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你,所以我想先將師兄且託付交給你,你將他傳回人界那方竹屋,並有勞你在竹屋方圓十里設下結界,最好能讓他沉睡一段時日。”
樓靈毓驚詫:“你要去珞珈山?你不是才答應與你師兄回人界隱居山林嗎?你這樣做難道就不怕你們二人之間產生什麼隔閡?”
顧清和回應道;“我與師兄時隔千年能夠破鏡重圓,全因清和,我與師兄白頭偕老又不急於一時,如今當務之急是救回清和,哪怕只有一線生機,我也不能夠放棄。”
樓靈毓神色複雜地盯著顧清和看了良久,頷首答應:“好吧,我會讓他沉睡二十日,時日可夠?”
顧清和頷首,拱手謝禮:“夠了,多謝。”
黎南枝不悅地癟嘴道:“清和,你在跟他說什麼啊?說這麼久。”
“沒什麼。”顧清和朝著樓靈毓使了一個眼色。
樓靈毓會意,喚道:“宋子琛。”
黎南枝抬眼望去,卻見一抹星光湧入他的雙眼裡,不過片刻,他只覺天搖地動,身子跟著左右搖擺了起來,恍恍惚惚。
黎南枝搖搖越發沉重的腦袋,說道:“你們沒發覺這天在搖、地在動嗎?”
“清和…”黎南枝正想對顧清和說話時,眼前一黑,被昏厥了過去。
顧清和一步上前將黎南枝扶住。
小鹿甚是不解:“你這是做什麼?”
顧清和說道:“小鹿,我要跟你一起去珞珈山,我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之人,除非天底下人人都說清和救不回了,否則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小鹿疑惑:“你為何不帶上他一起?若是他醒來發現你不見,定是會生你氣的。”
顧清和解釋道:“師兄他才剛醒來,不易長途跋涉,再說了以他現在這個身份,恐怕連珞珈山山門都進不去,倒不如讓他好好睡上一覺,我相信他會理解我的不辭而別。”
“樓靈毓,我師兄就拜託你了。”
“放心。”
“小鹿我們走吧。”
“恩。”
顧清和將昏迷的黎南枝交給樓靈毓後,與小鹿御乘同一柄劍隱沒雲海間。
與此同時,鬼皇殿內
彌陀剛走進殿內,就看見神嫗落座在高臺上那張華麗極具威嚴的黑石椅,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悅,質問道:“娘子,你怎麼能坐上了那個位置,我若沒猜錯,那張椅子是歷任鬼皇才能坐的吧。”
“彌陀君,莫要生氣,在我們入城時,鬼界鬼皇就為表忠心,允諾我們在鬼界設下監察閣,經過我與鬼皇的探討,決定將鬼皇殿改造成監察閣。”神嫗一番舌燦蓮花後,目光落到畢恭畢敬站在一旁貪婪身上,“你說是吧?鬼皇。”
貪婪笑臉相迎:“對,夢神大人所言屬實,我鬼界從今往後願臣服於神界管轄,故請纓設下監察閣,一來是以表忠心,二來是防止混沌不再混入鬼界,若是混沌再回來,神界也能及時知曉支援。”
“混沌不在鬼界了?”彌陀心中的疑惑愈發濃烈。
神嫗說道:“忘了告訴你,方才有人在鬼界祭祀臺發現了混沌的氣息,想必是他已現世,又鬥不過我們,所以只好逃離了鬼界。”
彌陀追問道:“既然混沌逃離了鬼界,你為何又要在鬼界設下監察閣?”
貪婪接過話:“彌陀君,方才我不是說了嗎?是我們鬼界以表忠心,請纓要修葺監察閣的,並非夢神大人要求。”
彌陀冷哼一聲,反駁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鬼皇,鬼皇是男子,豈是你一女子可擔任的,所以你憑什麼做這個決定!”
“彌陀君,你這是怎麼了?”神嫗察覺到彌陀的失常,立馬遣走貪婪,諾大的殿內只剩她與彌陀。
神嫗從高臺下走下,停在彌陀面前,溫柔地說道:“因為貪婪不久前棄暗投明,拿下了前任鬼皇,我們才得以進城,所以這個鬼皇之位她當之無愧。”
彌陀不悅:“但她那是弒君啊,如此背信棄義之人,萬萬留不得。”
“此人我自有分寸。”神嫗試探問道,“彌陀君,你方才是不是見到了什麼奇怪的人啊?”
