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月光,沒有星輝,只有無盡的黑。
唯一的一盞燈被巴雅關掉了,我看不到派先生的臉,只能憑著他的氣息判斷,他確實在我身邊的。
派先生睡得很安詳,沒有夢囈,也沒有翻身,保持著躺下的姿勢,睡得香甜。
我卻絲毫不敢眨眼,不敢睡著,害怕他會離開,害怕這是一場夢,害怕他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說和我在一起,會傷害我。
他說他是很壞很壞的人,所以要我遠離他。
可我對那些什麼樣的傷害,一點都不在乎,我只知道這個男人,他躺在我的身邊,離我五十厘米遠的地方,他近在咫尺,我想擁抱他。
用我所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抱著他,吻他,告訴他我愛他,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亦或是致命的傷害,我都不會離開。
終於,還是抵不住睡眠的侵襲,我不知何時睡著了,直到一陣開門聲傳來,我被猛然間出現的聲音驚醒,出於本能反應,我呼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屋子裡黑漆漆的,不能分辨任何東西,我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
然後我發現我可以動可以說話了,趕緊伸手去摸旁邊的派先生,被窩裡卻是空蕩蕩的,沒有人。
模糊中看到有個黑影向我走來。
房間裡空氣是陰冷陰冷的,黑夜帶著它獨有的壓迫感,讓人窒息。
“小鈴鐺,是我。”
黑影靠近我,對我說話。
原來是派先生。
“派先生!”
我欣喜若狂的喊著他的名字,吃力的爬起來摸索著,終於摸到了他的手,他冰涼如房間溫度的手。
他抱住了我的上半身,用虛弱的聲音說:“該死的,真的是你,你竟然真的在這裡!”
聽起來像是受傷了的樣子,我不禁急切的問道:“派先生,您受傷了嗎?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深呼吸一口,沒再說話,只是抱著我躺了下來,派先生渾身都是冰涼的。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試著伸出雙手去擁抱他,剛碰到他的肩膀,我就被被派先生制止了,他很敏感的捉住我的手,讓我背對著他側身躺下,輕聲對我呵斥道:“別動,就這樣躺著。”
是的,我確信那是個呵斥的語氣,帶著尖銳蠻不講理的霸道,讓我不要碰他,他不願意讓我碰他,甚至很反感。
一時之間有點手足無措,我只好順從著側身躺著,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他的胳膊繞過我的側身,然後用他寬厚的手掌覆蓋住我的手,反覆摩挲著我的指關節。
或許派先生在生我的氣,我不該出現在這裡,我囁嚅著向他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巴雅把我帶到了這裡來,請別生我的氣了。”
除了這個,我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的確生氣!”他口氣嚴厲的說:“聽巴雅說你在這裡,我就趕了回來。”
“可是,你去哪兒了?我明明記得你在我旁邊睡著的。”
“有些事情要做,我不知道你在這裡,所以睡醒以後,我直接去了東八區,然後聽到巴雅說你在這裡,我就連夜趕了回來。”
東八區?
我的天,那裡離這裡隔著半個地球,他是怎麼做到的?
簡直是不可思議,我不禁質疑的問他,“派先生,你、你不是夢遊了吧?”
“你沒有聽錯,我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一刻也沒有停留又飛了回來,巴雅對你用了一些藥物,我怕你醒來以後會害怕,我的家裡,有點古怪。”
他用冷冽的聲音陳述著,像在跟我講一個天方夜譚的故事,怪不得他的身上那麼冰涼。
巴雅是巫師嗎?她對我做了什麼法,導致我不能動不能說話?
可我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派先生,你現在是要送我回去嗎?”
他用帶著青茬的下巴,輕輕的摩挲著我的後腦勺,沉默片刻說:“你,要回去嗎?”
“我不要!”我脫口而出,用另外一隻手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趕我走,我低聲哀求道:“派先生,別讓我離開,我要在這裡陪著你。”
派先生嘆息一聲,將我的身體扳過去面對他,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臉,分不清他是什麼表情,只能感覺到他厚重的鼻息,在我們兩個人之間迴盪著。
我忐忑不安的等他開口。
他喟嘆一聲說:“小鈴鐺,你對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你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
“所以,請您把什麼都告訴我,好嗎?”我沙啞的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跟著眼淚也流了下來,我本以為在我躺著不能動的時候已經流乾了,可它們像我的感情一樣,源源不斷的從我體內流出來。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不得不拒絕我?”
他猶豫不決的開口,“我……”
“請說吧,你要相信,我是個勇敢的女孩子。”我故作輕鬆的安慰他,事實上我的心裡緊張的要命,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知道你是個勇敢的孩子,正如見到你的時候,你的直率和天真,是我見過那些女人中所缺乏的。”他陷入回憶中,聲音不由得變得柔和起來,“所以,你應該學著把自己的心思藏起來,在這個世道,要保護好自己。”
“只有面對您的時候,我才這樣,我的心不曾向誰開啟過,只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那麼勇敢,放肆。”
他聽罷,反倒疏遠了我一點,用冷冽的聲音說:“你心裡很清楚,我是個沒有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