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口吃的就不錯了,想那麼多沒有用。”

“來來來,喝酒喝酒!”

喝完一瓶酒,幾人也把菜吃了個差不多。

這會兒不像前年了,那時候喝酒隨便,幾個人一頓怎麼著也得喝個半斤八兩的。

今天這四個人分一斤,一個人最多也才喝了二兩半。

不是他們酒量不行了,而是沒酒了。

釀酒本來就特別耗費糧食,更別說是現在了。

各地的酒廠現在基本全停工了,沒有原材料釀不了酒。

當然,在坐的各位估計多多少少都有點兒存貨,但沒人會全拿出來。

別的不說,陳放空間裡就還存著不少酒呢。

這些酒都拿出來,別說是今天了,就算在場四個人天天喝,按一人一天一瓶算,估計也夠他們喝上幾個月的。

但陳放卻不往外拿。

不是因為他小氣,而是太惹眼了。

這種事,別人看的清楚著呢。

別看現在是大早上的,也別看大夥兒都出去拜年去了,但劉家哥倆還有傻柱過來的事肯定被人看到了。

而且陳放還能肯定,這事兒必會傳遍全院。

他就這麼確信。

“得了兄弟們,乾了杯中酒,趕緊散了回去睡覺吧。”

“來。”

“幹了!”

喝完之後要起身時,劉光天還問幾人今天去不去廟會。

陳放搖頭拒絕了。

今兒的廟會估計不會太熱鬧,不如老老實實在家待著。

……

初一就這麼過去了。

到了初二初三,後面幾天陳放也沒像去年那樣招呼人來院裡喝酒啥的,而是非常低調的每天就在家待著。

院裡各家情況都差不多,一個個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吧的不行。

今年這個年過得,一點兒都不熱鬧。

往年那種紅火勁兒是一點兒都看不到了。

陳放記得,去年過年後,直到十五之前還老能在街上看見孩子舉著鞭炮亂跑呢。

今年是沒有一點兒動靜了。

初四,廠裡開工上班。

這回也沒了往年的茶話會了,更別提演出什麼的,一樣都沒有。

大家來了就是上班幹活兒。

還沒等雪化了,楊廠長就讓人把陳放找來了辦公室。

“陳放同志,廠裡現在肉不多了,你看看這個打獵隊啥時候能出發啊。”

陳放聽的直皺眉。

這叫什麼話,現在大雪封山了,到哪找獵物去。

不過他也沒跟楊廠長頂牛,畢竟楊廠長找他來肯定也不是為了聽他發牢騷的。

“廠長,現在雪還沒化呢,雖然咱們廠裡和外頭這些路上的雪該清的都清了,但是山裡可沒人清啊,而且我估計山裡下的更大。

現在進山,我估計很難打到東西。”

楊廠長聞言皺眉道:“你說的這些情況我也知道,但我是這麼想的,現在其他廠還都沒動,咱們是不是能來個先下手為強呢。”

聽他說完陳放差點兒笑出聲來。

尼瑪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呢,還先下手為強。

打獵最重要的是找獵物,你找不到獵物光去山裡待著有什麼用。

於是他耐心的給楊廠長解釋了一下,現在山裡雪太厚,就算進了山也難搞啥的。

這回楊廠長可算是聽明白了。

“那既然這樣,你們就先休息一下,把各項東西都準備好,過兩天就出發,進山一趟。”

“是!”

