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大爺,想不到你對佛理也有這麼深的領悟,當真是有慧根呢。”
伯爵府的後堂裡,妙玉坐下之後,與眾人寒暄了幾句,有些好奇地道。
賈琛剛才也只是根據自己對紅樓原劇情中的內容,談了幾句對於興衰成敗的理解,並沒有真的展現出什麼對佛理的領悟。他謙恭道:
“我不過是一個俗人,在這塵世之中打滾,哪兒有什麼慧根。”
賈琛在腦海中有不少關於佛學的經典,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呢,就得到了妙玉的好評,一下子讓他也有點意外。
不過仔細回憶紅樓原劇情中的內容,這又變得可以理解了。
妙玉的總評是“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她自稱是“檻外人”,可是依然沒有脫離世俗的羈絆。在大觀園中,她處在偏僻的櫳翠庵中修行,生活起居之中都帶著一股潔癖的感覺。
可是,在面對榮國府的不同人的時候,她也無法做到平常心。
賈母帶著劉姥姥和一大群人造訪櫳翠庵的時候,只有賈母可以喝到最高品級的“老君眉”,用的也是更加高階的被子,泡茶用的也是辛苦收集的雨水。
當賈母並不在意這些,隨意將自己的茶給劉姥姥喝了之後。她又展現出了與寶玉類似的矯情,覺得自己的被子髒了,要扔掉。
再後來,與寶玉相交不過數次,卻對寶二爺也生出了一抹情素,還給寶玉送了一張粉紅色的信箋。可以說是花了許多的玲瓏心思,不過博愛的寶二爺的心裡並沒有一處留給她。
現在,這方世界已經被賈琛改寫了不少,不過人物的品性並沒有改變。
她聽了摯友刑岫煙的介紹,心中對於這個政壇的後起之秀也暗暗生出了敬服之心,唯一看不上的便是他是武人,或許只是一個粗鄙之人。
可是,在真正見面之後,她突然發現並非如此。
這琛大爺年不過弱冠,長得也是丰神俊朗、氣質端方,眉宇之間還帶著一抹英武之氣。談吐也是不凡,若不知道他是一個武人,只會覺得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貴公子。
在這一刻,她的內心也有些怦然。
聽到賈琛的謙辭,她手裡捏著念珠,輕笑道:“琛大爺,能看到自己在紅塵之中,正是因為有一顆立在紅塵之外的心呢,自認為是俗人的人,便不再是俗人。俗人總是渾渾噩噩地不自知呢。”
刑岫煙坐在妙玉身邊,對於自己這個曾經做了10年鄰居的摯友也有一絲意外。她分明是方外之人,可聽著這話,卻隱隱有一股恭維的意思。
賈琛笑道:“確實是妙人妙語,難怪法號喚作‘妙玉’。我這個俗人雖俗,不過也不排斥僧佛之事,我聽聞現在榮國府那邊請你祈福。若你有空閒,也幫我家裡的女眷們祈祈福吧,到時候我也給你們院裡添一份香油錢。”
後堂裡坐了賈琛身邊的不少女人,其他人都只覺得琛哥兒這是在誠心禮佛。只有香君敏銳地發現了一絲異常——
琛哥兒看妙玉的時候,用的是曾經告訴過她的一種“看女人”順序。
先看對方的眼神,如果對方沒有看自己,再看她的胸前,以及腿。
而且就琛哥兒那如同大海一般的性子,看到這麼好看的女尼,又怎麼可能放過呢。而且這妙玉還是代發修行,氣質高潔,就如同一個出塵的官家小姐一般,一點也沒有廟裡的那種汙濁氣息。
她隱隱感覺,自己不多久之後又要增加一個姐妹了。
“妙玉姑娘,琛哥兒說得對呢。俗話說,拜佛多了,自有佛庇佑。”香君笑語盈盈地道:“若是今後妙玉姑娘有閒暇,便多來我們這麼走動吧,我有閒暇的時候,也會去叨擾姑娘,還望姑娘不要煩我。”
她直接把妙玉當做姑娘,並不當成佛門中人。
妙玉並沒有反駁,喊了一個佛號,然後道:“若是奶奶誠心禮佛,妙玉定然掃徑相迎。”
禮佛?
