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李家麻煩一些,李江與蘇文能做到這個位置上,官場上故舊也不少,又有安國公與蘇定在,想要攔住他們輕而易舉。
幕僚表示明白,張柏就讓他下去休息,自己到庫房裡去準備給李家的禮物,又親自寫了一封信給李家表示自己的歉意及悔恨。
東西送到木蘭手中,木蘭轉手就讓人送去江陵府李江那裡,張柏為了打動她,可是送了不少的好東西呢。
李江看到其中的幾樣東西,笑了笑,然後毫不避諱的將東西給方巡按看。
方巡按瞬間青臉,雖然知道是被李江利用了,但他還是想要徹查江陵府的官場。
之前因為馬家的事他對江陵府的官場就有所懷疑,再看張柏的動作,哪裡還不知道,對方為自己的兒子開罪這樣的簡單,那是不是也可以為別的犯人走後門?
只要對方付得起代價,其中的幾樣物品雖不至於眼熟,卻也是聽說過的。
李江見方巡按開始暗查江陵府的官場,自然在一旁幫忙。
他的目標從來不是張君堂一人。
張君堂為非作歹,所依仗的不就是張家嗎?
若不是有張家在江陵府為他保鏢護航,張君堂何至於如此囂張?
今天他讓張君堂被法辦,若繼續放任張家坐大,以後勢必會對李家和蘇家都有影響,所以不如將張柏與張松也拉下來。
不錯,李江不僅要把張柏拉下來,張松也要拉下。
最起碼,不能讓對方在大學士這個位置上待著,不然誰知道他會什麼時候走狗屎運當上丞相?
李江想到大哥與蘇文就快要回來,就想快點了結這事,他不希望事情拖得太久。
方巡按動作也快,藉由馬家的事先審定了張君堂的罪名,那麼,三年前馬家狀紙被攔,張君堂被縱容的事也牽出來了。
李江直接上折彈劾張柏治家不嚴,濫用職權。
方巡按則派人開始徹查江陵府的官場。
江陵府這麼多官員,自然是百般阻撓,但此事卻不小心驚動了聖上,聖上親自下旨,從朝廷中派了巡查御史下來專門查辦此案。
涉及此案最嚴重的張柏被暫時停職,在京城中的張松幾乎要咬碎了牙齒。
他弟弟一旦被查辦,勢必會牽出他,到那時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此時他也意料到此事只怕與李家有關,上次彈劾李江的摺子上去後就沒了動靜,要不是被人攔下,那就只能是皇帝壓下的了。
他是大學士,就算是左右丞相,壓他的摺子也得多思量三分,只是,聖上為何對李江蘇文多加優容呢?
這次河間府的事也是,明明這麼多人把蘇文往下踩,聖上卻還是褒獎了他。
張松思索著,最後咬牙決定暫時退後一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總比張家被人連鍋端要好吧。
因為張家放棄抵制,只是將一些手腳弄乾淨,因此方巡按很快就查清楚當年的始末,當然,一些主要的事已被張柏抹去,但這些也足夠給他們定罪了。
張柏被收押進獄中,張君堂就被關在他隔壁,看著滿面鬍渣的兒子,張柏第一次後悔起來,若他在兒子第一次孽殺他的書童時就下狠手糾正他,這些事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或是在得知他扣押虐待馬傑時就出手將馬傑放出去,再爭取馬家的原諒,把兒子遠遠的送走,是不是就能避開現在這種境況?