出了楊廠長辦公室後,李懷德又把陳放叫了過去,二人交談了一番。

老李最近日子不錯,去年陳放偷摸給他搞了點肉,他雖然害怕訊息走漏了,但到底是抵不過肉的誘惑,最後還是收下了。

一家人算是過了個好年。

眼看肉都快吃完了,還不見有什麼訊息走漏,李懷德也慢慢的放下心來。

他把陳放叫過來,主要也是為了打獵的事兒,畢竟廠裡的肉是頭等大事。

尤其是年後這段時間,糧票都開始打折了,現在要顧不好打獵的事兒,那就沒法生產了。

陳放過來後又只好重新給他解釋了一遍這裡邊的事情。

李懷德無奈,只好跟楊廠長一樣催著陳放先去準備著。

轉眼間又是十天後了,這回雪都已經化了差不多了。

山裡的雪雖然還沒化完,但雪層倒是薄了很多。

這就可以出發了。

畢竟廠裡催的跟什麼似的,三天兩頭的就問陳放什麼時候出發。

於是這天陳放他們就進了山。

這回運氣不錯,開局就來了個開門紅,剛進山就碰上了狍子群。

這玩意兒出了名的傻,一行人追了倆鐘頭終於把五頭狍子一網打盡。

拖著狍子回去後,打獵隊美美的吃了一頓,大夥兒都好久沒這麼敞開吃肉了,一個個都吃的是滿嘴流油。

為了打獵,車斗上還特意安了個篷子,雖然保暖效果不怎麼樣,但好歹也是聊勝於無,總比沒有強。

最起碼也可以遮風嘛。

大夥兒休息了一會兒,最後再次進山。

下午,一行人碰上了一個半殘的豬隊,只有三頭體型中等的野豬,正在拱地找食兒。

看樣子,這群野豬應該是之前被人打過的,面前這幾頭應該是當時跑出來的。

這幾頭野豬特別警覺,隊員們剛發現它們,它們也同時發現了打獵隊。

隨後這幾頭野豬就開始狂奔,連停下來看一眼都不帶停的。

陳放反應最快,抽出背上的馬四環抬手就放了三槍。

可惜距離稍有點遠,而且這幾個野豬跑的還非常快,陳放只打中了一頭。

幾人嘗試追趕,結果足足追了一個小時也沒追到。

沒辦法,現在這些野獸都太過於警覺了。

像以前的時候,野豬碰上了人,有的甚至會衝過來嘗試把人挑翻。

但這種情況比較少見,大多數的都是碰到人之後就會跑,但它跑幾步通常就會停下來,駐足觀望一下,覺得有危險就會繼續跑。

現在則不一樣了,茲要是一放槍,野豬跑起來就不帶停的,溜溜達達的能跑上一小天兒。

打獵隊的人不是不知道這個情況,之所以不想放棄,還是因為現在獵物太難找了,在一片山頭上溜一圈兒都不帶能找到的。

現在他們的隊形已經不只是拉開50米那麼簡單了,很多時候搜山都要拉開200米以上。

但收穫還是很一般。

這一帶的野物都快被人打光了。

見追尋不到了,眾人也只得回返。

一下午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回去統計一下,今天的收穫連骨頭帶肉總共也才400來斤。

沒辦法,狍子重量太輕了。

……

轉眼間,正月就這麼過去了。

整整一個月,陳放他們幾乎天天進山,但收穫卻一天不如一天。

到正月二十左右,更是一連五天一無所獲。

楊廠長和一眾廠領導都急的嘴角直起泡,但卻沒有任何作用。

陳放也明說了,現在山裡的野物是一天比一天少,廠裡現在就倆辦法,要麼加派人手,要麼去更遠的地方。

“你拉倒吧,你說的這兩點我是哪個都不能答應你。”

楊廠長擺了擺手。

那就沒辦法了。

陳放也沒和他頂,只是默默搖搖頭。

他也知道廠長的難處,但是知道歸知道,他也沒別的辦法。

現在的問題非常明顯的就擺在那裡。

要麼加大人手,直接像撒網一樣,一整片山林開搜,在這種情況下,什麼獵物都是躲不掉的,也根本不需要任何打獵技巧,就是倆字兒——平趟!

