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陌夜冥有雙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眸,那無極辰的那雙藍色的眼眸應該最能利用人心了吧。
聖月留下來的人,都是無極辰安排好的,他只是利用了陌夜冥的善良,或者,是利用了陌夜冥不想在我面前濫殺無辜的心而已。
更加利用了南漠她們要為聖月報仇的心理。
他原本的目地是或許想用重生殺了萬古門的人,或許,是想利用重生殺了陌夜冥,白玉晨,或者,讓他們自相殘殺。
只是那個孩子……誰也沒料到。
而他帶我在玉城玩的那半個月,只是為了讓我信任他,以至於他在告訴我青鈴時,我都沒有想過他是如何知曉小鳳身上的鈴鐺就是青鈴,只是為了讓我破開血剎咒,解開青鈴的封印。
青鈴並未被盜走,白玉晨盜的只是那面鏡子,而青鈴一直都在他的手中,他利用玄天門,逼白玉晨現身,可他去的時候,玄天門已經被滅門了,無極辰只是等他去送死。
可白玉晨還是逃了,他一定想不到,白玉晨終究是比他多活了幾萬年的人,這麼一個狡猾的狐狸,就連被洛楓陷害,他都能拼死封印幽靈劍的人。
那面鏡子慢慢恢復了平靜,如今,幽靈劍在他手中,青鈴在他手中,而他想要的一切都會在他手中,可是這個代價太大了。
我心中只有一股說不清的惆悵,不知道是為他惋惜,還是在為我自己。我抱著膝蓋,下巴抵在腿上,“白玉晨,你說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白玉晨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坐在我旁邊,他說,“可能是因為那至高無上的權利吧,當年的我不就是這樣,不顧一切,不擇手段。”
他說完又悠揚的嘆了一口氣,接著道,“可能是因為你吧,他一個仙界太子,本來要什麼有什麼,可你偏偏就成了他的例外,還喜歡上了一個他看不起的人。”
我輕笑了一聲,“聽你這意思,我就是那個罪魁禍首了?”
白玉晨望了我一眼,“若你沒有執意復活他,也許一切早就結束了。”
我哼了一聲,戳了戳他的肩膀,“若是沒有我,鬼祖大人您現在還在幽靈劍待著呢。”
可我知道,白玉晨說的也許並沒有錯,我苦笑了一聲,“我師父曾讓我把伽羅真經抄十遍,後來還問了我因果,我說因果迴圈,自有天命,而我現在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妖伶,他因你生,因你死,這就是天命,你懂了嗎?”
我笑了笑,“懂不懂已經不重要了。”
他放在我頭頂上的手終究落了下來,揉了揉我的腦袋,他說,“去看看你師父吧。”
我只是突然覺得鼻子很酸,眼中有什麼東西要呼之欲出,可我倔強的不肯讓它落下來,我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這個是我雕了很久木頭,上面是我跟陌夜冥,“幫我把它給他吧。”
陌夜冥不會知道,在鬼山茅草屋的書卷下,壓著的是他一幅幅的畫像,是他消失了的那五年,我畫的。
其實我從不會畫畫,可我唯一能畫的好就是他,我只是捏不好泥人罷了。
白玉晨接了過去,望著手中木頭,低聲說,“好。”
接著說道,“妖伶,陪我聊聊天吧。”
我說,“好。”
我望著空蕩蕩的鬼城,問他,“為何你的族人一個都沒有見到?難不成鬼火之力削弱了?”
他笑了笑,“這個問題,以後在告訴你。”
“那你告訴我慕陽在那裡吧?”
“這個問題,也以後在告訴你。”
我白了他一眼正欲起身,他手把我把一拉,“妖伶,你送陌夜冥一個木頭,也送我一個東西吧。”
他側頭望著我,我望著他,“你想要什麼?”
“能…抱抱我嗎。”
我依言抱著他,可眼淚就這樣落在了他的身後,我吸了吸鼻子,我說,“白玉晨,幫我照顧好重生吧,你若願意,順便幫我照顧他吧。”
他微微側頭,我感覺到他唇往我臉頰上一過,又好似是一種錯覺,他低聲道,“妖伶,別忘了我…”
他微微頓了頓,繼續道,“說過的話。”
讓我微微有些錯愕,好似他想說的只是前面的話,我一把推開他,起身背對著他擦了擦眼角的淚,回頭對著他笑到,“白玉晨,好好當你的鬼祖,我走了!”
“妖伶。”
我回頭看他,他眼中又是我看不懂的東西了。
他說,“如果陌夜冥死了,你會如何?”
我說,“他不會死。”
他可突然就變得固執了,“我說如果,你會如何?”
