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陽的心在即將抵達長盛區中心最高建築的時候懸到了最高處。
然而處在駕駛位的沈默勾了下嘴唇，隨後轉動方向盤拐了個彎。
一座城市一個地區的文化底蘊究竟有多少，不是去數林立的高樓有多少，更不是看最高的塔尖是不是要把天頂給戳破，而是要看最古老的地方。
而最古老的地方，往往是人情味最弄的地方。
沈默將車停下的時候，一旁陸陽條件反射就想將眼鏡帽子等等都帶上。
然而卻被阻攔道：“這裡不用。”
“嗯？”陸陽不解，“哥，你是覺得我已經不火了嗎？”
沈默失笑的搖搖頭，“你啊，以前很火，現在很火，以後會更火。”
“但是……”
沈默下車幫陸陽把車門開啟，“你跟著我走就知道了。”
陸陽從不懷疑沈默會害自己，所以直接將帽子眼鏡往抽屜裡一丟，歡脫的跳下車。
他用力的伸了個懶腰，“可以這樣不用帶著偽裝出門，感覺真的很好。”
沈默隨後伸手揉了揉陸陽的頭髮，“走吧，你哥我都快餓死了。”
“走吧走吧，看看你要帶我去什麼好地方。”
兩人並排往前面走去。
這是長盛區最古老的地方，地名與區名相同，狹小的弄堂讓陸陽想到了第五區的嘉豐弄。
不過這兩個弄堂給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嘉豐弄，夾縫生存的城中村，衰敗且壓抑，並且底下究竟在滋生著多少罪惡，完全不可數。
然而長盛弄就如同名字一樣，長盛不衰，以前是經濟最發達的地方，現在依舊保留著以前的傳統味道，人不多大部分是老年人，或許是到了不惑之年，沒了任何生活壓力，臉上總帶著笑容。
陸陽從沒來過這樣的地方，但因為不加掩飾直接暴露在大眾面前的機率實在太少，所以剛開始總有些拘束。
不過隨後就因為一張張笑臉而放鬆下來。
沈默在一個看起來就上了年紀的店面門口停了下來。
弄堂裡的小店，多半都是自家經營，做給街坊領居來吃的。
陸陽對這蒼蠅小館有些期待。
“到了。”
沈默如此說著，手輕輕握著一下陸陽的手，輕且快，平靜的面前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陸陽輕笑一下，也以同樣的方式回握住，並且還裝模作樣的往前走。
乾燥而溫暖，舒服的感覺直往心窩子裡鑽。
沈默望著陸陽的肩膀有些發愣。
A組織就是一直卡在他心中的一個刺，一日不拔除他就一日無法徹底安眠。
現在的安寧只是片刻，倘若日後A組織沒有再找上門來，他們也必須直接叩響他們的大門。
愣神之時陸陽已經走遠，轉頭看到沒人，於是無奈的上前揮揮手，“哥，哥？”
“嗯。”沈默應了一聲，隨後往裡面走去。
陸陽知道沈默想到了什麼，但看破不說破。
“天麻魚頭湯，這家百年老店的鎮店之寶，據說來過的的人都說好，甚至有些偏頭痛的人常來喝湯，最後您猜怎麼著？”
沈默就好像是一個稱職的推銷員一般說著。
面對一張充滿期待的臉，陸陽當然要充當捧哏。
“嗯，怎麼著？”
沈默笑逐顏開道：“好了！您說神奇不神奇？”
“嘿，這可太神奇了！”
沈默挑眉，“您這樣子看起來是有些不信吶？”
“哪能啊？”陸陽露出最真誠的表情道：“看您有這麼聰明的腦袋瓜子，一看就是從小來喝吧？”
沈默剛要介面，噴香的天麻魚頭湯就被咕嘟咕嘟的端了上來。
“小沈好久都沒來了啊。”端來魚湯的人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瘦了好多，最近很累吧，你爸怎麼樣？”
“我爸好著呢，一直唸叨著要再跟張叔下一盤棋。”沈默站起來邀請張叔坐下。
“不了不了，我後面還忙著呢。”
張叔雖然擺手拒絕著，但還是坐了下來，“我就坐一會，一會就得去後面忙了，天冷了，來喝湯的人多了不少。”看到陸陽後微皺起眉，“這孩子，有點眼熟啊，好像在電視上見過。”
陸陽知道自己被認出來了，但卻莫名沒有任何緊張感覺，反而有一種……小小的驕傲，就好像是被父母肯定了的孩子一般。
“陸陽，張叔您肯定在電視見過，這小傢伙可火了。”
沈默沒有具體說出他們之間的關係，但那眉飛色舞的模樣，絕不可能屬於兄弟。
看破不說破，張叔笑了笑，隨後寒暄幾句便把空間留了了兩人。
天麻魚頭湯的底下有個電磁爐，講了這麼會話，湯還是咕嘟咕嘟的，香菜的味道愈發濃烈，襯著湯更加奶白。
“趕快喝吧。”沈默替陸陽盛了一碗，“小心別燙著。”
陸陽一邊吹著氣一遍應著。
還是被燙的齜牙咧嘴。
“怎麼樣？”
陸陽沒回答，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道：“還沒嚐出味道，容我再喝一口。”
沈默笑了起來，也抱著碗學著陸陽的模樣著急而又怕燙的尖起嘴喝著。
榕城已經算是徹底入了秋往冬走了，這樣的夜晚裡能在一個充滿了回憶的地方喝著湯，好像不止是身體，連心臟也一起變暖了。
沈默看著陸陽臉上因為飽了而滲出的微紅，輕聲問道：“要再坐會兒嗎？”
陸陽擺擺手，艱難的從位置上把自己給撐起來。
“我覺得我得多走走才能消化。”說話間他有打了個飽嗝，“我真的從來沒有吃到這麼撐過。”
沈默上前幫了他一把，但嘴上卻還是在吐槽，“不知道的還以為男性懷孕研究成功了。”
“要真成功了，誰懷還說不定呢。”陸陽挑釁的挑眉，似乎想說自己年輕力壯。
“那，來試一試？”
話雖這樣說，但真回到了家中躺在床上，卻只有摟著對方好好聊一會天的興致，其他的暫時的都不太想了。
明明在一起還不到半年，但卻好像是老夫老妻。
男人比起女人來說理性思維多於感性思維，這導致他們不太喜歡用言語來表達什麼感情。
但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話自然而然就從口中說了出來。
畢竟這是他們難能可貴的安寧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