不過這一招早就被ban了。

之前有人這麼幹過,一家大廠直接出動了十來輛卡車,百十號人進山。

回來時那自然是收穫滿滿,足足拉了三車多肉,連車斗邊上都用粗樹枝擋住了,可見收穫之多。

但此舉剛乾了一次,就馬上被叫停了。

上頭明令要求相關企業或者單位,不允許派那麼多人手進山,誰敢違反這一條,絕不輕饒。

這回可不是嘻嘻哈哈的跟你鬧著玩兒的了。

已經交代下來的事情,你敢違反就必然會受到懲罰。

給你網開一面,讓你可以派人進山就不錯了,要是這樣還不滿足,那就活該受罰。

至於第二條,去更遠的地方。

這一點楊廠長就更做不了主了。

這個所謂的更遠的地方,不是說從這個村到那個村兒。

而是直接跨到了其他省去。

楊廠長可不敢拍這個板兒。

萬一到那兒了被人扣下來就麻煩了。

別覺得人家不敢,真把你扣下來你也沒招兒。

這種事不是一個軋鋼廠能夠處理的。

那就沒其他招了。

加派人手不行,去遠地方也不行。

那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獵物越來越少了。

相比於正月來說,二月的日子其實好過了不少,最起碼開春兒後各種野菜是越來越多了。

於是成天在家待著的婦孺,現在又多了一個活兒幹,挖野菜。

山裡的動物在開春兒後也紛紛出了山,短時間內,打獵隊的收穫又有了一次回升。

相當多的人都以為苦日子將要結束了,後面肯定會越來越好。

對此陳放只能搖搖頭不表態。

因為他知道,今年比去年還難過。

到了二月下旬,山裡幾乎都已經碰不到什麼野物了,河裡的魚也被撈了個差不多。

只有近點兒的幾條河裡還有魚,不過這些魚被嚴令留下來。

還是那句話,得給附近老百姓留下點兒,他們可進不了山。

打不到獵物了,打獵隊慢慢出動的也就少了,沒辦法,卡車出去轟隆一天也得燒不少油呢。

食堂裡恢復了清湯寡水的日子。

這回也沒人抱怨什麼了,大家都在報紙上看到了,大面積的旱……沒辦法的。

中午食堂吃飯,陳放買了倆野菜糰子,端著回辦公室吃。

這玩意兒的味道是真不行啊。

他記得好像有個電視劇叫啥來著,裡面也是有個廚子,憶苦飯做的就是野菜糰子,結果搞得特別好吃,引得廠裡的人紛紛搶購。

當時那個菜糰子裡好像又是香油又是這那的放了不少,所以味道超級好。

但一句“憶苦飯”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現在根本就不用憶,現成的東西在面前擺著呢。

現在別說是香油了,臭油你都摸不著一點兒。

菜糰子裡頭別說油星兒了,紅薯面兒都沒多少。

整個菜糰子就是強行捏在一塊兒的,放進碗裡稍微一晃就全散了。

填進嘴裡粗糲的難以下嚥……

……

晚上下班後,陳放晃晃悠悠的騎車回家。

各家房簷下基本都在冒煙,不用說,光靠聞味兒就能聞出來,今兒又是野菜糰子。

說實話,也就是陳放身上還有個空間,要不然他非得被逼瘋了不可。

不過他的空間也就只能管得了他自己,其他人他是一個也管不了。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現在的氛圍的話。

那就只能說是“焦躁”這兩個字了。

空氣中都隱約能聞到這種味道。

本來是笑笑就能過去的事兒,很多人卻不依不饒的,這邊兒火氣大,罵罵咧咧。

對頭也不是受氣的人,很容易就能互相打起來。

尤其是挖野菜的時候,有的人甚至會因為一顆野菜互相罵起來,嚴重的甚至會直接上手。

人與人之間,之前的那種友善和睦現在不能說全沒了,但最起碼也可以說是消散了大半。

相處多年的老鄰居突然之間就誰也看誰不順眼了,一個個互相盯著都跟看仇人似的。

這天回去時,陳放就見到三大媽和賈張氏兩人身邊各圍了一群人,激烈的展開對罵。

賈張氏跳著腳的指著三大媽罵。

聽那個意思,好像是因為野菜的事兒,陳放聽到了賈張氏指責閻解曠,還說三大媽不好好管教孩子。

陳放大概猜出來了事情的原委。

三大媽也不吃嘴上虧,站在對面瘋狂辱罵賈張氏,說她越界了什麼的。

兩邊兒各圍著幾個大媽嬸子嫂子啥的,一個勁兒在邊上勸。

穿著打扮相當古老的聾老太太則坐在門口石墩子上看她們互撕,旁邊許大茂的媳婦兒婁曉娥則侍立在一旁。

陳放過去拍了拍婁曉娥的肩膀問道:“娥子,這怎麼個茬兒啊,怎麼罵起來了?”

婁曉娥剛看的入神,猛然被陳放一拍肩膀嚇了一跳,結果回頭一看是陳放。

“哎呦你嚇死我了,還有,別叫我娥子,要叫嫂子!”

“你拉倒吧,許大茂見了我都是陳哥長陳哥短的,你還讓我叫你嫂子,你得叫我哥知道不?”

“那我不管,許大茂是許大茂,我是我,你不叫嫂子也行,叫婁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