著火藥火油之類的東西,怕不是要把大唐君臣給一鍋端了。

哪知李治卻是絲毫不慌,他對李弘說道:“莫慌,今日祭拜先祖,此未必不是先祖有靈?且觀之。”

而李治話音剛落,只見煙霧漸濃,未久,竟有一老者乘白馬自煙霧中走出,在李弘的視角看,宛如踏空而來,而老者的裝束,和上清宮中的老子塑像一模一樣。其身側還有兩個青衣童子,一同“降落”在壇所之上,一時間,壇所處祥光照映。

李弘閉上了嘴,強忍著不笑出,安靜地觀看著這場大概在天皇天后的默許之下由上清宮道士組織的角色扮演。

“永綏寶祚,克享無期者也!”

古樸的“仙音”從壇所傳來,李弘不得不承認,上清宮的道士們有點東西,這聲音聽起來的確很有味道。

大唐(亦或是李治)可享國運無期!

此言一出,李治當即大喜,更是親自朝著“老子”拱手致謝,口中說道:“親承聖音,朕心願足矣!”

天皇大帝尚且如此,武后、李弘,及他們身後的諸王、公主,皆都跟隨著李治拱手做拜。

其中更有幾個親王公主幹脆跪在地上朝著“老子”行起了大禮。

至於後面的百官……宰相們尚且能維持體面,但普通官員們就不一樣了,尤其是那些期待著獲得進步的,乾脆跳起了舞,以蹈舞禮做拜。

原本一些官員沒想到這種辦法,有人當先,很快參加道場的百官中就多了好一批蹈舞的人,邙山之巔一時很癲。

而另一邊,留下這一句“聖音”之後,“老子”並未過多停留,而是踏“雲”而去。

瞧著有些群魔亂舞的百官,李弘又回頭看了看滿心歡喜的李治和滿臉寫著“我信了”的武后,他知道,今日這場表演,已經稱得上是圓滿完成了。

後續的發展也很順暢,連老君都人前顯聖了,誰還敢說半個不字?

李治對於上清宮道士們的表現很滿意,以老子降臨是先祖對他的褒揚為由,專門下了一道詔書賞賜上清宮道士,並准許鄭元隱等人參與嵩山封禪。

搞完了這些,皇帝才慢悠悠地前往鄭州。

此次嵩山封禪的時間和當初泰山一樣,都在來年正月初一。

而此時還未到十二月呢,餘下的時間除了等待有司為泰山封禪大典裨補闕漏外,李治當然有別的打算——汝州之溫湯。

可在這個時候,終獻的人選還未定下。

按照傳統禮制,封禪有三個流程,分別為皇帝祭天初獻、公卿祭地亞獻、公卿終獻,每天干一樣。

話說當初封泰山的時候,有司議定依舊禮,皆以太常卿為亞獻,光祿卿為終獻。可這麼一來,整個封禪大典就和皇后沒有關係了。

如此,自然達不成武后的要求,要知道,不論是這次封嵩山還是上次封泰山,在攛掇李治封禪這件事上,武后可是花費了很大的力氣的,她豈會願意做無用功。

所以,禮制得改!堅決要改!必須去改!

武后多聰明一人啊,在正式奉泰山之前就正兒八經地上表,表示原本的禮制有缺點,祭天是皇帝帶著大臣們去做的,除此之外還要祭祀先王。而祭地祭的是后土,此外還要祭祀先太后,這是屬於亞獻的內容,皇帝作為太后們的子孫自然可以祭祀,但太后們怎麼能由公卿大臣祭祀呢?這不合適,不如讓武后自己作為皇后,帶領內外命婦以作亞獻。

最終,武后說服的李治以皇后為亞獻。就連原本由公卿作為的終獻也改了,變成了太宗的德妃、越王和江王的母親、越國太妃燕氏為終獻。

為此,當初跟著越王李貞就國生活的越國太妃燕氏對武后那叫一個感激涕零。

不過在三年前,越國太妃去世了,而與她同等地位的幾個太宗妃也都已經離世了。

眼下封嵩山,初獻和亞獻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有天皇和天后來幹,可終獻……

早在泰山封禪的時候武后就將大臣排除在了主持終獻的人選之外,眼下總不能再讓大臣頂上吧?

說出去,天后不要面子的嗎?

李弘對此並不太關注。

對於天皇天后的種種決定,他在很多時候不免有種擺爛的想法——且隨他們去吧。

左右兩人的想法他把握不住,在大部分情況下不好表態,也很難干涉。

現在隨著行在抵達汝州,他更樂意好好享受一下溫湯的快樂。

裴綏和蘇玉兒懷有身孕不敢下溫湯,此時陪著李弘的正是許菱。

以前李弘初見許菱的時候,見蘇玉兒一直隱隱地躲在許菱身後,而許菱表現地也比較潑辣。但對許菱深入瞭解之後,李弘知道許菱是屬刺蝟的,只要剝開了外層的尖刺,內裡十分柔軟。

“郎君,妾聽說此次封禪嵩山,終獻的人選還沒確定呢。”

“你從哪聽說的?”李弘問道,順手卸下了許菱的一件外衣。

“行在都傳遍了,我之前還聽到有宮人在議論呢。”許菱彎起手臂,護住內裡的衣裳,“還有人覺得,二聖最後會選擇郎君去終獻。”

不管怎麼說,參與到封禪的過程中,對於名聲肯定是有好處的。

李弘自己倒不怎麼在意。

二聖樂意他去,他就去,不指定他去,他也覺得沒關係。

反而趁勢牽著許菱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了冒著熱氣的溫湯。

許菱雖然早就和李弘坦誠相待過,但面對著在溫湯中共浴的境況,還是難免有些害羞,只能扯些別的話題試圖擾亂李弘的注意力。

“屆時聽耶孃吩咐即可。”說話間,許菱的衣服又去了一件。

站在溫湯旁,許菱這回感覺到些冷了。

李弘這時候已經坐在了旁邊,招呼著許菱一起坐下。

“近來可曾與士才通訊?他現下如何?”李弘問道。

許彥伯二十七個月的孝期快要結束了,屆時,許彥伯肯定是要和李敬業一樣重回朝堂的。

許菱脫下鞋襪,也如李弘一般將腳放進溫湯之中,襦裙的裙襬不小心被溫湯沾溼,不過她卻沒有心思留意這些了。

“兄長近年來結廬而居,每日讀書不止,期盼著能夠為郎君效力。呀……”許菱一邊回答,一邊小心地阻礙著李弘作怪的手。

這下,還緊貼在她身上的,只有一層內裡的半透帛衣了。

說完之後,許菱有些禁受不住,率先解了出內裡外的所有衣裙,入了溫湯。

她卻不知,在溫湯的霧氣之下,這種仿若披上一層輕紗般的若隱若現更具誘惑。

起初,許菱還有些害羞,但在李弘的拉扯之下,最終半推半就。

一段時間之後,李弘忽然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他停下了動作,自溫湯中看去,卻見來的人是阿蓁。

阿蓁原本不知,靠近些才看到溫湯中的一幕,饒是她侍奉李弘多年,也不免有些侷促。

“五郎,妾來的不是時候……”說著,阿蓁就要退回去。

“不,你來的正是時候!”

李弘瞧著阿蓁端過來的吃食飲品,他是有些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