可我本身就很固執,我說,“我不會讓他死。”
他低頭一笑,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了,只聽到低沉的聲音道,“我知道了。”
白玉晨,我也不會讓你死的。
我與師父坐在石桌前,上面放著一副棋盤,這副棋盤是當年無雙送給他的,師父把我從鬼族救了以後,也讓我跟他下了一局棋,一樣的棋局,可當年,我為了保住一子,傷萬子。
如今,我棄了一子,救萬子。
師父看著棋局嘆了一口氣,他說,“走吧,莫要在來了。”
我起身跪在地上,對他磕了三個響頭,想想他收我為徒多年,而這拜師之禮卻現在才完成,師父,徒兒真的很不孝。
我剛下靈山,上面就傳來鐘聲,連響三聲,
是喪鐘。
我蹲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以為白玉晨是知道了我要做什麼,才讓我去見師父最後一面,可我不知道他是知道師父要仙羽,讓我見他最後一面。
師父為了我窺視天機,為了能夠救我一命,試圖將我與陌夜冥之間的生死拉開,可天命終是天命,豈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窺視跟動用的。
師父告訴我,當年無雙也跟他下的是這盤棋,可那時的無雙,只是坐著看了半天,就看出了這其中的因果,做了跟我現在一樣的選擇。
可我辜負了無雙這片苦心,辜負了師父,終是逆天而行,罔顧天命,害了那麼多的人。
給天下帶來浩劫的不是無雙,是我。
我再去師父那裡時,我去了一趟無極門,無極辰依舊帶我去了那個小攤位吃了一碗玉城涼皮,可我,竟吃不出以前的味道了,我忽然有點想念白玉晨帶我去吃的那一家。
不知道那個老婆婆還在不在。
他帶我去了玉河,他給我泡了一壺茶,我喝過那麼多的茶,他泡的茶最好喝,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我想起以前,我和他總是很多話,他說他的事,我說我的事,一天的時間就這麼過了。
當我站在玉城門口時,我還是開口問了他,我說,“無極辰,你聽過一句話嗎?”
他說,“什麼話?”
我說,“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他低頭一笑,不答反問,
“妖伶,你聽過一句話嗎?”
我說,“聽過。”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已經快要達到自己的目地,怎麼會因為我的一句話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我真是妄想。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說,“纖塵,十日後,臨河界。”
他說,“好。”
我站在西域的火焰山,下面熊熊烈火,似要把一切都吞噬了,那把黃泉刀安靜的插在那火焰山上的石頭上,我記得我封印它時,曾說,我在不會拿起黃泉刀。
那時我手中握的是幽靈,白玉晨是真的跟我來過西域,雖然,那個時候的他不過是呆在了那把劍中,但偶爾能幻化出一縷透明的魂魄坐在我旁邊,可維持不了太久。
他每次出來時,都會是在西域特有的民族風情,篝火舞蹈,才會出來,這個耐不住寂寞的鬼祖。
還總會跟我說,誰誰最漂亮,誰誰跳的最好,誰誰吹的最好,……每次說的我煩了,我會一把抓住他的魂魄塞進幽靈劍裡,他時常發出一聲慘叫,說我太不溫柔了!
可他有時間很安靜,當我自言自語說著那些我與無雙的故事時,他就很安靜,不開口,不說話,亦不打斷我。
我拔出黃泉刀,那火焰山地動山搖,那屬於我的上古神力又重新恢復了我的身體裡,黃泉刀嗡嗡嗡作響,很是興奮。
沉靜了萬年,是太久了。
火焰山在我腳下轟然而塌,淹沒在了那片廣闊的沙漠之中,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好似我從未來過。
因果迴圈,自有天命。
我是那個因,自然要做那個果,一切因我而起,那就讓一切都有我來結束吧,可我明白的太晚了,害了師父,害了小鳳,害了那麼多人。
陌夜冥跟我說,他等我三日,我去萬古門時,已經是五日之後了,我想了很久,想要告訴他一切,又覺得,白玉晨做的也許是對的,讓他以為白玉晨就是陌無雙,讓他忘了我也挺好。
那萬古門的紅布依舊掛在屋簷上,那些紅色燈籠依舊點著,紅玉給我做的紅衣我可能穿不了,我多想在看看那個拿著烈雲刀的男子在穿一次紅衣,多想吃一次他做的魚湯,做的皮蛋瘦肉粥,糖醋排骨,多想吃一次他做的所有東西,多想再親吻一次那雙不薄不厚的唇。
可萬古門下不是一片安詳,是一片混亂,空氣中是濃濃的血腥味,天空是暗紅色的,纖塵騙了我,他沒有等十日後和我一決生死,他站在雲端,一身白衣,冷酷無情的望著地上的人,像一個操控著所有人性命的主宰者。
我突然覺得自己從未真的認識過他,他永遠都是溫潤如玉的呀,怎麼會這樣無情無義,冷酷無情呢?
到底是他隱藏的太好?還是我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