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搭在我肩頭上的是一隻腐爛的手。

我全身收緊,控制不住的大叫,用力站起來就朝前跑。

這一刻,我只感覺全身像有無數小蟲子在爬,後背一陣陣發麻。

開了天眼,我能模糊看清大概情況。

站在後面的是一個“人”,但絕不是個活人。

我的大叫引起阿狸和耗子的注意。

耗子從另外一頭角落衝了出來,問我怎麼了。

阿狸則從地上拿起蠟燭朝我這邊照來。

“小心那屍人,不要讓它碰到。”

阿狸忽然提醒。

我正想喊耗子過來,就看到模模糊糊的黑影朝他衝去。

“耗子,快過來。”

我吼完後,耗子似乎也察覺到了屍人正靠近自己,朝我這邊奔來。

後面,阿狸拿著蠟燭湊了上來。

光源放大,跟在耗子後面的東西露出了真容。

一個全身破爛,腐爛得能看到白骨和內臟的屍體,但是能走動。

屍人破爛不堪的身軀上掛著黑色布條,潰爛體表呈灰黑色,身上的蟲像石頭一樣沙沙落下。

刺鼻惡臭撲面而來,我下意識憋住氣。

我不知道這屍體為何都這般模樣了還能動,耗子衝到近前,我跟著轉身就跑。

跑了兩步,我發現阿狸沒跟上來,轉頭一看,她手持蠟燭,正和屍人對持。

屍人像是怕火,停了下來。

“來拿蠟燭,我要施展蠱術。”

阿狸著急開口。

我看向耗子,他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就開始嘔吐。

嘔吐聲,勾得我傍晚吃下去的東西也湧到喉嚨口。

“快點。”

阿狸很著急的催促,我捏緊雙手使勁壓住嗓子裡朝上湧的東西,吸著臭氣,回到阿狸身邊接過蠟燭,朝前對持屍人。

靠得近了,看得也更清楚。

這具屍體不同位置的腐爛情況不同,身上有好幾個洞,露出了骨頭。

兩顆白色眼珠以及殘破臉上滿是蛆蟲,很是噁心。

詐屍?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難以相信屍體都這般模樣了還能像人一樣動,且還很靈活。

因為緊張,我捏著蠟燭的手抖個不停。

濃重的惡臭不斷撲來,燻得我眼睛火辣辣的疼,眼淚控制不住的朝外冒。

阿狸將竹簍放在身前,跪地上雙手合十嘴裡嘀嘀咕咕的唸叨。

隨著阿狸唸叨,竹簍猛烈抖動。

黑蟲似乎能感覺到站在我們前面的屍人,非常躁動。

唸叨結束,阿狸取出吹奏的東西。

聲音剛響,屍人一頓後忽然轉身朝後跑。

我想追,走了兩步又停住。

黑蟲從竹簍裡爬了出來,圍著我們繞了一圈後又折返回到竹簍裡。

阿狸板著臉將黑蟲收起,很不客氣的將蠟燭奪了過去。

臨走時還扔下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是不要命了。

腐臭消散。

我甩了甩頭,將還在乾嘔的耗子扶起來。

這情況,我們都是第一次見。

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神來,我和耗子正商量是去看周生還是回去,遠處就有電光閃爍,像是村裡人被驚動了。

關上週生家的院門,我和耗子急匆匆回到桂竹家。

回想著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心頭一陣陣後怕。

特別是想到那能跑動的屍人,我心頭更慌。

到了堂屋,我正想和阿狸說話她就進了房間,似乎很生氣。

我搞不清她生個毛線的氣,要不是考慮到大半夜的,我真想立馬找她問個清楚。

一起來處理這件事,吃住我找,她就像個啞巴什麼力都沒出。

搞半天,她倒是知道整件事的頭尾緣由。

我和耗子則像兩個傻逼,打醬油都算不上。

我很惱火。

回到床上。

被屍人一攪合,我和耗子都沒了睡意,閒扯到外面天發亮才睡著。

九點多剛起來,桂竹就急匆匆的從外面回來,臉色很難看。

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周生死了,和前幾天死亡的老人一樣,身體破爛。

村裡人都說這是詛咒,即便是周生的家人現在也不敢去給周生收屍,擔心沾上詛咒。

“小兄弟,你們不是來處理這事的嗎?”

桂竹望著我。

“我們這就去看看。”

我趕忙點頭,對耗子使了個眼色就走出院子。

周生家門前集聚了不少人,一個個低聲說話商量,沒人進去。

門口旁一個婦女和一個老人哭得很傷心,旁邊還站著兩個孩子也在小聲哭泣。

我和耗子擠開人群走了進去,沒人攔我們。

到屋裡,見阿狸竟然站在周生床邊,我稍微吃驚。

上前走到床邊,望著周生的樣子,我胃又開始翻湧。

周生的屍體已開始腐爛,肚子和胸口上都有幾個手指頭大的洞,流出了黑色的血。

肚皮上昨晚看到的那些黑點,變得就像黴點,讓我頭皮一陣陣收縮。

阿狸轉身要出去,我腳一動攔在她前面。

“讓開。”

阿狸抬頭望著我,語氣冰冷,眼神看得我下意識發慌。

我瞪大眼睛,讓她將一切說清楚,說不清今天就不要想走。

“你想我說什麼?”

