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朝食用罷,尋秋雨也結了賬,兩人方才離了摘星樓,走向長街。
此時的長街更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常。又忽見這醒目的二人組,更是紛紛側目。
這一白一紅二人,端的是天人下凡一般。
白衣翩翩宛若九天謫仙,舉止優雅恍似出塵之態,紅衣獵獵,凌厲中兼得沉靜,又帶著狂放不羈之勢!
兩人就在眾人驚豔唏噓中,飄然而過。
人群中不乏膽大的姑娘,媚眼如絲的看著這紅白二公子,討論哪位美的更勝一籌。
墨凌和尋秋雨,二人周身靈力磅礴,耳力自然不在話下,聞他人議論之言,又不禁暗自皺眉。
自己這堂堂七尺男兒,修界仙尊,竟被人用一美字比較!
慍怒之下,又不可對這些百姓發火!
哪裡都有修者也有平民,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修行,若是動手,哪個平民,也抵不過他們捻指間的靈力外放。
於是,尋秋雨帶著墨凌身形一閃,便御風消失在眾人面前,轉眼,又立於一個朱廊碧瓦的庭院之中。
方才站定,墨凌便狎暱的湊在尋秋雨耳邊怪責起來,
“只怪公子長這般俊美,害的本尊也有此一遭,竟被人如此以美字比較,實在是汗顏之極!”
墨凌氣息,自帶一股冬梅的泠泠清香,就此若有似無的,在尋秋雨頸項間撩動。
瞬間惹得尋秋雨羞惱不堪,脫口而出,“怎不知是你惹禍,你未來之前,我何曾如此窘迫!”
再看他一堂堂男兒,還用鏤空赤梅枝的發冠,膚如凝脂,媚眼如絲,嘴角含笑,多有狎呢之春情。身著一身紅色勁裝,下襬迎風而動。
白底滾雲邊護腕,一雙修長雙腿,身高亦是俊拔,竟比自己還高出些許。
腳蹬白底赤色滾雲邊皂靴,纖塵不染,端是道不盡的風月無邊之態。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浮誇男兒!
見尋秋雨這般神色迥異,墨凌亦不禁自視己身,又各處打量,“貌似並無不妥!他這又是何意?”
見他轉身而去,又不禁闊步隨之進入正堂。
而尋秋雨卻又止步而言:“今日家主不在府中,來日引薦,左右有東西廂房,墨兄可自選一處暫住。”
此間墨凌,正在顧慮尋秋雨神色。兩人又是次第而行,差點就此撞他個滿懷。
這堪堪穩住身形,便又聞尋秋雨三言兩語,是要將自己就此打發?這怎麼可以?
瞬又狐疑而問,“尋兄是要將我安置何處?又歸置何處?”
尋秋雨聞言忽然一怔,又立時羞愧,自己這豈是待客之道!也只怪他——太過乖張!隨之又喚丫頭進院,且歸置一處偏房,與他居住。
這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小院,墨凌則自選西邊偏房定居。若是天晴,一早便可暖陽加身,也是正好。
又舉目這院種梨樹,此時正花開若雪,飛花簌簌,此情此情,又與院中那一襲白衣相應成畫。
此間,萬籟俱寂,微風習習,墨凌又為之愰然,若將他帶回霧靈山的層巒疊嶂,聚靈淵邊的千里落梅之下,應該也是風光無兩。
只怕,他未必願意!又片刻回神,感他氣息也已然回房,不禁又想起碧落峰十年相伴。
當年,清平宮五峰。
宮主“御清”——為五峰宮主兼紫薇峰峰主,居五峰之間的主峰。
其它四峰:
玉龍峰,忘歸仙師。善於煉靈藥仙丹
靈秀峰,玄機仙師。善於鍛造各種神兵利器
白雲峰,無妄仙師。修清心經,攻守實力相當
碧落峰,莫雲仙師。弱水劍法,是為修真界泰斗
那時的自己不過是有慕其名,方隨一眾少年步入清平宮,被莫雲仙師收入門下,成為莫雲仙師的唯一弟子。
而莫雲師尊,更是人如潤玉,身似修竹,他應是誤入凡塵的仙人。
講到師尊的時候,那時的墨凌,總是滿懷敬慕的與尋秋雨言說。只可惜,後來的師尊多在閉關,極是少見。
然爾,在師尊悉心教授自己五年之後,竟又收了年僅八歲的尋秋雨做為弟子。
當時,這位小師弟沉穩寡言,且又溫潤儒雅,加之模樣本就像極了師尊,自己也曾一度懷疑,他定是師尊的私生子。
也曾與他問及此事,總得他矢口否認,並忿然相對。現在想來,也著實可笑!
那幾年的碧落峰,也就相當於只有師兄弟二人相伴,一起讀書一起修煉……
忽然,主房似有痛苦呻吟,墨凌立時一凜,幾步便飛掠到尋秋雨床畔,只見他身上素綃中衣,已經被冷汗溼透,臉色也是蒼白如紙!
再探脈搏,氣息是極為紊亂,再視腕部,筋脈也是顏色青灰,豈不正是中毒之向!
立時是愈發急躁,這上午還好端端的人,這會兒怎就成了這樣?”
墨凌隨即將他攬入懷中,右指紅梅瞬移掌心,再以淳厚的靈元之力,由掌心平緩渡進那顫抖的身軀。
“秋雨你醒醒……尋秋雨你應一聲……,”懷中之人卻只是觳觫著,並無任何應答,惟將臉貼緊了自己懷中。
墨凌不禁將他攬的更緊,連呼吸都覺頓痛,幸而他在這靈氣蘊養之下,痛苦之色也似有緩解!
這靈力經紅梅而出,便是墨凌本命元氣,這樣輸送雖是較耗本元,便也沒有了本身靈流那麼強橫霸道,就此進入尋秋雨體內,才更加渾厚穩妥。
這源源不斷的紅色靈流,匯入尋秋雨周身靈脈,身體也漸緩冰寒,墨凌又是苦澀低語,
“秋雨你我暌違十年,如今回來,竟然如此境遇……讓我如何是好!”
尋秋雨朦朧間,又聞清冽梅香,又見一位明朗少年,乖巧一笑,便似朗月清風般俊美卓絕。
繼而,少年身影逐漸淡去,又見群山浴火,又聞廝殺遍地,一柄長劍又直刺一人心胸,是頓見血流如注,那人也隨之倒地!
尋秋雨也立時驚惶大駭,這是哪裡……那人是誰……怎會這般心痛?
可惜,這裡的人俱是模糊身影,他什麼都不知道,也看不清。
“尋秋雨,快醒醒,不要睡……”
墨凌見他臉色突加慘白,身體也似痛苦蜷縮,一口鮮血噴出,竟似聞一聲嗚咽。
尋秋雨聞著若有似無的花香,神識也漸轉清晰,是誰在喚自己?
又這般焦灼切切——一夢罷了!尋秋雨想此,便也更覺乏累,索性就此睡去。
再視他眼瞼微顫,卻沒有醒來,氣息又趨**緩,便知他此劫已過,暫已無事。
窗外,又傳來一慢兩快,咚——咚,咚,墨凌聞此更聲,才知已是子時。
繼而起身,將懷中之人又往榻內輕移,軟被子裹緊,自己也隨之躺在榻邊,合衣而臥。
又重複之前姿勢。左手攬他頸項,右手以靈元之力,繼續凝聚掌心紅梅之上,暖他一身寒涼。
直到他又復溫熱,墨凌暫緩憂心,方才就此昏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