想起當年那個悲憤的看著他的馬傑,張柏心一顫,將眼睛閉上,努力不讓自己去想他。
躺在隔壁的張君堂也在想馬傑與李旭天。
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到現在都沒緩過勁兒來。
他僵硬的轉動脖子去看父親,半響才認出父親來,他立即撲上前去,幾乎將腦袋塞到木欄之中,“父親,父親,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呀。”
張知府閉了閉眼,半響他才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嘆氣道:“孩子,還有父親陪著你呢。”
才怪呢,張君堂是必死無疑了,但張柏卻不至於死。
張君堂自己就是讀過律法,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兒的,因此哭道:“父親,爹,您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呀。”
見張柏不說話,張君堂便淚流滿面的嚷道:“父親,是安然,是安然害我!要不是他說李家無權無勢,我也不會去動李旭天的,爹,您以後要給我報仇,一定要給我報仇呀。”
張柏面色抽動了一下後點頭,低聲道:“你放心。”
張君堂這才軟倒在地,痛哭起來。
第二天,張君堂就在江陵府得到宣判,被判斬立決,三日後執行,而張柏因濫用職權,包庇家人被革職,張松因治家不嚴,包庇家人被降職,江陵府將近三分之一的官員都被查辦,或降職或革職,有兩個甚至被判流刑。
馬家請求最後去看一看張君堂,方巡按同意了。
馬英就帶了弟弟馬傑的牌位前去,他抱著弟弟的牌位就坐在張君堂及張柏監牢的外面,對著他們一晚上。
不說張君堂,就是張柏也心底發毛,幾乎要瘋掉。
第二天張君堂被押送去刑場的時候還有些精神恍惚,看著馬英手中的牌位,再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李江一件心事放下,開始收拾東西返回錢塘。
方巡按就站在他的屋外看他,搖頭道:“果真是勢力之人,用完甩手就走。”
李江轉身道:“方大人,在下還要回書院教書呢,何況,”李江看向方巡按身後的書房,“在下這段時間可是做了不少免費的苦力,至少方大人未來一年內是不用再受文案之苦了。”
方巡按就樂呵呵的道:“李江兄來江陵府一直都沒出去過,只怕還沒領略過當地的風光吧?不如再多留幾天,我讓人帶你四處走走如何?至於這案卷的事,你只要晚上回來幫我整理一下就好。”
李江撇撇嘴,回身繼續去收拾行李,道:“方大人,不要太貪心,否則是要樂極生悲的,這江陵府也沒什麼好看的,我大哥與三弟就快要回來了,我得回家去,這案卷您還是慢慢再整理吧,實在不行就去請個幕僚。”
方巡按就嘆道:“無錢啊。”
李江抽抽嘴角,“我記得我前不久才賄賂了你二百兩銀子,應該夠你請兩個幕僚一年了吧。”
方巡按摸著鼻子道:“那怎麼是賄賂?明明是你賭輸輸給我的……”
不管怎麼挽留,李江都堅決回家去。
方巡按只能悵惋的將人送走,道:“下次我去錢塘在去拜訪你。”
李江揮手道:“你可別來,若要錢塘的官吏知道你來錢塘是為拜訪我,他們會恨死我的。”
方巡按抽抽嘴角,嫌棄的揮手,“快走吧,快走吧。”
江陵府與錢塘並不十分遠,他到家的時候李石他們還有兩天的路程。
木蘭早讓人將西園打掃出來,又是高興又是擔憂,“也不知道阿文怎麼樣了,妞妞也有十三歲了吧,也不知道長成什麼樣了。”
“嫂子,後天一早我就帶著幾個孩子去接大哥他們,您在家裡等著就好。”
木蘭笑著點頭,“張家的事已經完了,我備下了一份厚禮,你明兒帶著陽陽和天天去林同知家,讓天天給他們磕個頭,這次多虧了林文芳,若不是他來通知我們……”
木蘭只要想到這個後果就不由一寒。
所以她一直很感激前來報信的林文芳,之前因為張家在一旁虎視眈眈,為了不把林家拉下誰,木蘭一直對此沒有表示。
林家估計也不想捲入這件事中,一直靜悄悄的,現在張家已倒,至少是沒能力做什麼了,木蘭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感謝林文芳了。
李江點頭,“明天我就帶陽陽和天天過去。”
林文芳自從去李家報信跑回家後就一直被關在書房裡出不來,眼見著李家和張家的事越鬧越大,林同知更不敢讓兒子出來了。
好在李家和張家好似都忘了林文芳似的,李家沒來找林文芳作證,張家更是好似不知道當初報信的是林文芳,林同知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林太太當時就道:“只怕是蘇夫人特意瞞下的,蘇夫人仗義,你也怪兒子了。”
林同知就鼓著眼睛道:“你哪裡看到我怪他了?我就是嫌他咋咋呼呼的,虧得有李家替他掃除痕跡,那要是別人家,張家一查就查到我這兒來了,到時候你這官還當不當?”
“那也不能眼看著人家孩子被禍害,要我說張家也真夠骯髒的,那麼小的孩子,他們怎麼敢?”
林同知哼了一聲,道:“還不知道張君堂在江陵府禍害了多少人家呢,這次是他犯蠢,竟然跑到別人的地盤下幹這種事,別說李家有權有勢,就是一普通農戶人家,只要在錢塘鬧開,他以為還能像在江陵府一樣能壓下去?”
林同知曾是做獄訟出身,對這些事最瞭解不過,所以也是對張君堂最鄙視的人之一,他死得一點也不冤枉。
當得知張家落敗,張君堂被判斬立決時,林同知徹底放下一顆心,“這下好了,以後睡覺再也不怕半夜驚醒了。”
林太太嘲笑他膽小,林同知則道:“我倒不是怕張柏,只是擔心張松,他畢竟是大學士,人在京城中,想要給我使絆子實在是太容易了,現在連他都被降職了,而只看邸報就知道皇帝很喜歡蘇文,只等他傷好就能起復,”林同知頓了頓道,“張家既然已經完了,那過幾天李家只怕會上門來,到那時你可要與蘇夫人好好套套關係,與他們打好關係是不會有錯的。”
林太太沉思。