阿狸直視著我。

“昨晚你幹什麼?還有那屍體是怎麼回事?他死亡的原因又是什麼?”

屋裡陷入安靜。

我和阿狸四目相對,望著她毫不躲閃的目光,我下意識的有些慌,一次次想要避開卻又忍住。

“出去又說。”

阿狸扔下這句話,從我旁邊繞了出去。

看了一眼周生恐怖的死亡樣子,我和耗子走出房間。

耗子問我接下來怎麼辦,我對著正好走出院門的阿狸揚了揚下巴,意思是看她怎麼說。

外面,阿狸走到昨晚我們對持屍體的地方。

地上還有一些死亡的蛆蟲。

一看到蛆蟲,我就想起昨晚那屍人手搭在我肩頭上,頭皮又有些發麻。

“你不是要出來說嗎?”

耗子很不爽的開口。

這小子有些清高,見不得別人在自己面前耍大牌,玩高冷。

阿狸之前的表現恰恰如此,所以她對阿狸很不待見。

我也看向阿狸,等她給我解釋。

“昨晚要是沒你們打攪,這件事到現在已經結束了,就因為你們的打攪,事情變得更難辦了。”

阿狸板著臉,說的話讓我和耗子都是一愣。

我們不跟來打攪事情就結束了,昨晚的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我想不通,問阿狸什麼意思。

“那東西昨晚你們也見到了,那叫屍人,之所以能動,並不是屍體自己能動,而是因為屍體裡面有蠱蟲控制,這蠱,稱之為屍蟲蠱。”

果真和蠱有關。

我沒想到還真猜對了,這的事和蠱有關。

只是我想不明白,村裡也沒苗族人,蠱又是如何在出現在這地方?

阿狸將地上死亡的蛆蟲捻了起來,放在掌心研究,看得我心頭一陣怪異。

一邊研究,阿狸一邊說昨晚的事。

也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另有圖謀。

阿狸來這裡前她掌握的訊息也很少,只是猜測這地方出現了屍蟲蠱。

聽完桂竹的描述後,她就確定鬧事的是屍蟲蠱。

屍蟲蠱,是一種非常難培養的蠱,已經很多年沒出現。

這種蠱要培養出,必須有人以生命獻祭。

她這次來,就是為了抓走屍蟲蠱。

屍蟲蠱剛成,膽子小,很容易受驚,而且對人的血氣很敏感。

正因為這樣,她才半夜出來,打算趁屍蟲蠱來進食時將其捉住。

我和耗子偷偷跟來,屍蟲蠱感受到了我們身上的血氣。

將我們當成了下手目標。

阿狸還說要不是她及時阻攔,我們昨晚被屍人傷到就會中蠱,變得和周生一樣,痛不欲生。

想著周生死亡的樣子,我全身發虛。

心頭同時也很不爽,暗想要不是你大半夜摸出來,我們怎麼會遇上這事。

你不偷偷摸摸,提前說命情況會死?非要自己一個人悄悄的躲著幹?

耗子偏頭在身上到處看,弄得我心頭也一陣後怕,趕忙跟著看有沒有哪裡受傷。

我問阿狸屍蟲蠱為什麼能覺察到我和耗子身上的血氣,她反而能出來引屍蟲蠱。

“我自幼養蠱,自然有遮蓋血氣的辦法。”

阿狸語氣很冷,毫不掩飾對我和耗子的鄙視。

我心頭很不爽,想發火又忍住。

“天山地遠的,屍蟲蠱如何出現在這山村的?”

耗子忽然問。

我也期待的望著阿狸。

阿狸想了想,說在她還小時,寨裡有個稱為小姑的苗女,對屍蟲蠱很痴迷,一直都在研究屍蟲蠱。

研究失敗,被蠱蟲反噬,小姑身體就出了問題。

再之後,小姑不知什麼原因離開了苗寨。

好些年沒有訊息,寨子裡的人都以為小姑死在了外面。

但就在一年前,有訊息傳出小姑生活在這附近,似乎還成功研製出了屍蟲蠱。

寨里人來找尋,但沒找到小姑。

“那她現在會不會正在什麼地方望著我們?”

耗子冷不丁的冒出這樣一句話,聽得我感覺頓時就不好了,轉頭望向四周。

“不會,小姑已經死了,昨晚那屍人就是她。”

阿狸這麼一說,我仔細想了想昨晚那屍體的樣子,似乎還真是個女人。

“死了就好。”

“活著可就不好辦了。”

耗子笑著點頭。

我也跟著笑了笑,覺得那小姑活著比死了要危險得多。

“哼。”

阿狸冰冷眼神看得我和耗子心頭一跳,心頭不好的感覺浮現。

“誰告訴你死了比活著安全了?”

“小姑現在死了,弄不好整個村的都要跟著陪葬。”

阿狸的話,一遍又一遍迴盪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