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回來了。”

張山此時正在院中推演陣法,聽到江離敲門,頓時大喜,連忙開門迎接。

“嗯。”

江離點點頭,看了眼張山的桌子,疑惑道:“這是作何?”

張山連忙引著江離來到桌前,對著江離獻寶似的炫耀道:“先生,這便是大乾地形圖。

我正在思索應該如何攻略城池,在不傷及百姓的情況下儘快進京勤王,以挽救國本。”

見到張山一心只想挽救大乾於危難之中,江離點點頭,已然知曉他的心意,沒有再繼續強求。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道路,沒有必要去左右他的選擇。

張山身為天道眼中的‘天命之人’,江離相信即便沒有自己,他也一定會有一番絢爛的人生。

而自己給他準備的道路,未必就比天道高明多少,說不定還遠遠不如。

敖硯似乎是與界牛王天爭鬥之後有所領悟,自己找了個地方閉關去了,所以就只有江離帶著天羽回返。

張山見到跟在他身後的天羽之後,頓時一愣,一股熟悉之感湧入心頭。

“先生,請問她是?”張山驚疑道。

“天羽,自我介紹一下吧。”江離看著沙盤,擺了擺手對著天羽說道。

“是。”

天羽點點頭,隨即對著張山盈盈一禮,“妾身天羽,見過張將軍,界山關下一戰,不知先生可否還記得。”

張山聞言臉色突變,手中利劍出鞘,對著天羽厲喝道:“你是那妖婦!”

昔日他帶兵抗擊妖潮之時,就曾與天羽放對,那時天羽還不是這般模樣,而是一名高挑美顏的婦人。

其身形幻動,時而顯化本相,時而閃爍妖身,一戰下來,他麾下修士死傷足有上千人。

自他掌軍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如此嚴重的傷亡,故而才尤其記憶猶新。

不料天羽只是楚楚可憐的看著他說道:“將軍何出此言,我也是被妖神殿所迫,故而才不得以為之。

將軍驚才豔豔,戰陣之法橫貫古今,妾身與先生為敵,又怎敢不傾盡全力?

若有傷兵士,妾身願意支付寶物,以做賠償,還請將軍恕罪。”

說著她面色慼慼,一手掩面似乎真是被那妖神殿脅迫一般,令人不禁下意識心神憐惜。

便是張山這道戰陣修士,失去了麾下軍士的信念支撐,在面對天羽時表情也有所軟化,心中隱隱生出愧疚,似乎如這般確實不是好男兒作風。

在天羽從口袋中掏出一顆碩大的血晶之後,張山心中的忿怒竟也不由得平息了不少。

那血晶不是其它,而是以妖魔精血為原材料,提煉出的一種血氣寶物,功效與江離的血酒相似,可以強健體魄。

而對於來說,其可以令戰陣修士承受更多的氣血沖刷,故而是一種令戰陣修士頗為渴望的寶物。

歷代都有不少戰陣修士,乃至煉體修士,因為私通大荒妖魔、交換血晶而死,但是卻仍舊屢禁不改,時有發生。

“哼!”

還在看著沙盤的江離忽然輕哼一聲,宛如雷鳴,震醒了險些淪陷的張山,扭過頭去,卻見江離隨意的瞥了一眼自己。

其中那森寒冷漠的殺意令張山不禁一個顫,再看眼前的天羽,心中頓時生出一陣暴怒、後怕和恐懼。

“莫急,天羽所為我自知曉,且先穩住她便是。”江離的聲音適時從張山的腦海中響起,令張山心中稍有慰藉。。

“是。”!張山在心中回應道。

天羽卻是未曾發覺二人之間的交流,只見張山在一陣心理掙扎之後,還是緩慢的接過了血晶,不由露出些許得意之色。

人族果然如此,貪婪無度,不分是非,就連那青劫子都對此沒有什麼反應,豈不正好說明此地是魔念最好的溫床?

