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的自成空間之內,巨大的冰晶前,東依,柔雪,第一次會面。

同一個靈魂,兩個不同的分裂,彼此共享的記憶和秘密。兩人,在對方的眼中皆是赤果果的存在。

“顧東依。你好。”

相看許久,見對方沒有打招呼的意思,東依首先開口。

相比較東依的平凡,柔雪顯然是魅惑眾生級別的。微微一笑,猶如化雪的暖陽,讓人心情舒暢。

“柔雪。你好。”

相互打過招呼之後,接下來就輪到解惑階段。

“想來,你已經在我的記憶中得知我被封印的經過了,其實那些片段還不算完全。”柔雪面向冰晶,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她微微嘆息道:“當年,我還不清楚事情是怎麼回事,於是分裂出一魂帶著鬼盤命珠和即將成型的妖姬火種奪舍,只可惜奪舍並沒有成功。”

東依詫異,“若是奪舍沒有成功,那我怎麼會出現?”

柔雪將目光拉回,苦澀的笑道:“我分裂出一魂奪舍,若是成功了,才不會有你的出現。你還沒明白麼,你就是那一魂養出來的靈識。”

東依愣住了,她第一次聽到這樣奇特的理論。原來她只是別人的一魂。她很快冷靜下來分析,發現疑點重重。柔雪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神魂特質,除非,除非她也是別人分離出來了。

“那,我們的本體在哪裡?”

既然柔雪知道神魂能養出新的靈識,那麼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一定知道更多。

柔雪不言,目光看向冰晶。

東依將目光調轉,在冰晶面前,兩人渺小的猶如螞蟻。冰晶純粹卻不通透,稜面的反射隱約看出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存在讓人十分好奇。

“本體,在那裡面?這裡究竟是哪裡?”

東依繭柔雪不言語,大膽猜測。

“這裡是神魂製造出來的天地空間,我們的最後一魂一直封印在這裡,她或許是在等待著重生,或許是在逃避著什麼。我分離出一魂之後,發現自己靈識居然還在,於是就被吸收到這裡,這麼多年,我只見過她一次。”

一張巨大的陰謀網正在不斷收攏,東依不想在繼續糾纏下去,卻也明白,自己早已經沒有了退路。

“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她不想做無畏的掙扎和探究。

柔雪盯著東依,許久之後翩然一笑。“鑰匙已經來了。”

她伸手,接過猛然竄出的不明碎片,隨後將碎片撒現冰晶。

瀰漫在冰晶中的薄霧慢慢散開,其中的秘密曝光。冰晶空間很大,只有一名女子沉睡在其中。

女子面容和柔雪極其相似,甚至柔雪更加精緻,彷彿是人為雕刻的一般完美。

“她,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魂?”

“你的說法錯了,應該是我們是她分裂的兩魂,她是主魂。”

主魂?東依與柔雪相視苦笑,兩人心中是同一種想法:自己這麼多年,都是白活的。

“我說,如果我們兩人現在選擇離開,還來得及麼?”東依站在冰晶面前苦笑,“我根本就不認識這麼人,拼什麼我活的一輩子還要給她。”

相比較東依的調侃,柔雪似乎接受了這一切。她看著東依許久,好像在糾結些什麼。

“有話直說。”東依看出她的矛盾,大方開導她。“此次之後,我們都不存在了,有話現在不說,只怕沒機會了。”

柔雪思考之後,直言道:“若我沒有猜錯,佈置這一切的應該就是皇座。我原來還想不透他的目的,直到剛才鑰匙迴歸才能肯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現在他恐怕就在外面的等著結果,這場陰謀,其實並非無解,只要有一人犧牲,將自己碾碎,自然而然另一個人就獲得了軀體,而這個沉眠的女人,將會繼續沉眠,但我想,閻拓不會讓事情這樣發生的,他不會容許我們兩人中的任何一人活下去,他要的,是這個女人清醒過來。”

柔雪的分析很到位,讓東依找不到藉口反駁。心中一陣刺痛,感情這東西,並不是自己控制,心這東西,也不是自己能控制。

“原來,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平淡的神情掩藏不住心中的痛。

“你傷心了。”柔雪對閻拓沒有感情,所以並不能體會東依的心情。

東依回神,忽然並不想眼前這個女人消失,於是建議道:“你想好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犧牲自己。”

柔雪搖頭。“活了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找到自己的留戀,如今,我沒什麼好留下的,倒是你,真的願意就此消失?”

“他不會想看到我的。”心頭沉重直到分別之際才有所感悟,沒說出口的話,最終還是沒機會說出,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機會。

既然已經準備妥當,兩人便不再猶豫。

“將自己心神放空,她自然會接納我們。”柔雪牽起東依的手,面向冰晶,東依學著她的模樣,將靈識放空。

當兩人呼吸慢下來,心率在同一跳動點時,命運的齒輪被開啟。

沉睡的人睜開眼睛,淡然至尊的氣勢無形散發,毫無感情的眼眸,掃過東依和柔雪,兩人皆感覺自己似乎被某種力量給包裹起來。兩人化為兩道流光,射入冰晶之中,隨後,冰晶重新蒙上薄霧。

外面的柔雪軀體,在兩魂消失之後,緊閉的雙眼忽然留下了血淚,眉間的花瓣模樣更加清晰,身上瀰漫出飄渺的香氣,將身形籠罩,做著最後的調整。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閻拓終於放下心來。隨後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失落和悲傷。

“師傅。師傅,師傅……”周圍的空間之中,不知何時響起了東依的呼喚。有生氣,有討好,有傲嬌,過往的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流轉,他的小徒弟,以後,恐怕在也不會有人這樣喊他了。

望著最後成型的人影,朝思暮想了千萬年的面容,他做出了自己的取捨。精緻面容上的那兩行血淚,就是自己小徒弟消失的證據,也是對他的控訴,控訴著他的欺騙,他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