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猿

“這是翻子拳，中原武林練的人多，講究手腳並用，硬攻直進，出手似箭，回手似線。”

長生將大漢的拳法打了一遍，老黃立刻認了出來。

聽那漢子口音，顯是北方人。

再者，師父也說那人多半是南逃的歸正人。

如此，與老黃所說倒是契合。

等長生講完事情經過，老黃直接一頓臭罵。

“弟子見他身形雖然高大，但腳步虛浮，雙目無神，顯然還未入流......”

老黃氣極而笑。

“俗話說，亂拳打死老師傅。你以為境界高就能無敵？再說了，江湖上，什麼陰招都有。細如牛毛的毒針、善於偽裝的殺手、見血封喉的毒藥、偽裝隱藏的機關......唉，不知多少英雄豪傑死於宵小之手。”

長生突然有些心疼。

老黃當年仗著一身內力，頭腦一熱便橫掃江湖。

那些人明面上敵他不過，自然使出各種下作手段害他。

難怪以老黃如此武功，還要躲在絕壁之上幾十年。

最後，老黃總結道：“明知此人心懷不軌，就應趨吉避凶，果斷離開，如此方為上策。”

長生故作不服，“咱們習武之人，不應該鋤強扶弱，行俠仗義嗎？”

“行俠仗義？真正的俠客早死乾淨了。這個江湖上，誰的武功高，誰活的久，誰就是俠客。”

長生竟無言以對。

接著兩個月裡，每日苦練武藝自不消說，老黃還著重傳了幾門功夫。

其中一門輕功身法，配合“蛇行狸翻”，直接提升閃避速度和敏捷度。

還有一門點穴手法，與“手揮五絃”的絕技，相得益彰，戰力提升明顯。

不過，長生如今礙於功力，點穴之時還做不到收發由心。

又一日，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長生再次有了下山的念頭。

這次阿花抱著桌腿，死活不出道觀。

“算了，強扭的瓜兒不甜。這趟下山，我準備去鎮上看看林嬸。聽說林嬸家裡有條洋狗，毛色烏黑油亮，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

話未說完，嗖的一聲，阿花已躥出大門。

一人一狗，輕車熟路，很快就到了上次大漢墜崖的地方。

“阿花，不是我一個人說你胖吧？”

“汪（滾）——汪汪（閉嘴）——”

“長這麼肥還到處晃，就是引人犯罪。”

“汪汪汪（去死吧）——”

長生這次的計劃，是沿著古道盡可能往前走。

沒想到，後面的山道，異常順暢。即使偶有險路，以他現在的輕功，也是如履平地。

不知不覺間，已翻過幾座大山，卻絲毫不見盡頭。

長生不知道是否出了熊山的範圍，但此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斜，若是再不返程，恐怕就要露宿山林了。

就在這時，前方雜草叢中突然傳來幾聲異響。

一人一狗立時警覺起來。

過得片刻，一隻野物四肢著地，從草叢中爬了出來。

長生一眼就認出，這野物正是幾個月前，陰死大蟒的山狸。

此時山狸似乎受到重創，渾身都是鮮血。

驟然見到人類，山狸絕望的雙眸中，驟然亮起一絲光亮，卻又迅速變得黯淡。

猶豫了片刻，山狸還是蹣跚離開。

阿花狗軀一震，跟了上去。

長生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遠遠吊在後面。

不過盞茶功夫，便走入一條雜草遮掩的羊腸小道。

沿著小路走了半個時辰，盡頭出現一個山洞。

未幾，穿過山洞，一陣轟隆聲便貫入耳中。

長生張望一番，這才發現洞外果真別有天地。

這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大峽谷，植被茂盛，不見道路。

正前方，一道巨大的瀑布，從百丈高的山崖上傾瀉而下，落入潭水中。

溢位的潭水又順著地勢，不斷往下流淌，形成一條蜿蜒的溪流。

長生環顧一週，並未看到任何人類的屋舍。

山狸指著瀑布右側一塊大石，急得吱吱大叫。

走到這裡，長生自然明白了山狸的意圖。

他稍稍猶豫一下，還是跟著走到谷底。

大石前，他屏住呼吸，悄悄探出腦袋。

後面的景象，卻令他目瞪口呆。

只見兩個龐然大物交戰正酣。

勢弱一方，是隻白猿，全身毛髮如雪，身形異常高大，較之普通成人還要高出一截。

佔據上風一方，是條巨蟒。

這巨蟒身長足有四五丈，腰身之粗，堪比水缸。碩大的頭顱上，左右兩側各長著一隻硃紅肉角。

更奇異的是，遍身長滿鱗片，散發著暗金色幽光。

似乎感受到有人入侵，巨蟒頭顱微微側轉，金色豎瞳朝著大石瞥了一眼。

長生頓時感受到一股凌厲駭人的氣息襲來。

他有種奇怪的錯覺，方才這一眼，這野物似在警告他不要隨意插手。

長生馬上從懷中摸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含下。

當然，也塞了一粒給阿花含下。

這是老道最新的煉丹成果。

據說一粒在口，可避百毒。

長生也不知有用沒用，不過老道堅持，他也只能隨身帶著。

場上情形，再起變化。

白猿腳下佈滿蛇類的屍身，看外形每條都似巨蟒的縮小版。

這些大蛇，有的斷成幾截，有的被捏成一團，有的沒了腦袋，有的被開膛破肚......

光看死狀，就知道方才的戰鬥是何其激烈。

此時白猿的氣力快要耗盡，身體因為劇烈的呼吸而不停顫動。

對面的巨蟒，則是坐看小弟團滅，這才親自下場。

它繞著對手不停遊走，似在尋找破綻。

這時，白猿從地上抓起一條大蛇，伸手在蛇腹使勁一剖一挖。手中立時多了一枚深紫色的蛇膽。

光看手法，就知道這種事沒少幹。

長生瞬間覺得腹部一涼。

白猿拿起雞蛋大小的蛇膽，一仰脖，硬生生吞了下去。

這是啪啪打臉啊！

巨蟒怒了。

被鱗片覆蓋的尾巴輕輕一拍，一塊石頭便呼嘯著飛起，朝著獵物狠狠砸去。

白猿卻並不避讓。

它掄起醋缽大的拳頭，就是一拳。

砰的一聲，石頭頓時碎成渣渣。

長生心中一驚，這猿猴的一身蠻力著實嚇人。

巨蟒尾巴再次掃過。

這次，有數十塊石頭狠狠砸去。

砰砰砰........

白猿捏緊拳頭左右開弓，將石塊一一擊碎。

沒有任何喘息機會，長長的蛇尾，就如一條碩大的青銅鞭子，當頭朝它砸下。

這一擊又快又狠，白猿來不及躲避，只能舉起雙臂奮力擋在身前。

鏘的一聲，蛇尾砸中猿臂，發出金石相擊的巨響。

白猿當即一口熱血，噴射而出。

這一擊，已經令它受傷。

可白猿雙臂上舉，腰桿依舊挺得筆直。

鮮紅的血液，飛濺到雪白的毛髮上，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壯。

巨蟒一擊湊功，蛇尾迅速倒卷，卻又以更快速度揮出，直接拍到白猿身上。

白猿瞬間倒飛出去十幾丈遠，狠狠砸到亂石堆中。

山狸大急，指著白猿摔倒的方向，吱吱大叫。

阿花早就遠遠躲起來。

山狸又望向長生。

“貓兄，其實我是來看熱鬧的.......”

山狸不死心，又是作揖又是磕頭。

“你看呀，就我這小身板，上去也不過多添一道菜。”

此時，巨蟒龐大的身軀，已經來到白猿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