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準確說,是兩個人。

上官遠把他的喪屍蘿莉安妮放在這裡,讓我照顧她。

於是,我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發呆,她永遠不知疲倦的站著看我。

戴著美瞳和假髮,用人皮裝扮起來的安妮,穿著乖巧的粉色日本和服,看起來像個乖巧的孩子,其實,我已經不再反感她了。

甚至,我還羨慕她,至少她被上官遠寵愛著。

作為喪屍,她雖然“活”的像個人,可她永遠感受不到作為人的痛苦,

她不用哭不用笑,不用討好誰,不用忍耐誰,只要一個微小如塵土的晶核,便能獲得全世界。

喝掉第十二杯白開水,我差點嘔吐出來,胃部和腸腹幾乎要被充滿,直衝腦顱內部,控制著四肢神經,讓我陷入昏沉狀態中。

這是我獨創地解決痛苦的方法,我不是那種用酒精麻痺自己的女人。

“安妮啊,我真羨慕你。”

我對她說,她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客廳裡只有無聲的寂靜,和我沉重壓抑的呼吸聲。

她的所有指令是來自上官遠,她的所有動作和喜怒哀樂也是來住上官遠。

我呢,地球這麼大,我竟然找不到一個屬於自己的人,也沒有人對我說我是屬於他的。

在母體黑漆漆的子宮裡,我從一顆葡萄核獨自成長,變成了有四肢的人類,懷著十個月的孤獨,我終於來到了人世間。

迎接我的,卻是遺棄,卻是流浪兒的生涯。

如果不是魏慶在馬戲團找到我,此時此刻我會身居何處,恐怕早就死在狂野或者喪屍口中了。

或者像安妮一樣,成為一個沒有任何感覺的喪屍。

不會愛,亦不會痛了。

我傻傻的問她,“安妮,你孤獨嗎?”

她依舊不回答。

安妮,我很孤獨,我孤獨的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曾經有那麼一瞬間,我在派先生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坐在荒野孤島上的林蕩,她惴惴不安的等待著命運之輪的轉動。

終於那個人出現了。

然而,他說,我們之間不合適,就當是夢忘記吧。

我怎麼可能會當著夢一樣忘掉呢?

過去二十年我虛度光陰流浪人世,只有遇到派先生的這三天,才是我活著的真正意義。

我不是個天生喜歡受虐的人,面對上官遠無理取鬧的責罵和欺負,我都記恨在心裡,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會報復他的,讓他為自己的輕視而付出代價。

可此時此,想到派先生的絕情柔情,我卻被這無以名狀的痛,迷戀住了。

我知道,我永遠不會恨他,或者發誓報復他什麼。

因為我還愛著他,我將永遠愛著他,我將不會忘記他。

……

踏、踏、踏、踏、

謝天謝地,門外突然傳來了上官遠的腳步聲,他獨特的軍靴腳步聲。

我從來沒有如此感激過他的出現,看到我這幅落魄的慘樣,他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打擊諷刺我。

無論是在輕軌上我被交警當眾攔下,或者交警還被泰森殺了,甚至我被阿帕奇.派甩了,每件事情都能成為很好的訓斥素材。

我依舊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滯的看著推門進來的上官遠。

可他並沒有如我期待的那樣說什麼,反而如沒有看到我一樣,將身上的揹包扔到地上,直接走到了安妮身邊,仔細的檢查她的身體有沒有問題,然後又給她餵食真空包裝的屍肉。

安妮歡快的吃著紅色新鮮帶血的食物,上官遠對她輕聲說話,看的我不禁差點嘔吐出來。

他終於意識到了我的存在,回頭冷冷的說:“怎麼,你不是去和阿帕奇約會去了?現在怎麼這副鬼樣子,是被甩了?”

我有氣無力的翻了他一眼說:“是啊,還是養個喪屍好,永遠不會惹你生氣傷心,怪不得你從來不找女朋友。”

他繼沒理我,續喂安妮吃東西,溫聲細語的跟她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