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
“別想跑。”
“快,快追上去!”
身後不斷傳來追擊邪道的高喝聲,但李孚仍是不管不顧地衝向屋簷,能坐到邪道魔副的位置,這個鄧黎陽也定然不會是什麼善人。所以,他對林步吟可絕對不只是嚇嚇而已。
“小輩果然心急啊。”
蘭斯年無奈一笑,鬆開了魚竿上的魚線,緊接著一甩手中長杆,竿前細長的魚線便隨之送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隨之而來的,便是掛在魚線上的金魚鉤,尖銳的鉤頭恰好劃過了幾個追兵的後脖頸,在他們腦後綻出道道血花。
那幾個追兵都悶哼一聲,而後便無力地癱倒在地。
做完這些,蘭斯年飛跨一步,擋在了那些邪道和李孚的中間,默默掃視著一眾邪道。
圍攻李孚的邪道最強也不過丙等,面對著蘭斯年,自然不敢貿然出手,只能僵在原地與他對峙。
見震懾住了這些人,蘭斯年的眼神不由得遊移到院落之外,輕聲呢喃道:
“也是些高手,只不過不知道到底在等什麼。”
“多謝!”
李孚自然發現了蘭斯年這番幫助,他不禁臉色一喜,沒成想蘭斯年的魚竿還有這番妙用,估計在海下救自己的時候,靠的也是這番手段。
他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速度,頃刻間便登上房簷,看到了眼泛淚光的紫兒。
“你們別怕,有我在!”
說著,李孚抬起龍泉劍,謹慎地看向鄧黎陽。
看到跑上來的李孚,林步吟眼中卻露出一絲慌張,比先前更劇烈地嗚咽起來,彷彿在勸李孚快些退回去。
李孚也是面色一凝,心中有股不詳的預感升騰開來:
“糟糕,鄧黎陽是算準了我會突圍!”
他也是犯了關心則亂的錯誤,看到林步吟身處險境,便發了瘋一般衝上來。
別忘了鄧黎陽可是絕頂層次的高手,況且心狠手辣,正想要這個同李孚一對一的機會,將他徹底殺死。
轉頭看去,鄧黎陽手中的小刀停在林步吟的肩頭,一道殷紅的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流下,但也止步於此。而此刻鄧黎陽的臉上露出一個大計已成的笑容,緩緩直起身子:
“聖宗裡向來說李郎君是個痴情之人,為了林姑娘可以做出許多,過去鄙人還不太相信,只當這是他們的謠傳。”
而後鄧黎陽面色一冷,語氣轉涼道:“今日一見,李郎君果然同傳聞說得一樣。”
“只是此等多情,只怕會誤了性命。”
話音剛落,鄧黎陽手中就多了兩柄短刀,反手持握,眼露兇光地看著李孚:“今日,李郎君恐怕要把人頭留下了。”
“果然是這樣!”
李孚心頭一突,握劍的手不禁多了幾分氣力。
鄧黎陽的目的便是將自己騙到屋簷上同他一對一,而如今自己雖然功法大成,饒是明文時他們也渾然不懼,但面對起真正的絕頂高手,自己定然還是會落敗的。
想到這裡,李孚不由得嚥了口口水,隨後豪然一笑:“無妨。”
“李某正想看看,我同絕頂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呢!”
李孚確實同頂尖高手還有一段差距,但若是現在他落荒而逃,那就永遠不可能敵得過那些真正的高手。
唯有敢於直面挑戰的人,才能真正得到提升。
在下方準備出手的蘭斯年突然發覺到一股氣息,而後他眼神晦暗地看了過去,心中嘀咕起來:
“這種氣息……不像是邪道中人。”
而後,他又抬頭望向鄧黎陽,他顯然沒有發現下方的異動,還沉浸在與李孚的對峙當中。
“這個鄧黎陽也是個半吊子,也罷,李孚應當沒有性命之虞了。”
判斷好局勢之後,蘭斯年提起的心也沉下去,饒有興致地看向李孚二人。
“哈哈哈!”
鄧黎陽聽完李孚的話,情不自禁的大笑起來,一臉肥肉都不住地顫動,看上去詭異至極:“李郎君還真是樂觀。”
“別以為殺了丁歸帆,你就天下無敵了。”
“今日便讓你瞧瞧,你同絕頂的差距!”
