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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復活即是蘇硯一家的復活,她填補了這個家庭原本的空缺,他們把所有的愛都傾注於她,老媽子給她取名蘇臺——她把自己女兒的名字給了她——她儼然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
或許是團山寨的封閉,更由於蘇家的與世隔絕,從未有少女的家屬登門拜訪,不過倒是有當地的好事者幾乎踏破其門檻,紛紛問少女什麼名字。
少女自答:蘇臺。
再問:“從哪裡來?”
“撿來的。”引得眾人紛紛大笑。每到這時,老媽子出來圓場,說是找蘇老漢南方表親戚領養的。
少女以蘇臺之名在團山寨默默成長,漸漸出落為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又有提親者紛至沓來,煞興而歸。
蘇老漢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因為當年那場高燒,他擔心自己“領養”的女兒嫁不出去,兒子又是三十出頭,早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便有意撮合蘇硯和蘇臺。無奈蘇硯一心迴避,不發一言。
外婆勘破老頭子的意圖,竟然和他理論了起來,這大概也是她頭一次反抗蘇老漢:“餿主意!蘇臺早就是我們蘇家的女兒,蘇硯也當她做妹妹,豈有你這樣亂畫鴛鴦的?傳出去也不怕外人笑話。”
“雖然蘇臺不是我生的,但她早是我們家的人了,在這件事上,我決不允許,決不允許你們男人稀裡糊塗就把女孩子拐跑。”
“蘇硯是我親生的,但他……只能怪他自己,也怪我,少生給他一張哄女娃兒的嘴,這麼大的人了,還是當年老樣子,做父母的只能乾著急。”
“你就省省吧,‘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等到女兒走的那天,你去廚房旮旯裡抹眼淚吧!”
當著一家子的面,蘇老漢理虧,鑽不了牛角尖,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一巴掌拍在爐子上,逛出門打牌去了。
蘇硯隨後也去搗鼓他的“植物園。”
留下娘倆不知所措的坐在爐子旁,灶臺上的炊壺開了,咕嚕咕嚕響著,蘇臺藉機去上開水,老媽子緩緩叫了一聲:
“蘇臺!”
蘇臺便站住,回身去看母親,聽她繼續講:“這是你的名字!你要記住!硯是我兒子,你是我女兒,我一樣喜愛你們——”
蘇臺以為母親講完了,剛回轉身又有九個字入耳:
“好姑娘不愁嫁不出去!”
李憨來的時候已是後話了。
不經意間,徐來就在蘇家的草木園林之間過了三天,蘇臺將魚形佩交到他手頭。第四天的下午,徐來站在金竹林外邊的田埂上,看著金烏沉沉,天上碧雲,地上黃葉,與蘇家人作別,李月月還撒嬌要舉高高,徐來便如她意。李月月卻一手撐住徐來的下巴。抗議道:“不許用鬍子!”
蘇硯從瓜棚間竄出來,悄然把一樣東西放進他的口袋裡,並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叮囑說:“蘇臺的東西,拿回去看吧。”
在山路上行走時,口袋裡的東西也在晃盪,徐來漸漸感受到了它的存在,蘇硯的話一直在耳邊迴盪,他便把手伸進衣袋,小心翼翼,日拱一卒地摸索著。慢慢清楚了它的大概輪廓,徐來臉上一繃,用兩根手指夾著它移到了太陽光下,是一尊玉觀音——它通體晶瑩,不過色素較深,表面有明顯的劃痕,這不過是一種工藝製品,市場上或者是行走的貨郎都會賣這種小玩意兒,幾塊到幾十塊錢一個。不過要是再觀察得仔細一點兒的話,還會發現手裡這顆製品上似乎隱約刻著一個陽文漢字,再湊近一點兒,徐來的瞳孔急劇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