香君心中對此一點興趣都沒有。
自己遭遇了那麼多悲慘的經歷,一路上看到過那麼多駭人聽聞的慘狀,那些人中不少都是虔誠的佛徒,可是在遇難的時候也沒有一絲不同,死得同樣快,境地同樣慘。
若是定要說世間有佛,那琛哥兒便是她的佛,若不是琛哥兒出手,她現在多半已經死在了遼東,亦或者被人變成了豬狗一樣的東西。
如今,她將自己的靈魂獻了出去,琛哥兒讓她生,她便生,讓她死,她便死。
掃徑相迎?
這話倒是不錯,按照琛哥兒的性子,過不了多久,你便要這樣對待琛哥兒了。
香君心中冷笑幾聲,不過面上依然熱忱地回應了妙玉。
眾人又聊了一會兒,寶琴姑娘還是把話題帶回了會館開業的事,笑道:
“琛哥兒,你剛才還說要為會館開業再加一把火呢,不知道應該如何加?”
寶琴姑娘與刑岫煙姑娘有過一起逃命的交情,她也知道這妙玉與岫煙有過10年鄰居的經歷,感情應該是不錯的。
不過,在剛才聊天的時候,她卻敏銳地發現了一點兒異常。
妙玉對於岫煙姑娘的話應答並不十分積極,反而對琛哥兒、香君姐姐、可卿姨娘他們話應答更積極些,而且說的話看似中肯,卻都帶著一點恭維的意思。
這種要俗不俗的模樣,她有點不喜歡,索性不再聊她。
賈琛道:“這事說起來也簡單,便只有兩個字——遊街。”
“遊街?!”香君和寶琴齊聲道,臉上滿是疑惑,道:
“這事何意?”
……
次日,神京城裡的民眾都體會到了“遊街”這個詞的另外一種含義。
不再是衙門裡的衙役押著一群欽犯在街上巡遊,讓普通民眾扔菜葉子,扔果皮、臭雞蛋。
而是四輛裝扮非常漂亮的花車,如同一艘艘在路上行駛大船,甲板上站著十來個身著絲綢水袖的少女。
隨著花車緩緩行駛,她們竟然在“甲板”上翩翩起舞。
她們的舞姿與神京城裡的那些青樓、勾欄、妓館裡的不一樣,不是那種靡靡之音的媚態模樣,而帶著一種青春的律動——
帶著現代舞和民族舞的特點。
不僅如此,花車上還有嫋嫋的歌手傳出來,中氣十足的嗓音,唱著的內容也不是那種低俗的“XX摸”,竟然是一首《血染的風采》。
神京城的民眾剛剛經歷過韃子大軍圍城不久,不少的人當時在城外,或者周圍其他城池,直接面對過與韃子大軍的戰爭,還有許多人見過戰後的神京城外那屍體遍佈荒野的慘況。
“也許我長眠將不能醒來,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脈?”
沒有符合格律的歌詞,而是通俗的白話,卻異常觸動人心。原本許多民眾才經歷過生死大劫,對於會館之類的靡靡之音不報好感,尤其是許多計程車大夫,更覺得那些東西有種“商女不知亡國恨”的意味。
不過,聽到這樣的歌聲,他們恍然意識到——
“是了,這博物會館與博物商會一樣,都是賈潤貞控制的產業,他一個領兵與韃子大軍決戰的武人,又怎麼可能是做那種靡靡之音的東西。”
花車上面還掛著幾個大字:“博物會館,初一開業,歡迎蒞臨。”
上午的時候,許多民眾還沒有反應過來,待到下午,不少的民眾自發地跟在花車後頭,跟著一起在街上游行。
有的是為了看美人,有的是為了聽歌,還有的是為了湊熱鬧。
賈琛也是看透了那些所謂計程車大夫,都是一個個的假正經。他們的面上都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背地裡做的那些事都是背道而馳的。
若是他現在的會館搞得太低俗,絕對會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他決定把調子定高一些,把娛樂與“熱愛大周朝”聯絡起來,這樣再娛樂,就沒有那麼大的負罪感了。
四日後,便是十一月初一。
這天的天氣不錯,陽光明媚,白雲朵朵,神京城裡也難得沒有大風沙。
這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不過因為賈琛策劃的一系列炒作活動,這一日變得有一點特別了——
今天是博物會館開業的日子。