說罷,鄧黎陽的眼神中猛然透露出一絲狠厲,肥碩的身軀驟然一動,霎時間,便如同一陣狂風一般消失在李孚的視野當中。
“好快!”
李孚心中不由得驚叫出來,沒想到這個鄧黎陽看起來相貌平平,身寬體胖,輕功竟然如此高強。
“這麼看來,他的其他功夫也定然不弱。”
一股壓力驟然襲上李孚心頭,他提起龍泉,四處尋找起鄧黎陽的身影。
片刻後,一道邪笑聲從他的身側傳過來:
“還敢分心!”
李孚扭頭望去,鄧黎陽雙手持刀,如同一個炮彈一般向他衝來,身上的衣袍都被吹動起來,兩柄鋼刀也在擦擦作響。
“不好,硬接不得!”
李孚心頭一震,連忙閃身避過,饒是如此,他的身上還是被鄧黎陽劃開一道駭人的口子,不少鮮血登時噴湧而出。
顧不得湧上腦中的疼痛,李孚緊緊一咬牙,再次謹慎地看向鄧黎陽。
果不其然,他一擊不成,又故技重施。而這次,他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些,李孚不得不抬劍抵擋,又被鄧黎陽一擊打退好幾步。
待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形,雙腳已經是踩到了屋簷的邊緣,幾塊乾裂的泥垢被李孚這麼一壓,輕輕落到地上。
李孚心頭一沉,望向獰笑著的鄧黎陽,心裡不住嘀咕道:
“不正常,他這般體型,此般膂力,竟能有這等速度!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此時,看熱鬧許久的蘭斯年才出口道:“李郎君,咱才想起來這人修習的乃是震宮功法《驟風八打》,身法在你我之上,可要小心應對。”
“難怪如此!”
聽了蘭斯年的解釋,李孚這才恍然大悟。震宮本就以橫練功夫居多,這樣也就不難解釋鄧黎陽此種詭異的速度了。
不過鄧黎陽倒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手中雙刀相互摩擦,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響:
“知道又如何?”
“今日,你必定死在此處!”
說罷,鄧黎陽身形再起,繼續朝著李孚衝來。
“既然已經知道了此中的道理,就讓我再次試試吧。”
李孚心神一定,天目驟然開啟。在他眼中,周遭的人和物彷彿都突然間陷入了慢動作當中,只是在這種情況下,鄧黎陽的速度還是極快,若不是有太玄氣輔助,自己也難以捕捉到他的身形。
“他的功法果然精妙!”
李孚心中稍稍訝異,這種表現,就連遊道人教習給自己的《逍遙遊》都做不到。
但現在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強壓下心頭的震驚,緩緩閉上雙眼,手腕一鬆,龍泉劍便無力地耷拉在地上。
“他瘋了?”
蘭斯年面色變換,李孚這樣,莫非是已經認了命?
他連忙握緊魚竿,隨時準備出手。
發現李孚這種表現,鄧黎陽還以為是他放棄了掙扎,不禁大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個什麼英雄,原來是個膽小的鼠輩!”
話音未落,鄧黎陽便已經來到了李孚身前。他自信地舉起短刀,直衝李孚的咽喉而去。
“死吧!”
這時,李孚的雙眼霎時間睜開,原本軟塌塌的手腕突然收緊,整根長劍在突如其來的巨力下發出一聲嘹亮的劍鳴。
鄧黎陽只感覺大事不妙,而後閃著寒光的劍刃便從他身下朝上刺來,他面色劇變望向李孚。
只見李孚還是一臉淡然,彷彿自己的短刀不過是一條綿軟無力的絲巾,對他造成不了一點傷害。
鄧黎陽恨恨地瞪了眼李孚,身形猛地一轉,避開了李孚這匪夷所思的一劍。
相應的,自己的短刀也無法傷到李孚了。
“這傢伙竟然心性如此剛猛!”
退出幾步後,鄧黎陽心頭還是暗暗心驚。
剛剛若不是自己主動避開,那麼李孚的腦袋早就被自己砍下來了。
但是相應的,那一劍也早早便等著自己,若是自己真的那麼做了,李孚的劍便會貫穿自己的喉嚨,最終兩敗俱傷。
“看他的樣子,這一劍絕對不是巧合,那麼這傢伙劍法的造詣,可比那幾個老鬼想象的要高得多!”