天羽對於試探的結果非常滿意,心中更是不禁生出鄙夷,感覺自己先前想那麼多的後怕都不過是自己嚇自己罷了。

不過其心中也適時預警,雖然青劫子沒有表現出什麼,但也不妨他發現什麼,但是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想要釣更大的魚。

如青劫子這般的修士,誰要是覺得他是愚人,那誰恐怕就是天底下最愚的愚人。

便是天羽,也只敢試探江離的人性,而不敢試探他的智慧。

但是從目前而言,結果還是令她十分滿意的。

“張山,你且過來。”江離招招手說道。

張山隨即將血晶隨手裝入袖中,上前順著江離所指的方向檢視。

“你看這裡、這裡和這裡。”

江離隨手指了三個地方,對著張山說道。

“永安縣、連嶽城、古衛城。”張山依次看向三處,隨即疑惑的看向江離,不知他是何意。

“我在這三處,給你留了一些東西,你策劃行軍路線的時候,最好是從這三座城池附近路過,或許能有所收穫。”

張山聞言頓時大喜,雖然不知道都留了些什麼東西,但是既然能令其都這般在意,肯定都是十分珍貴的東西。

他連忙對著江離拱手說道:“張山謝過先生!”

“嗯,眼下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協調處理,過後可以保證界山關無憂,你也能放心出征。”

張山聞言,眼前不禁一亮,連方才被天羽噁心的那股怒氣都平復了不少,連忙對著江離作揖道。

“我與徑海大聖,暫時懾服了那牛妖,以大儒為其補全根性做為交換條件,令其相助守護界山關。”

至於隨後將其設為護國神獸之事,還是等張山立國之後說吧,若是張山未曾立國,那便一切空談。

不過出於踐行諾言的目的,江離還是會幫助界牛王天晉升煉虛境界,只不過其他的方法界牛王天能不能承受住,就要看它命夠不夠大了。

張山聞言眼前一亮,那界牛王天的強大之處,界山關中的軍士都是有目共睹,若是要說其究竟如何強大,那隻能說界山關這百萬妖獸不如其一毛。

“開始邊關而今與關內並不互通,尤其是京城之中,更是視我等為豺狼猛虎。

前年我上任之時,陛下甚至都未曾讓我進京面聖,而是直接派了一個傳旨太監宣佈自己分為一品鎮妖大將軍。”

而那封地,也不是其它,乃是這邊關諸城。

若是算起來,其實這些邊軍都應該說是張山的私軍才對。

如此冊封將軍的方式簡直是聞所未聞,若非張山那時還性格憨直,沒有在意。

否則若是換了其他人,說不定會以為侮辱,直接起兵造反都有可能。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將士為張山鳴不平,時常提及此事。

江離聞言,也是不禁嘖嘆一聲,也就是地域過於龐大,妖魔作亂嚴重,外加各地之間資訊閉塞救了那皇帝一命。

否則若是各地聯通,只怕大乾國內早就處處烽火,道道狼煙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按照我說的去做便是。”江離擺手說道。

“我與修遠居士既然有約,你說清原因,他自然會派遣大儒前來。

而且除了這個,接下來還有不少事情要做,你需要先做好準備才是。”

說著江離又給張山一一列舉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其中一些事情的完備程度,只聽得張山大汗淋漓。

什麼用血酒補全軍士體魄,增強中高階力量。

什麼調整訓練方法,改善軍士伙食,要講究科學的鍛鍊體系。

還有設立治療軍陣,並且江離會開發一套能夠雙人就可以使用的戰陣。

至於後面的信念共通,讓軍士明白自己是為什麼而戰之類的話,更是聽到張山連連叫好,聽得天羽冷汗涔涔。

一直從中午說到黃昏,江離才喝了口血酒,停下講述。

此時的張山腦海中已經被大量的資訊灌滿,各種練兵作戰的奇思妙想在他腦海中接連迸發,令他不禁生出些許恍惚之感。

“在先生以前,我以為我真是千年一遇的奇才,但是在見到先生之後,我才知道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可笑至極。”張山苦笑道。