彌陀握住神嫗的雙臂,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說道:“沒有,娘子,你老實告訴我,你究竟想幹什麼?”
神嫗從容不迫地好笑道:“什麼幹什麼啊?彌陀君,你今日怎麼如此反常啊,淨問些我不明所以的問題。”
“你告訴我,你此次出兵討伐鬼界只因鬼界私藏妖獸混沌,並非蓄謀已久,想要稱霸五界?”
神嫗故作出一副嬌滴滴的模樣趴在彌陀胸膛,說道:“彌陀君,我不過是一介嬌弱女子,怎能稱霸五界呢?今日的所有一切都是天帝命令我做的,我心純良,豈會是心思縝密、野心勃勃之人?”
“萬幸,只要不是你就好。”
“彌陀君,你從何處聽來的謠言?”
彌陀沉默良久,開口說道:“其實今日我碰到了一個叫顧清和的凡人女子,她稱我為師父,還說我與神界叛徒清和是兩情相悅的戀人,可我記憶中從未見過此人,何來的兩情相悅,但她告訴我,我是飲了忘情水,忘掉了過去的一切,所以才不記得了她,她還告訴我讓我飲忘情水的人是你,嫗兒,是你嗎?”
面對彌陀的質問,神嫗毫不慌張,反倒噗嗤一笑,回應道:“我的傻夫君,外人的胡編亂造,你也信啊,我來告訴你顧清和是什麼人,顧清和是叛徒清和從神界逃走後,在人間尋找的一具就如量身定做的重生宿主。在此之後,她與顧清和是雙生同體,也就是同用一具肉身,清和乃是邪惡之源,自然找的宿主也應是萬惡之人,這樣才嚴絲合縫。”
彌陀有些遲疑:“萬惡之人嗎?可我今日見她體內的靈氣十分醇厚,並非有半分邪念。”
神嫗解釋道:“她既然要讓你我產生裂痕,自然是要做到天衣無縫,隱藏起自己邪惡的一面。”
彌陀陷入為難,他原本以為聽到神嫗的解釋,他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她,可沒想到她一解釋,反倒讓他更加傾向於顧清和的話,他見過顧清和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能擁有這種雙眸絕對是心存正義,剛正不阿之人。
神嫗自然是瞧出了彌陀心裡的想法,雙眼含淚,委屈道:“彌陀君,你不信我?”
彌陀心頭一軟,否認道:“當然不是,只是我突然之間竟有些懷疑我對你的認知是否完整,嫗兒,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沒變,你還是那個心地善良,溫柔嫻淑的嫗兒,對嗎?”
神嫗嫣然一笑,回道:“當然我還是你心中的嫗兒,我從未變過。”只要在你面前,她永遠都是那個心地善良、溫柔嫻淑的神嫗。
“好,我信你說的話,因為你是我的娘子,所以我信你,信你沒有欺瞞我。”
“你是我的心頭肉,我怎捨得欺瞞你。”
神嫗倏然抬起頭,深情地望著彌陀,問道:“彌陀君,你愛我嗎?”
彌陀顯然如往常一樣驚慌失措,不知如何作答。
神嫗一眼看破彌陀的慌亂是指何意,她暗自苦笑,表面卻慷慨說道:“沒關係,慢慢來,總有一日你會愛上我的。”
“我一直都有努力嘗試,可我發現對嫗兒你…”彌陀還要說些什麼,卻被神嫗用食指捂住了嘴,因為她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都是刺傷她心的話。
“沒關係,我可以等。”神嫗淚眼婆娑。
彌陀見神嫗難過的神情,不願再說狠心話,只好安撫道:“好,我會再努力的。”
彌陀離去後,神嫗召見了閩淞。
“夢神大人。”閩淞行見禮。
“替我去殺一個人。”
“夢神大人儘管吩咐。”
“顧清和。”神嫗眼裡浮現濃烈的殺意。
“是。”閩淞不敢多問,只好收下指令照做。
神嫗半眯著雙眼,憤恨道:“顧清和,原本我還想饒你一命,可惜你話太多,我不得不斬草除根。”
一股窒息的殺戮氣息迎面撲來,閩淞嚇得渾身一顫,此女子太過可怕。
神嫗察覺到閩淞的膽怯,問道:“你很怕我?”