鄧黎陽滿臉忌憚,還有幾分慍怒。自己堂堂一個魔副,竟然會被一個初出茅廬的一流高手作弄到這等地步,今日,必定不能讓李孚活著走出院門!
李孚則是鬆了一口氣,他只是在賭鄧黎陽不會與自己同歸於盡,以他目前的水平,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若是我的《逍遙遊》上一個層次,應當就可以躲開鄧黎陽的攻擊。”
他心頭這麼想著,卻生出了些許嘆息。
“只是師父給我的功法也只有‘魚翔淺底’這一式,莫非我還要去找些新的輕功才行?”
正在李孚思索的時候,鄧黎陽猛然間大吼一聲:“受死吧!”
隨後,他的身形又快了幾分,這次就算是李孚,也難以捕捉到他的動作。
“糟糕!”
李孚暗道一聲不妙,這下,恐怕自己是避無可避了。
突然間,他感到脖子後頭傳來一股冷風,他連忙扭頭望去,只看到一抹黑影閃過,是鄧黎陽無疑。
“太快了!”
來不及反應,李孚只能眼睜睜看著鄧黎陽的短刀快速逼近到自己面前。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根蛇頭杖突然出現在李孚面前,擋住了鄧黎陽這志在必得的一擊。
“是誰!”
好事被人打擾,鄧黎陽當即憤怒地看過來,卻看到了一個衣衫不整,面露戲謔的漢子。
倒是李孚認出了來人,不禁驚喜地喊道:“段副幫主!怎麼是你?”
段卓林微微聳肩:“我們在下面看了許久了。”
“沒想到兩年不見,林郎君的武功都已經變成這番模樣了。”
而後,他手腕一用力,將鄧黎陽逼退,微微一笑道:“這黑胖子就交給我吧。”
“狗賊!你好膽!”
鄧黎陽登時癲狂起來,自己的外形一直是心上的一根刺,今日聽到這句話,即使對面是丐幫中人,他也忍不住心頭的怒意。
段卓林也是冷哼一聲,舞動著蛇頭杖,頃刻間便同鄧黎陽戰作一團。
“原來是你,有趣有趣!”
在下方的蘭斯年撫掌大笑起來,怪不得這股氣息自己一眼便能認出來,原來是段卓林藏到了後院。
而後,一個頭頂癩子的閒漢和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領著丐幫幫眾,徑直朝這些邪道殺過來,再無後顧之憂的段卓林便縱身一躍,加入了兩人的戰場。
“‘霹靂鉤’,你無恥!”
被兩人夾擊的鄧黎陽一時抵擋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大聲些,咱聽不見。”
蘭斯年同段卓林會心一笑,手上動作愈發狠辣。
“段卓林都來了,那豈不是說……”
李孚回頭望去,花時淚正費勁地爬上屋頂,一隻腳還懸在半空。看到李孚以後,他尷尬一笑道:“李兄弟,好久不見啊。”
“老花,你果然也在這裡!”
李孚心頭一喜,有了丐幫的人託底,他也不擔心邪道會對他們下手了。而後他連忙跑到林步吟身旁,一劍斬開她身上的繩索,將她擁入懷中:
“步吟,嚇到你了。”
林步吟口中的絲巾已經被拿下,不久前林家被鄧黎陽的邪道侵入,她心中本是驚懼交加,但現在大難不死,還被心愛的情郎擁抱在溫暖的懷中,心頭的害怕驟然消散不少,輕聲呢喃起來:
“我沒事……你的傷口快處理吧。”
李孚抬起腦袋,眼神寵溺地看著林步吟,從口袋中拿出些金瘡藥,輕輕抹在她方才被鄧黎陽割開的傷口上:
“先把你這邊弄好吧。”
仔細的將那些藥粉灑到林步吟雪白的肩頭以後,她秀氣的雙眉微微一皺,發出一聲輕哼。
“疼麼?”李孚不禁關切的問道。
“不要緊。”
感受到李孚炙熱的目光和關心,林步吟心頭升起一股奇特的感覺,臉頰立馬染上幾簇紅暈,偏過頭去不再看李孚。
正在此時,一旁傳來一道不滿的嗚咽聲,沉浸在重逢喜悅中的李孚這才發現,自己僅僅是鬆開了林步吟,身旁的紫兒可還被捆著呢。
感受著小婢女吃人般哀怨的目光,李孚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道:
“心急,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