江離的一番話,直接擊碎並重建了他對於練兵作戰的理解,才意識到戰陣有著那麼多的使用方法。

而這些都是他以前從來未曾關注過的,如今被江離提點,頓時生出醍醐灌頂之感。

“能遇見先生,實乃張山之幸也。”張山再度說道。

“不必如此,我也只是有些粗淺想法罷了,究竟能不能成還要看你才是。”江離擺手笑道。

提點一番張山之後,江離沒有再打擾他,而是留他自行去領悟,想必以張山的天賦,很快就能有所成效。

此時敖硯還在閉關,太虛子去解那舊怨,也不知道如何了,反倒是江離孑然一身,似乎暫時輕鬆了下來。

“難得輕鬆啊。”

江離施施然走在大街上,此時已然入夜,街道除了巡防的軍士之外,並不見其它的人影。

在這個世界,夜晚並不是那麼的安寧,呼嘯的風聲中夾雜著群鬼的哭泣和尖嘯。

一般情況下,陰陽l兩界並不會有太大的糾葛。

似是江離這般的修士,終究是少數,更多的都是在夜晚回到家中,在人氣的庇護下渡過一晚又一晚。

當然那是在普通城市的情況,到了界山城中,則是又會有所不同。

界山城中的遊蕩的殘魂大多被軍士的煞氣一衝便散了,還有一部分會落到城外,化作血煞妖之類的邪物。

鬼怪之流,在界山城中到底還是難以壯大的。

在街巷中漫步了一會之後,待到江離覺得乏了,小院門也適時的映入眼簾,青藤爬牆,生機盎然,似乎是在歡慶著江離的回來。

還沒進門,江離忽然神情一動,感受到一股逐漸升騰的氣息,臉上不禁流露出幾分笑意。

看來自己來得正是時候。

江離輕輕推門而入,盤坐在院中的大虎身軀緊繃了一下,但是發現來人是江離之後,又放鬆了下來。

此時的大虎身上彌散著一種令江離頗為熟悉的氣息,那赫然是突破境界的時候,來自靈氣的沖刷和洗練。

自上次與張山麾下的軍士戰鬥之後,本來就已經臨近突破的大虎順利捉住那一點靈光,順勢突破到元嬰境界。

尋常元嬰乃是點化金丹,從金丹中孕育出元嬰,不過大虎的元嬰境界,又和其它修士的也有所不同。

或許是因為修行《百獸形》的緣故,大虎並沒有走上尋常修士煉氣修行的路子,而是以金丹為蛋殼,孕育出一尊別具一格的元嬰。

那似是元嬰,又彷彿相去甚遠,虎狀的元嬰身軀上竟長著三顆頭顱,身後揹負著雙翼,儼然與本相大為不同。

至於這異類元嬰有幾分威能,看看大虎的表現就知道了。

隨著他氣息逐漸沉凝,一道墨色的劫雲緩緩在天空中集聚,儼然便是每個元嬰修士在修行時都要經歷的雷劫。

至於大虎頭上這道,則是頗為厚重,待遇不凡。

江離看到還在緩緩蓄勢的劫雲,再看看還未從修行狀態中脫離的大虎,眉頭一皺,便奪取了這片劫雲的控制權。

剎那間,他的意識便被投射於劫雲之內,從空中掃過,整潔的小院,茂盛的菜地,盤腿而坐的大虎,以及站在門口的自己和天羽赫然清晰映入眼簾。

不過比起這些,更讓江離神情凝重的是天羽身上那尊朦朧虛幻的身影,赫然乃是一尊孔雀的模樣。

江離神情一動,驀然想起之前界牛王天曾提到的乾彩琉璃尊者,以及再往前域外天魔所提及的乾彩孔雀明君。

如此相似的名字,會是巧合嗎?

一種猜測不禁緩緩浮上心頭,縈繞在江離的腦海中,難以散去。

不過很快,劫雲的蓄勢就已經達到了極致,而大虎身上的氣息也同樣穩定下來,感受到心中的悸動,江離隨即朝著大虎降下雷劫。

他雖有行使劫雷之權,但是如大虎這種自然渡劫的修士卻不在他的管轄之中,若是敢肆意干擾,先前撥動煉虛之劫時耗盡氣運,便是他的下場。

當下這種幫助徒兒爭取一點緩衝的時間,已然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