閩淞哆哆嗦嗦回道:“沒…沒有,臣怎敢!”
神嫗冷眼瞥過閩淞,說:“你說是我好看還是清和好看?”
閩淞諂媚道:“當然是…是夢神大人您好看了,放眼五界,世間無一女子敢與您媲美。”
神嫗冷哼一笑,說:“狗腿子!退下吧。”
“是。”閩淞深深地鬆了一口氣,總算可以離這個陰森恐怖的女子遠一些了。
此刻在御劍飛行中的顧清和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噴嚏,她揉揉鼻子,不以為然。
小鹿問出心中所惑:“清和姐姐,我到現在還未明白,你與師姐究竟是何關係?這些年與我相處的是你還是我師姐啊?”
顧清和說:“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去海邊修煉那次嗎?”
小鹿笑語盈盈道:“記得啊,你在沙灘拾貝殼、海螺,歡愉得很,後來遭到了一團黑霧的襲擊,你擊退黑霧之後,你拾的貝殼、海螺撒了一地,最後是我替師姐你撿了回去。”
顧清和娓娓道來:“其實提議去海邊,拾貝殼、海螺的人是我,後面擊退黑霧的人是你師姐。說起我與清和之間的淵源要追溯到三千多年前,那是的我還未出生,就被清和瞧上了,我與她雙生同體,兩具靈魂共用一具肉身,我曾經還和她約法三章,其中有一章就是,我在白天出現,她在夜裡出現,以太陽落山為界限。到後來,順其自然地一遇到危險,她便會挺身而出,保護我,替我解決那些麻煩。”
小鹿豁然開朗:“我就說師姐時而活潑開朗,平易近人,時而冷若冰霜,拒人之千里之外,原來是這樣,可為何你與師姐不早些告訴我你們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豈能隨意告訴別人。”
“可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都知曉你與師姐這個秘密,就我一人不知。”小鹿話裡有些埋怨意味。
顧清和小聲嘟囔著:“其實你是知曉的,只是你不記得了而已。”
狂風從小鹿耳邊呼嘯而過,沒能聽清顧清和的話,問道:“你說什麼?風有點大,我方才沒聽清。”
“沒什麼。”
“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師姐是混沌的第三魄?”
“沒有很早,我們在被南極觀音救回珞珈山醒來之後,我才知道。”
“那你們為何當初會不辭而別?”
“說來話長,清和為救一個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而那人就在混沌手中,所以她不得不離開珞珈山。”
小鹿一語道破:“那人就是今日攔下我們出宮的彌陀吧,你的師父,我師姐的心上人。”
“恩。”
顧清和只覺身後人一陣沉默,竟有幾分不適。
顧清和小心翼翼打探道:“小鹿,你是不是喜歡你師姐啊?”
小鹿頷首說道:“喜歡,師姐說我到了一定年紀,會選擇一位志同道合且我心儀的道侶進行雙修,然後我就說想選擇師姐她成為我的道侶,可師姐說對我並未有那份情,更欺騙我說,她生來便是天煞孤星,註定要孤獨終老,所以她對誰都未曾產生過男女之情,但明明她有心上人,我今日光聽你說,就能感覺到她有多愛那個人,我的心好生嫉妒,為什麼讓師姐牽腸掛肚的人不是我。”
顧清和好言相勸道:“小鹿,兩人能夠終成眷屬,首先得兩情相悅,強求的姻緣不長久,你看我師父與神嫗,他們二人雖是夫妻,可我看得出來我師父對神嫗並無半點愛意,更多的是相敬如賓,徒有其名罷了,我敢打賭他們定會因今日此事心生嫌隙,長久不了了。”
身後人又是一頓沉默。
“小鹿?”顧清和無法回首,只得輕聲喚上幾聲他的名字。
倏然,小鹿義正嚴辭地說道:“我決定了,不管師姐喜不喜歡我,我喜歡師姐就足矣,我今生唯師姐不娶。”
顧清和驚愕得不知所言,幾番欲言又止之後,乾脆心一狠說道:“我跟你說這麼多,你怎麼一句都未聽進去啊,你有大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