城西。新建成的博物會館昨日才解開它最後的面紗,撤掉了最後的簾幕。這時候,眾人在發現這個新的建築竟然與神京城裡的其他建築格格不入。
看起來不像是樓房,也不像是宮殿,而像是一個放大版本的鳥窩。
他們不知道,在很多年以後,神京城所在的位置確實會有一個鋼材建造的“鳥窩”,不過這個時代沒有那麼好的工藝,也沒有那麼強的鋼材,這個建築不過是以磚石、鋼鐵、木材搭建起來的一座山寨品。
而且是這個時代的工匠們用自己的理解建造的,如果與賈琛給的參考圖相比,已經偏移到姥姥家去了。
不過,對於這個時代沒有見過世面的民眾而言,這個建築已經足夠震撼了。
他們走進去看時才發現,這與他們以往見過的“戲臺子”完全不同。
這兒是觀眾在四周,竟然還有二層區域,中間則是一塊寬敞的平地,那一塊平地便是舞臺。
在距離舞臺最近的區域,坐著的是神京城裡的一些大人物,他們主要是賈琛的親友,有兵部衙門的眾多官員,還有京營節度府的官員,在搭建的幾個用簾子起來的包間中,坐著提前入場的女賓。
賈琛府上的女眷們都來了,黛玉、寶釵,還有榮國府的迎春、探春、惜春也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寶琴、岫煙,以及妙玉。
至於雅和郡主和思柔公主,她們在鐵雁姑娘的提議下,換成了侍衛男裝,就坐在賈琛的身邊。
場館裡的4000餘人入場完畢之後,喧囂聲不止,就像在趕集一般。見到這樣的新奇事務,大家都很興奮。
“那些表演的人在哪兒呢?吹拉彈唱的人在哪兒呢?怎麼沒有看到?”
“多半還在會館外面吧,等一會兒開演的時候才會進來。”
“可是四周都坐滿了人,她們難道飛過去嗎?”
“……”
在眾人吵嚷好奇的時候,坐在賈琛身邊的思柔公主靠近他的耳畔,柔美的臉上帶著一抹擔憂,道:
“琛哥兒,這兒如此吵鬧,演出如何能進行?”
“此事不必擔心,本公子已經有法子應對,”賈琛聞著她身上的幽香,吸了一口,靠在她的耳畔,笑道:“不過,落梅公子的氣息真好聞,可有興趣一會與本公子一起貼燒餅啊?”
思柔公主聽著,心神一蕩,輕聲道:“討厭。”
“落梅”二字,可是賈潤貞的專屬稱呼。本來確實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心中有些旖旎之情,經過這麼一挑撥,她又覺得黏黏的了。
思柔公主臉頰羞紅,眼眸如水。這模樣落在了雅和郡主的眼中,她立刻離了自己的座位,湊到賈琛和思柔之間,撇嘴道:
“你們有什麼事,可不能撇開我吃獨食!”
思柔打了一下她的腿,啐道:“就你的鼻子尖,能聞著味兒。”
“那當然,你們也不看看,你們兩個那味兒,都已經飄出好幾裡了。”雅和說話的時候,還故意湊近琛哥兒的身子聞了聞,然後道:
“真的很香啊!”
“咳咳~喂~喂~”
正在雅和打鬧的時候,會館各處響起了一個清亮的少女聲,道:“各位來賓,各位朋友,歡迎大家……”
這突兀的聲音從舞臺四周的喇叭狀物體中傳出來,蓋過了場上的所有聲音。
會館裡的人聲逐漸安靜下來,都帶著好奇的眼神打量這眼前的新奇物件。
這個世界當然沒有真正的喇叭,不過是一些簡單的機械原理把聲音稍微擴大了一些,而且中間又增加了賈琛教的一點武道技能。
擔任主持的是丫鬟喜兒,她現在的武道等級已經達到了暗勁,已經是這個世界妥妥的高手。
所以這個主持人暫時也只能由她來擔任,賈琛與她商議好了,一場主持不出錯,便可以換一整隻烤鴨。
報幕完畢,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臺上,想要看看演員從哪兒出來。
但是他們沒有看出來,眾人只是看到了一陣白燕從舞臺底下升起來,遮住了整個舞臺,等白煙散去的時候,演員已經出現在了臺上。
這也不是乾冰,而是普通的薰香的煙,有些嗆,不過這些演員已經訓練過很多次,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