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都是早上挨家挨戶的走親戚,吃一碗甜水荷包蛋聊聊天嗑嗑瓜子再去下一家,一早上荷包蛋都要讓人吃到想吐。
時間差不多了楊祥一家子放下手裡的瓜子水果要去下一家,都起身往路上走了,楊祥的兒媳婦雙雙去抱獨自玩耍的小新準備離開。
可抱在懷裡的小新手腳撲騰,不願意離開。
“我來抱孩子吧。”眼看雙雙抱不住了,雙雙老公楊成一把抱過小新。
“不聽話媽媽要打屁屁了。”雙雙揉著發酸的胳膊用手颳了刮小新的鼻頭。
“聽話,下次再來玩哈。”
徐志書拿了一個紅包塞到小新的懷裡,但小新的身體和手都往剛剛玩耍的地方伸去,紅包掉在了地上。
“這孩子,紅包都不要了。”
楊祥撿起地上的紅包拿在手裡一家子和徐志書道別和就離開了。
誰也沒有在意小新的目光始終都被什麼東西吸引著。
地上的玩具還有一個嬰靈在玩耍,從頭到尾,它都在和小新一起玩玩具。
看著漸行漸遠的小新,嬰靈空洞漆黑的眼眶子冒出黑煙,可能是因為玩耍的夥伴突然被帶走感到不高興,嬰靈把所有玩具都扔開踹飛,兒童小板凳也被一把推倒。
霹靂乓啷的聲音吸引了徐志書和金桂枝回頭。
一隻玩具迎面打在了徐志書的鼻子上。
“啊!志書,你沒事吧?”金桂枝親眼目睹憑空飛起的玩具打了過來,被嚇得失聲尖叫。
縱然很害怕,但是還是更關心徐志書的安危。
徐志書被毫無防備的砸了一鼻子血,身體不聽使喚的往後踉蹌了好幾步,好在是金桂枝扶著自己才沒有摔倒。
“我沒事。”
“我去找一趟小舒吧,恐怕家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在。”金桂枝扶著徐志書害怕的將整個客廳環視了一圈。
“大過年的,先別說,過兩天再吧。”
徐志書拍著金桂枝的手背,以示安慰,接著又以大過年的誰也不想沾染晦氣的話讓金桂枝不要亂講。
金桂枝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就聽了徐志書的話,不去找舒燼也不告訴其他人。
等哄走金桂枝之後,徐志書的目光驟然冷了下來。
拿出電話撥打給一個叫紅師傅的人。
電話接通後,徐志書的火氣繃不住了。
“你怎麼辦事的?為什麼我家裡還有髒東西?你到底給我處理好了沒有?”
“鬼母已經魂飛魄散了,鬼子我也給你封起來了,現在是有什麼問題?”
電話那頭的聲音是那天出現在徐家的那個老太太的聲音。
“剛剛有東西飛過來砸我,你快過來給我看看!”
徐志書想要發火但是又怕其他人聽見,只得咬牙切齒的壓低聲音。
“嬰靈本就難處理,何況你這還是子母怨的鬼子,我給你封起來就是我目前還處理不了它。”
“你什麼意思?死老太婆,你想拿錢不辦事?”
徐志書不客氣的話讓電話那頭的紅師傅十分不悅。
“該做的我都做了,至於它為什麼沒有被封住我也不知道原因,或許是怨氣太大得有人償命見血才肯罷休。”紅師傅保持著最後的耐心給徐志書解釋然後接著說了一句,這事我辦不了您還是另請高明就掛了電話。
等徐志書把電話再打過去就是無法接通。
“他媽的!”
