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中總覺得自己被人抱著,但又怎麼也醒不過來,如同夢魘,時而沉沉睡去,時而有些模糊不清的感覺。
這種感覺我也不知道自己持續了多久,等我醒來時,人依舊還是在鬼族,而且!!
這該死的白玉晨,既然把我修為給封印了,讓我如同一個普通老百姓,也許還不如一個普通老百姓,我很是生氣的用腳踢了踢坐在桌邊的他,“白玉晨,幹嘛把我修為給封了!!”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眼眸朝下看著我的腳,手中的幽靈劍瞬間出鞘三分,我呵呵一聲,把腳一縮,動手給他倒了一杯茶,“鬼祖,您老喝茶。”
他悠閒的往桌位上一靠,我悄悄的把幽靈劍給插入劍鞘之中,好險,好險。
如今的我,就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哦不,靈肉。我可不想死在鬼城,如今一切太平,我還等著還了他的恩情,我就可以和陌夜冥高枕無憂,快樂的過日子了。
他瞟了我一眼,指了指他的腿,“過來。”
我屁顛屁顛的蹲下給他捶腿,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呀。
反正他不是指示我做這個,就是指示我做那個,我趁著他午休,想要偷偷逃出去,可當我開啟那古銅色的大門,一股海水衝起來差點把我給直接淹死了,要不是白玉晨大手一揮,門一關,拉著我的衣領往後一拉,不然我這條小命就要死在這瀛洲之河了。
我很是不解的問到,“白玉晨,你幹嘛又把鬼族給沉了?”
“這樣誰都找不到我們了。”
這話把我氣的,我牙癢癢道,“白玉晨,你到底要幹嘛呀?”
“不幹嘛。”
“不是,你不幹嘛,你幹嘛把我困在這裡?”
他指了指聖殿的位置,理所當然到,“等我那些族人是什麼活了,你就什麼時候可以走了。”
我往凳子上一坐,“白玉晨,我們之間能不能有點友愛?有點純真?有點信任?”
白玉晨一笑,“不能。”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呢?真的風水輪流轉,今年到他家呀。
他起身把我一攬,直直躺在了床上,支撐著半個身子,低頭看著我,我不由吞了吞口水,他不會獸性大發了吧,我悄悄的往床邊移了移,威脅道,“白玉晨,你要是敢動我,陌夜冥不會放過你的。”
白玉晨突然一笑,“你的陌夜冥先能找到你再說。”
說完往我這邊移了移,我這才發現我靠的是裡邊呀,真是天命不由我呀,白玉晨突然湊了過來,臉朝著我越來越近,我只是輕輕叫了他一聲,但聲音沒有一點溫度,“白玉晨!!”
他離我唇只有一根手指頭的距離時,定住了,
盯著我看了許久,往旁邊躺了下去,我正要起身,白玉晨冰冷的聲音到,“躺下,你若走,我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事了。”
我回頭看他,表情很是嚴肅,現在這種局勢,他若真想做出什麼,我還真的沒辦法反抗,我依言躺下,“白玉晨,你可是鬼祖,說話算說。”
他嗯了一聲。
我攏了攏衣服,背對著他,我感覺他好像也翻了一身,面朝著我,因為我感覺我的頭髮在他手中,他口氣突然轉變的問我,“妖伶,你喜歡他什麼?”
他們都說他是魔魘,是會給這天下蒼生帶來災難的人,可在我看來,這世間沒人比他更善良,更單純,也更可憐,對,他承載著這世間萬千靈魂的慾望,不滿,罪惡…,每個靈魂都想要吞噬他佔有他甚至毀滅他,想要他變得嗜血變得沒有人形,想要他摧毀這世間的一切。
可他從未殺過一個人,就因為我曾說,他要是殺了人,我就再也不理他,他便一個人在無數個日日夜夜默默的承受著那些靈魂的吞噬,把它們那些滿腔的憤怒,不甘,慾望一一壓制下去,他們也許只覺得他從拿著靈魂中得到了力量,卻不知,那些靈魂在被吞噬的過程中,是如同蝕心蝕骨之痛,他與它們戰鬥著,生生不息。
也就是他們口中的會帶來災難的魔魘,他不僅沒有帶來災難,他還給那片無法生存在萬古山下的百姓帶了新生,以至於,讓他們在這萬古山下得以繁衍生息,世世代代。
也就是這樣一個人,在一片什麼都種不出的山上,為我親手種下了滿山的桃林,在那裡等了一個百年,兩個百年…無數個百年,只為遇見我。
也就是這樣一個人,讓我覺得這個世間原來並不是只有無趣,是他帶著我重新感受到了什麼是生活,也是他讓我知道,原來活著是件這麼幸福的事,與其說,是我給了他生命,不如說,是他給了我重生。
也就是這麼一個人,尋便世間只為找到一對劍,只因他覺得我們是一對,我們所用的都要是一對。
也就是這麼一個人,處心積慮的用一場我看不破的幻境,騙我親手殺了他,只因他曾說,若是死,他也只願死在我手中。
可我只是輕聲到,“喜歡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聽到他輕笑了一聲,說,“是呀,確實是不需要理由。”
他轉變了話題,“自從你元神歸位,你怎麼就總是喜歡穿這件紅衣?”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因為無雙喜歡。”
“陌夜冥好像就穿過一次紅衣吧?”
