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好,那些武備精良的甲卒貌似並沒有把他們趕盡殺絕的想法,舉弩射擊了幾十息的工夫,便停下了攻勢。

然後五人成伍,分別把持著不同的兵器,快速而又謹慎的往前推進。

直到把轅門控制住,就再也沒有前進一步,讓躲在營帳背後,偷偷摸摸的探出半個腦袋觀察的冀軍鬆了口氣。

沒辦法,壓迫感太強了,關鍵是自家將領也是個無用的,說是有援軍會來協助,但一問就是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麼支援的,有多少人,何人統領是一個字也不說,還故作高深的說什麼“袁公自有定計,你等守住即是”,叫人暗地裡唾罵的緊。

都到這個時候了,就算是有什麼苦衷不能明說,好歹也要做個榜樣,讓他們心裡有點底吧?

可實際上呢?只敢躲在兵堆裡面,就差沒有在地上挖個洞了。

殊不知,軍官知道的也僅限於此,其他的一概不知,看到軍卒們不信任的眼神,甚至有幾人已經解下了束腰,不懷好意的打量自己,心裡簡直和吃了黃連一樣有苦難言,感覺跟天塌了沒什麼區別。

“哐當!”

轅門下的一聲巨響,把所有人心緒拉回了現實,偷偷摸摸的透過軍帳的縫隙看去。

第一眼,先看敵軍動向。

嗯……

未有多餘動作,還是在嚴陣相守,一個個臉上掛滿了期待,至於在期待什麼…就不必多說了。

暗暗罵了兩句,軍官正要看向其他地方時,餘光卻被地上的一根圓木吸引。

看著…怎麼那麼熟悉呢?

似是想到什麼,原本要觀察是否還有其他軍馬的第二眼,默默的往轅門上方看去。

而這一看,差點沒給他嚇死,只覺得未來一片黑暗。

那原本應該在轅門正上方迎風招展的袁字纛旗,此時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估摸著半丈不到的圓木可以證明,原本是有東西在的。

那轅門下面的那根圓木是什麼東西,就不言而喻了。

再把視線看回圓木掉落的地方,此時已經空無一物,視角微微往上抬起,就看到幽州為首的那員將領手中提著圓木,上面的纛旗則是被旁邊的軍卒如同破布般拖在地上,任由塵土和碎石摩擦,而前來進犯的幽軍甲卒們這會也是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大搖大擺的轉回方向,順著來時的方向原路返回。

啊!就這麼水靈靈的走了?這麼強悍的軍卒,這麼精良的武備,大費周折的來犯,就為了一面纛旗?

這是看到幽州軍折返的大部分冀州軍卒的第一想法,不免被幽州甲卒的舉動搞得疑惑不已,也有些無語。

不是,戰場之上什麼值錢還用多說嗎?大好首級就在這裡,能把人眼睛晃暈的軍功就在這裡,都不說什麼把甲冑換給他們了,哪怕有最為普通的札甲,他們就敢豁出去搏命,讓這些傢伙看看,讓世人見識見識什麼叫河北壯士的含金量!

可這幫傢伙,大好首級不要,軍功不要,耗費這麼大精力,撿一面破旗就跑了,這不純屬有病麼?

果然,蠻子就是蠻子,一輩子都上不得檯面!

心裡憤憤不平的同時,也暗地裡鬆了口氣,雖然瞧不起這群苦寒之地的軍卒,但不得不承認,對方的作為反倒是讓他們撿回了一條命,不至於去白白送死。

至於纛旗代表的東西?他們就是一群被臨時徵調過來的黔首,別說什麼身份,象徵了,就連大字都認不出兩個,還能指望什麼?

相比之下,軍官的反應就明顯大的多了,從臉色發黑到逐漸蒼白,再到大口喘著粗氣變得紅潤,然後猛的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倒了下來,那悲憤的模樣,就差沒被直接氣死。

若不是旁邊的親兵反應夠快給接住了,這一栽倒下來,怕不是要在榻上臥個十天半月。

“啊!典沐匹夫!你不得好死!”

只不過…人確實被接住了,但又好像沒接住,軍卒們只聽到一聲充滿了悲憤的怒吼,然後就見軍官脖子一歪,沒有了動靜,至於為什麼暈倒…誰知道呢,或許是覺得愧對了袁紹,也有可能是幽軍的行動超出了他的預料吧…

這一聲傳的甚遠,卻沒能讓任何一個幽州軍卒回頭。

開玩笑,一介敗軍之將的無能狂怒,又有什麼好在乎的?

更何況…現在罵的有多狠,日後受的苦楚也會隨之加重,只要回去之後稟報的時候說一聲,剩下的,看將軍怎麼安排就是了。

“軍頭!軍頭!”

“醒醒啊軍頭!你可不能死啊!”

前後不過兩息,營內便亂作一團,有親兵慌忙的叫喊,掐人中,想把軍官喚醒,畢竟將若死,親兵亦盡死,如果軍官沒了,就算沒有被敵軍殺死,等會合了其他兵馬,他們也要被處死。

也有平時被打壓的軍卒趁亂報復,吐口水的,趁人不注意給上一拳一腳的比比皆是。

更有甚至,已經脫下了冀軍的軍袍,光溜溜的裸露在外,就連底下也是空蕩蕩一片,然後把軍袍纏繞在武器上,叫喊著要擒了軍官投奔幽軍領賞。

營內亂哄哄的同時,營外也悄然到來了百十餘軍卒,和先前的精良甲卒會合一處。

“嘿嘿,將軍你看,袁紹纛旗!”

許褚樂呵呵的大步上前立好圓木,又讓軍卒展示了一下搶過來的纛旗,滿是得意的說道。

“呵呵…二哥之勇猛,真是更勝當年啊!”

而典沐只是淡淡一笑,簡單的回應了一句後再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看向了隨許褚一併前往的督軍。

許褚武力如何他可再明白不過了,畢竟是朝夕相伴的結義兄弟?但是吧…也同樣因此,他才更明白許褚智謀如何。

完成任務後還能嬉皮笑臉的和他開玩笑,就說明沒什麼傷亡,否則的話,這會只會哭喪個臉向他訴說又沒了多少兄弟。

而這種東西絕對不能問許褚,不然的話,單純的罵了兩句也能說成大戰三百回合。

所以,與其聽許褚擱這吹牛貼金,還不如聽聽督軍怎麼說,最起碼,眼下的所有督軍,還是他一個個親自挑選出來的,可信程度完全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