徐志書一腳踹在火盆上,火盆裡燒紅的柴火木灰都散落了出來。
這一舉動惹惱了本就不開心的嬰靈,家中的傢俱陡然飄起。
看著這番景象,徐志書恐懼的吞嚥了一口口水,感覺雙腿都不聽使喚了。
眼看著傢俱都要朝自己這邊砸來,徐志書連滾帶爬的往外跑,一整天都呆在金桂枝家就連晚上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金桂枝倒是樂意,伺候自己老公似的給徐志書伺候的妥妥貼貼,甚至端來了一盆洗腳水要親手給他洗腳。
雙腳泡在熱水裡,溫度正好合適,徐志書的身心也跟著放鬆了下來閉上眼睛享受。
他在腦海裡將紅師傅的話回想了一遍。
最終將回憶停止在‘償命見血才肯罷休’這句話上。
徐志書睜開眼睛看著金桂枝正溫柔的給自己擦腳。
雲層堆在夜空裡,一坨又一坨。
黑雲沉重的像是快要壓倒在屋頂上。
夜深了,嬰兒又該鬧覺了。
舒燼坐在被窩裡正靠著床頭思考,床邊的牆壁猛然間就穿來鬼兄的半個身體。
“鬼母徹底消失了,我飄了很多天,都沒有看見她也沒有聞見她的氣息,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人有人氣,鬼有鬼氣。
一點痕跡都沒有了,這也就是說明徐念念已經不復存在了。
徐志書只是普通人,他不可能做到讓一個鬼魂灰飛煙滅,更何況是徐念念這種懷胎死的子母煞。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
那個徐志書家突然冒出來的老太太才是讓徐念念消失的人。
“住在鬼母家附近的小鬼說,有天他們家來了個神婆,就是那之後鬼母再也沒出現過了。”
如果是神婆的話,舒燼頓時就明白了那天自己對那個老太太見的第一眼就沒由來的不舒服。
這些神婆半仙,跟道士算是半個同行。
但是他們看事是會而不精,並且流派混亂有的甚至修邪,他們做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這種人的人氣兒混沌,就像有的心思歹毒陰沉的人,讓人一看就不舒服感覺不是好人,就是這個原因。
舒燼原本是想先找到徐念念的鬼魂之後再想其他的事情,現在看來低估了徐志書的心思縝密。
只是有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做為極兇的子母煞,為什麼徐念念沒有要了徐志書的命。
不僅沒有要了徐志書的命,反而是一副相安無事的樣子,住在徐家附近的鄰居也沒有絲毫影響。
可既然徐念念什麼都沒幹,徐志書又為什麼要找人把她打的灰飛煙滅?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
想到這舒燼頓悟了。
他將徐念念的事情偽裝的天衣無縫,所有人都相信他並且信任他,唯獨自己還在打聽徐念念的事情。
若是普通人打聽,他只需要按著自己編造的爛熟於心的謊話再說一遍,畢竟死人不會說話,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可偏偏舒燼是道士,他不能賭。
他要萬無一失。
那天舒燼前腳從徐家離開,後腳紅師傅和徐志書就回到了擺好法陣的後院。
院子正中間的梧桐樹光禿的枝幹像一雙雙枯瘦如柴的手在四處掙扎,彩色的布條綁紮在枯枝上掛滿了整棵樹。
法陣前擺放著一個泥巴娃娃。
紅師傅把手伸進雞血碗裡,閉上眼睛嘴裡唸唸有詞,一邊念身體一邊不受控制的抽搐。
沾滿雞血的雙手附在臉上緩緩滑落留下血印。
晦澀難懂的話從紅師傅口中用怪異古老的腔調唱出來,聽的徐志書汗毛倒立。
梧桐樹下徐念念痛苦到失聲,灰白的軀幹一寸寸爬上鬼紋,七竅流血。
靈魂被無數雙手撕扯,千萬根銀絲嵌入般的痛感讓徐念念拼勁最後一絲力氣掙脫法陣。
看見舒燼走在路上的背影,徐念念伸出手想要求救。
隨著院裡施法的紅師傅將泥土娃娃砸的粉碎,徐念念頃刻間混著寒風捲起的風雪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不想投胎那麼有什麼別的想要的嗎?”舒燼朝著翹著二郎腿的鬼兄問。
“想要的倒是沒有,死了後才發現,什麼都是身外物,要什麼都沒用。”
鬼兄摸著下巴思考,感覺確實沒有什麼需要的東西的時候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叫出了聲。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如果可以給我送點吃的吧。”
看著他的窘迫,舒燼這才想起來,遊魂無人祭拜只能在中元節或者其他人燒香祭祖的時候順道給孤魂野鬼丟幾張紙的時候撈點紙錢香火。
大多數時間他們都是飽受飢餓。
舒燼二話不說拿出一把香一摞黃紙和一塊水煮的白肉。
選一塊平坦的石頭,把白肉擱在石頭長,然後把香插在石頭下的泥土裡。
香剛點上鬼兄就趴在邊上不停的嗅,恨不得把所有的香都吸進身體裡。
那碗白花花的大肥肉鬼兄看的兩眼冒光,自己多少年都沒吃到這麼像樣的飯了。
雙手捧起碗裡的白肉就直接啃啃的滿嘴流油,吃完白肉後鬼兄打了一個飽嗝開始裝錢。
黃紙燒過去到鬼兄那就是一張張錢,他塞滿了身上每一個口袋也沒裝滿。
“給我燒個口袋唄,有點拿不下。”鬼兄憨笑。
舒燼轉而回到房間裡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個蛇皮口袋,一把火就給鬼兄燒過去了。
“下回有事還找我幫忙。”
鬼兄扛著裝好的錢,意滿離。
等他走後舒燼回到房間裡,把一件件法器和黃符裝進八卦圖的斜挎包裡趁著夜色就摸黑出了門。
徐志書心思縝密是不錯,他的計劃也看似天衣無縫。
但是再完美也會有破綻,這個世界更沒有完美犯罪。
即便徐念念魂飛魄散了,但是她和孩子的屍體一定被徐志書埋在哪兒。
不會被村裡人看見,也不會讓任何人發現的埋骨之地。
一定在他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