我呦呵一聲,“您老記得很清楚呀。”
“因為很少見男的喜歡穿這麼花哨的顏色。”
“嗯,當年他喜歡的原因只不過因為紅色是血液的顏色,如今,他……已經不需要了。”
白玉晨突然不說話了,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妖伶,若是你先遇上的是我,會不會喜歡上我?”
我整個人又精神了,但我當做沒有聽到一樣,繼續睡。
他自嘲的笑了笑,既一手把我攬入他的懷中,我想要掙扎出來,他額頭抵在我的背上,悶聲道,“別動,不然我真動手了。”
我輕嘆了一口氣,“白玉晨,你什麼時候放了我。”
“看我心情。”
我真的是懶得理他了,等我修為一回來,看我不把他給湊扁!!
我一醒來,人卻在萬古門,在我自己的房間裡,我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難不成是在做夢?
“醒了?”
我聞聲望去,陌夜冥坐在一邊喝茶,手裡的書還握著,望著我。
“我怎麼在這?”
他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嘴角緊緊抿成了一條線,似乎很不情願的開口,“白玉晨送你回來的。”
我試了試體內真氣,把被子一掀,“他在哪?”
白玉晨,你給我等著,看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既然敢貪我便宜!!還敢封我修為!!別以為你是鬼祖我就怕你了!
“這麼迫不及待的去找他?”
我正在穿鞋的手一頓,把鞋往腳下一套,看向陌夜冥,他已經拿起了手中的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走了過去,坐在旁邊,小心翼翼道,“陌陌,你生氣了?”
他喝了一口茶,杯子往桌上一放,手動翻了一頁說,吐出一個字,“沒。”
呵,這茶都從杯子裡震出來了,還沒生氣,我拉住他的手臂,“好了,不生氣了,我不去找他了還不成?”
他把手往我手中一扯,沉默了半響,手中的書啪的一聲往桌上一放,嚇的我往後一推,他看著我,那雙紫色的眼眸暗藏湧動,說,“你去送小鳳,怎麼遇上他了?還被他抱著送了回來?”
我不自覺的別開目光,動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給自己壓壓驚,“在仙鬼鎮遇上的,我也……”
我還沒說完,陌夜冥不耐煩的打斷了我,問,“幽靈劍是不是你拿給他的?”
我點點頭。
偷偷看了他一眼,陌夜冥像是在壓制著什麼,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佛手而去。
我深深吐了一口氣,“我要是說物歸原主,陌陌怎麼會相信白玉晨就是鬼祖?只怕沒人相信吧。”
我正愁的怎麼跟陌夜冥解釋解釋這幽靈劍的事,咚的一聲,不知道是誰拿了一個石頭扔在我的桌上,我起身朝著視窗看去,“誰?”
“我。”
白玉晨悠哉悠哉的坐在樹上,雙腿吊在下面晃呀晃,我擼起衣袖,往視窗一拍,“白玉晨,你死定了!!!”
白玉晨咻的一閃,飛躍幾個屋頂,我跟在他身後追,“你給我站住!!”
白玉晨呵呵兩聲,“傻子才站住!”
我哼了一聲,加速追了上去,正要抓住他的衣領,他腦袋一彎躲了過去,也好,光明正大打一架,我和他早就要好好打一架了!!
正誰也拿誰不是辦法時,一股黑氣朝著我倆而來,我和他不約而同的向後一避,陌夜冥冰冷的聲音傳來,“要打就給我滾出萬古門打!”
說完就走了,連看都不看我,我看向白玉晨,“你滿意了吧!!”
我正要走,他一把拉住我,“妖伶,跟你說個事。”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說事就說事,別拉拉扯扯的。”
他很是嫌棄的看了我一眼,“你放心,就你這身材,也就陌夜冥感興趣。”
我心裡的那個火呀,指著他道,“你有種再說一遍!”
白玉晨往凳子上一坐,不要臉道,“沒種。”
我氣的笑出了聲,他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對,“喝茶。”
我把茶一喝,“說吧,什麼事,我趕時間呢。”
“你趕什麼時間?”
我不耐煩道,“我趕著去哄人。”
白玉晨呦呵一聲,這才語重心長道,“我回玄天門了。”
“白玉晨,你不要告訴我,你說的事就是這個事?”
他沉默不說話了,我正要就走,他突然說,“妖伶,要是我不在了,幫我照顧好他們。”
我知道白玉晨說的他們指的他的族人,可我的心突然一慌,我回頭問他,他盯著手中的茶杯,“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你不在了?你自己的人自己照顧!”
他一笑,抬眸望著我,眼中突然有種我看不懂的東西,“我們總會死的呀。”
我真是被他嚇到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白了他一眼,“得了,誰不知道鬼祖是由鬼火孕育萬年而生的鬼胎,鬼火不滅,鬼祖不死!”
他樂呵一笑,“哎,不好玩,你懂的太多了。”
我真想把鞋脫下來打死他,我按下我心中憤怒,眼前的這個人,陪了我一段很長的時間,在我復活陌無雙的那些無數個夜晚,他只是安靜的帶在幽靈劍中,聽我說著我和無雙的故事,我雖和他打成一個交易,但真的是他,我才能救活無雙,所以,在我心裡,我一直都很感激他,我看著他,十分嚴肅道,“白玉晨,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不好笑。”
“好。”
可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他真的沒有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