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急忙拉住蚓山君:“蚓山君,這萬萬不可。”

落山洞主痛苦地捂住心口:“你這又是何故啊?”

蚓山君鄭重地解釋道:“若今生無緣此等妙法,願終生侍奉干娘,積些陰德,來世或許有機會。”

畢竟是蚯蚓,腦回路奇怪一些也可以理解。

陳玄趕緊來勸:“豆娘還是個姑娘,你認她作乾孃,還是多有不妥,不如義結金蘭,也算一樁美事。”

蚓山君長長地肉蟲子腦袋點了點,表示贊同。

他轉而對著豆娘,再次一拜:“阿姊在上,受小弟一拜。”

落山洞主無奈地扶額,沉沉的氣息從鼻孔中噴出,生無可戀地自言自語:“俺好想走啊。”

“蚓山君,你年紀大,她不過一條小魚,應當是你為兄,她為妹。”

“也對,也對。”

經過陳玄提醒,蚓山君和豆娘義結金蘭,結為兄妹。

他們起香爐,拜天地山川。

陳玄和落山洞主為見證。

落山洞主百般不悅,厚實的虎爪環抱胸前,腦袋歪到一邊。

陳玄則是面帶笑容,一副樂得其成的樣子。

此事很快便傳到各洞妖王耳中。

袁公正跪著擦拭墓碑,用布將光潔石碑上的新土擦去。

一隻小猴前來,將明水澤發生之事告知袁公。

他聽完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獠牙:“不愧是老夫看中的新盟主,竟能在農耕之事上讓蚓山君都自愧不如。這位蛟王真是越發有趣,想必真能給群妖盟帶來一番新氣象。”

袁公撐著地面站起身,長滿毛的手輕輕拂過墓碑:“蚓山君如此行事,只怕各路妖王會心生不滿,不知我們的蛟王又該如何應對。”

他看向一旁青綠的梨樹林,對小猴子吩咐道:“取兩棵松山梨苗,以蛟王的名義送到浦花苑去。”

“可蚓山君和蛟王說自己不敢要?”

“不是安撫他的,是他手下那一幫蟲妖。蚓山君做派原本就稚嫩,如此一來,眾妖臉上無光,只怕與他離心離德,甚至心中埋怨蛟王。送幾棵樹苗安撫一下,也省的給他們倆惹麻煩。”

幾隻穿戴整齊的小猴子,扛著兩棵松山梨苗到了浦花苑。

“這是蛟王特地為蚓山君求來的。我家先生原本是不願給的,但奈何蛟王再三請求,說浦花苑眾兄弟們日夜辛苦操勞,苦苦等著松山梨多年,總該得償所願。”

“他說過:兄弟們多有不易,不可寒了大家的心。”

“他還說今年詩會,蚓山君很有機會奪魁,只是遇到那神秘書生作亂,他僥倖勝出。若是我家先生出題,蚓山君不可謂沒有機會。”

“這些話,我本不該與你說的。但怕你推辭,只好實言相告,省的你我來回推辭,多出許多麻煩。我們不過跑腿,就圖個方便。”

蚓山君雖之前說不肯要,但真送上門來,還是樂得不行。長長的腦袋就差插進梨樹裡。

螞蟻精寧兒湊過來,認真地問道:“此樹當真是蛟王求來的?”

“那還有假?我的猴品,你總信的過吧?”

“七郎向來是說一不二,既然你如此說,定然沒有問題。我在此替山君謝過了。”

兩株松山梨在浦花苑落了根,蚓山君日日守候在樹下,寸步不離,恨不得和樹長在一起。

眾蟲妖們也是歡欣鼓舞,螞蜂精取來珍藏多年的蜜酒,與大家歡慶痛飲,蟲妖們醉成一團,在花海中躺得七零八落。

“蛟王做事挺地道。咱們兄弟夥這麼多年,就盼著這顆松山梨,他給咱們求來了。”

“不瞞你說,咱先前還埋怨過他。現在看來,那是咱家山君自己丟臉,人家能做的都做了。”

“沒錯,蛟王仁義,還念著我們這幫小蟲子,體恤我們的不易,才和袁公求這梨樹的。他心裡有咱們吶!”

“袁公多小氣啊,這梨樹咱們主君也沒少求,這麼多年不還是求不來嗎?也不知道蛟王費了多大的功夫。”

寧兒躺在金黃色的花海里,細小的手臂提起酒杯,醉醺醺地說:“敬蛟王!”

花叢裡傳來齊聲的呼喊:“敬蛟王!”

……

落山洞裡,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滿是爪子的劃痕。

“氣死俺了!氣死俺了!”

落山洞主豪飲下一缸鹿血,猩紅的鮮血順著嘴角流下了,沾染整潔的衣袍。

他憤怒地將水缸摔在地上,碎成一地沾血的瓦片。

身旁的獸妖們各個瑟瑟發抖,生怕洞主拿自己撒氣,這些山林裡威風的豺狼虎豹,如今各個抖得像是雞仔。

一隻豺狗想要上去相權,卻被一旁的豹子拉住:“你瘋了,洞主正在氣頭上,咱們誰都別過去,省的捱打。”

這隻豺狗還不以為意:“挨一拳又沒事,若能讓洞主消氣,也值得。”

“你這新來的,別瘋了,你不知道,洞主一拳可不是你能受得了的。他一拳下去,你這腦袋就和西瓜似的一下子就炸開。”

豺狗聽完也瑟瑟發抖起來,於是不敢上前。

唯有一頭高大威猛的熊站了出來。

身高四尺,頭快頂到洞頂,一站起身來,洞內便陰暗幾分,宛如一座山走來。

他一走,便覺得洞內地動山搖。

聲音雄渾如洪鐘:“大王,莫要悲傷了。”

落山洞主氣紅了眼,瞪著眼睛,抬手就是一拳,朝著黑熊砸去。

掀起的拳氣將身後的頑石震碎,周圍的小妖們紛紛遭了殃,被炸的摔到牆壁上。

而那黑熊卻紋絲不動,穩如泰山,身上一點傷都沒有,氣息穩固宛如無事發生。

“你這傢伙,還是這般皮糙肉厚。”

“大王,你大了,也該消氣了。”

落山洞主發出一聲粗獷的虎嘯,角落裡的豺狗嚇得腿軟癱在地上,身下的石頭變得溼漉漉的。

洞外傳來一聲貓叫。

“是誰惹得威風凜凜的落山洞主如此生氣啊?”

三花娘娘坐在餃子上,兩隻貓妖一前一後抬著。

“你來做甚?”落山洞主沒好氣地坐下,拎起一旁的鹿腿大口咀嚼起來。

三花娘娘環顧四周,看見洞壁上滿是劃痕,撲哧一笑。

“你笑甚?”

“本喵笑你無能。”

“你說什麼?”

落山洞主的眼中瞬間起殺意,泛著銀光的雙瞳如同刀劍般寒涼,生生將手中的鹿骨擰斷。

身邊的妖怪們也都站起身來,各個虎視眈眈地看著三花娘娘,洞中一片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